第十八章他與她 她與他
透過那半掩的窗戶,江樓月看到她,正教雲深寫著什麼,腰身站的筆直,那樣的全神貫注。
雲深則在一旁悄悄捶打著後背。
這樣的場景,江樓月又被帶了那些年,曾幾何時他也站在她的身邊,不情願卻又不得不,竭盡所能的去寫好她所教的每一個字。
他還記得她曾說,「寫字如心,字要端正,人才端正。」
「可是師傅,那些大家他們的字就不端正,可還不是被世人稱讚。」
「你不是大家,既然不是大家,就要將字書寫端正,否則只能被稱為潦草。」
「但是師傅,我寫不來。」
「寫不來就慢慢寫,像這樣……」她伸手握住了他拿筆的手,帶著他一筆一劃的在紙張上滑動,那股墨香味籠罩在他的四周,耳畔是她常說著的那句話:
「寫字就像對事一般,要從容不迫心如止水,不可急於求成。」
其實那個時候,他也不是那麼討厭她的,不過又如何,事已至此,如今相似的場面,卻早已物是人非。
今日他還是昔日他,昔日她已不是今日她,她不記得曾經的一切,也不叫冷望舒,如今她喚雲覓,是雲氏的大小姐……
江樓月從窗戶上下來,關上了窗戶。
不知道為什麼,想到她將一切都忘得乾乾淨淨,將他忘得乾乾淨淨,江樓月的心裡就感到五味雜陳。
或許是因為心裡不平衡吧,前世他的痛苦都是她造成的,她最後死了一了百了,他卻被生生折磨了一輩子,憑什麼現在她可以忘得一乾二淨,還大搖大擺出現在自己面前,讓自己不斷回到那些痛不欲生的過往?
江樓月一手將酒罈放了下去,一拳狠狠的錘在了桌面上……
次日過考的人便一同被接入了蒼穹門,晚間在公廚吃飯時,初慕一氣呼呼的來到江樓月身邊。
「你怎麼了,誰又招惹你了?」江樓月一邊吃著菜一邊問到。
初慕一氣憤坐在江樓月和李無恐中間,說,「蒼穹門這麼一個大手筆的地方,弟子居然還都擠一間房睡!」
敢情是為了此事,江樓月不以為然道,「那肯定啊,你一個外室弟子,還想單人單間啊?」
「但是雲覓卻是一人一間,憑什麼!」初慕一不服氣的拍了一下桌子。
李無恐說,「雲大小姐,應該算是半個內室弟子了,畢竟她可是要嫁入蒼穹門的」
「怎麼,你也想嫁進蒼穹門啊?」江樓月好笑的問到。
初慕一忙道,「我才沒有呢!你以為誰都跟雲氏一樣,只想著攀高枝兒。」
「初姑娘,雲大小姐畢竟幫我們,這樣說會不會不太好?」李無恐小心說到。
江樓月低頭扒飯,心裡想女人生氣的時候,可不能幫著她氣的那個人說話,否則下場必定很慘。
果然初慕一瞪著李無恐說,「你居然都幫她說話?你到底哪邊兒的!我又沒叫她幫忙,而且要不是她我早就過考了,那還要輪到第二次,誰要她在這假惺惺做好人!」
「初慕一,你說話還是留點吧。」江樓月不知為什麼,忽然忍不住說到。
初慕一頓時炸了,扭頭看他說,「你也幫她說話?」
是啊,他為什麼要幫雲覓說話呢?她可是冷望舒啊。
江樓月後知后覺,又哄到初慕一說,「我這不是為你著想,你現在是在北月氏的地盤上,說的可是他們北月氏未過門的兒媳,要是叫人聽去多不好,對你影響也不好是不,所謂說者無意聽著有心,萬一有人故意詆毀你,說你善妒像潑婦,你可是我們初氏大小姐,初氏的顏面啊對不對?」
「難得你還會為我著想。」聽他難得會哄自己一下,初慕一也就沒那麼生氣了。
江樓月瞧她氣消了點,趕緊盛了碗飯順勢道,「來來,吃飯吃飯。」
他親自給她盛飯,初慕一自然開心。
見她吃起飯來,江樓月鬆了口氣,李無恐擦了擦額頭的汗,向江樓月投以感激的目光。
晚飯用過後,江樓月就拽著李無恐回了西院,剛回房裡,李元武就使喚李無恐給他鋪床。
江樓月撲哧笑道,「我竟不知道李公子如此身殘志堅。」
坐在桌邊喝茶的李元武,頓時起身怒斥,「你說什麼呢。」
「兄長莫氣,江兄只是開玩笑罷了,那個江兄,我是自願為兄長做的。」李無恐怕他二人打起來,忙到他二人之間說到。
李元武這才緩緩又坐下,喝著手中的茶得意道,「瞧見沒,某些人就不要在哪裡,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李無恐瞧見了江樓月眼中生了怒意,又急忙跑到江樓月床邊,拿起他的被子說,「江兄的被也未整理,我順到也幫你整整吧。」
