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往昔
昨夜真是著實沒能睡好。
看了一下樓下,江樓月又轉身看向隔壁的房門。
莫非還未起?
「江樓月!」
江樓月正思索時,初慕一走了過來,上下打量了一番說,「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你居然起這麼早?」
江樓月笑道,「那是自然,昨夜小爺才曉,這居然住了這麼多俏佳人,可不得早早起來瞧瞧。」
「下流!」初慕一頓時滿眼鄙棄。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小爺怎就成下流了?」江樓月本著吊兒郎的語氣反問。
這時李無恐也走了過來,看到江樓月就開口說,「昨夜多謝江公子搭救之恩,無恐感激不盡,他日必當以命相報。」
「命小爺就不要了,往後記得請喝酒就行。」
「那是必然。」李無恐又扭頭對初慕一說,「初姑娘,昨夜真是慚愧,沒能護著初姑娘。」
「你還知道啊,算了,反正我也沒出什麼事,不過你那膽子以後還是練練吧!」
李無恐尷尬的笑了起來。
「別說了,我們下樓去找些吃的吧,餓死我了。」初慕一伸手拉江樓月。
江樓月卻沒動。
「等……等一下。」江樓月看著那緊閉的房門說到。
李無恐似乎是看出了江樓月的心思,問,「江公子可是在等那白衣姑娘?」
「你等她幹嘛?」初慕一忙質問。
江樓月回道,「昨夜人家好歹也幫了我們,我們要給人說聲謝謝不是。」
「可是那位姑娘已經走了。」李無恐道。
「走了?」
「嗯,走好久了。」
「好吧。」江樓月語氣有些失落,這樣平白欠下一份情,連聲道謝都沒說,總叫他有些過意不去。
可是人都走了,還能怎麼辦呢。
江樓月只得下了樓。
剛下樓迎面就來了好些姑娘,原來為了答謝江樓月昨日的恩情,她們各自做了些菜肴來款待於他。
看著滿桌子的美味,江樓月高興的一面道謝,一面招呼李無恐和初慕一過來吃。
李無恐自然吃的開心,初慕一卻吃的一肚子不爽,她不爽江樓月一清早等那白衣姑娘,更不爽江樓月現在同這些姑娘有說有笑。
她真想不明白江樓月,怎麼就那麼招姑娘喜歡,在這荒郊野外都能引得一批批姑娘,這些姑娘也是,好歹個個也是家世清白者,搞得跟狐媚子一樣,不知矜持不知羞恥!
初慕一越來越氣,最後筷子往江樓月面前一丟,起身說,「快點吃,吃完好趕路!」
說完怒氣沖沖的跑上了樓。
「江公子,我們可是惹初姑娘不快了?」那些姑娘感到氣氛微妙,尋問到。
江樓月不以為然的笑道,「別管她,她啊就這脾氣。」
樓上的初慕一看到江樓月還在同那些姑娘說笑,氣的手下的木欄都要被她抓出印子。
離開客棧后,他們繼續趕了幾日路,不過這幾日還真算是蠻慘,不僅沒有住處連村莊和鄉鎮都沒有,關鍵途中還下起了大雨。
好在李無恐找到了一所破廟,三人便住了進去。
夜已深,火堆里噼里啪啦的響著。
李無恐在一旁抱著自己的包袱已然入睡,江樓月在一邊靠著房柱看著窗外。
外面的雨已停,殘留的雨順著屋檐滴落下來。
耳邊響起陣陣琴音。
江樓月扭頭朝循聲看去,原是初慕一在門前彈琴。
初慕一打小就琴藝精湛,這一點他是服氣的。
他看著初慕一,看著那張同杜若師叔的相似的臉。
初慕一最像杜若師叔的時候,大概就是在她彈琴的時候了。
他想起又被冷望舒罰去鑿經文的那一晚,他一人在那寒風刺骨的深山中餓的要死。
杜若師叔提著食盒來到了自己身邊。
「我聽人說你又被罰到這兒了,沒有吃飯吧,我給你帶了些吃的。」杜若師叔一邊將糕點一一從食盒中拿出擺好,一邊笑盈盈的招呼自己來吃。
他忙上前行禮說,