「不用了李兄。」江樓月上前拿回自己的被子,悶頭鋪床。
李無恐只好去給李元武鋪。
李元武瞧著他二人,冷嘲熱諷說,「從出生起,命就註定兩種,伺候人的和被伺候的,偏偏某些人總是認識不清。」
江樓月知道李元武在指桑罵槐,若不是看在李無恐的面子上,他真的要打人了。
李元武笑著笑著,忽然對上了江樓月的目光,他不知道怎麼的,江樓月那張看起來人畜無害的臉,卻有著著殺氣十足的目光,宛如鬼魅令他心中發毛。
李元武不由自主收起了笑,避開了目光對一旁忙著的李無恐道,「水不熱了,去給我換壺水去!」
「是。」李無恐麻利的鋪好床,然後拿起桌上的水壺,跑去給他換水。
江樓月看著李無恐鞍前馬後的為李元武做事,李元武還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他在外都如此,可見在家時,李無恐的處境該是如何艱難。
江樓月搖了搖頭……
初慕一回到東園也開始整理床鋪,她自小被人伺候慣了,如今什麼都有自己動手,這讓她很是不習慣,而且她還發現所睡之地有些漏風。
如今已入了深秋,今後定是會涼的。
初慕一看了看四周,走到一姑娘面前,說,「這位姑娘,我們換一下床鋪吧。」
「為何?」那姑娘轉身看向她,她的聲音很小,若不仔細去聽怕都要聽不到。
「那邊漏風,我怕會著涼。」
「可是初小姐,我的身子也向來不好,而且……」
「夠了!」初慕一打斷了她的話,不耐煩的說,「不想換就不想換,說那麼多措辭做什麼!」
「初姑娘。」另外一些小姐上前將生氣的初慕一拉開,並對她說,「你少跟她打交道吧。」
「為什麼?」初慕一不解。
「她是個寧家那小仙門家的小姐,而且她的祖輩還曾投靠過璃暝昏那個暴君,若不是她家前些年助過北月氏,根本就沒有資格前來,初小姐莫要在她身上沾了晦氣。」
「那她還一副嬌貴的樣子。」初慕一鄙棄的說到,還故意大聲的說,「某些人真是沒有大小姐命,還空有一身大小姐病,難怪一副窮酸樣,罪門之女也有臉過來進學,來這是惹人笑話吧。」
寧家小姐,低下頭默不作聲,紅了眼眶……
第二日初慕一早早的催促李無恐,把還在睡覺的江樓月叫醒,江樓月只好不情不願的起了床,同他們一道用了早飯,然後去學堂。
學堂的桌椅都是單人單個,依次整齊的排列著。
江樓月隨便找了位置,趴在桌面打哈欠,初慕一坐在了他左手的位子上。
「江樓月,今日是第一天聽學,你可得仔細著,別鬧什麼幺蛾子。」初慕一三番四次的提醒。
江樓月慵懶的回到,「知道了。」
初慕一又扭頭對另一邊的李無恐問,「你怎麼早上還要伺候李元武啊?你又不是他的奴才。」
「不是奴才,但他總歸是我兄長,應該。」李無恐回答到。
「也對,他畢竟是你兄長,確實得關照關照。」
也對個屁!
江樓月心裡腹誹到,但他懶得張口說話。
前來聽學的人陸陸續續走了進來,堂上的人也慢慢多了起來,進來的人不論男女都紛紛,向初慕一打著招呼,初慕一自然也笑盈盈的向她們回禮。
李元武來后,把李無恐趕到了江樓月前面的位子,自己坐在了初慕一身邊。
初慕一一時間有些尷尬。
這時初慕一又見寧氏小姐走了過來,她似乎要坐在她所豎的後面,想起昨夜的事情初慕一就有些生氣,她長這麼大還沒人忤逆過自己的意願呢,她一個小門小戶的人,居然也敢拒絕自己,分明就不把自己放在眼中。
於是她偷伸出腳,想絆她,想要她摔個狗吃屎,出一下糗。
不這樣難消她心頭之火。
而寧氏小姐也確實不聰明,當即就被絆了一下,但是在她就要一頭朝地面栽下去時,雲覓忽然出現拽住了她的手臂,往後一拉,讓她穩住了身形。
「寧姑娘,當心。」雲覓鬆開手對寧氏小姐道。
寧氏小姐忙向雲覓行禮,也不知是受了驚嚇還是緊張,她結結巴巴道,「多多多謝雲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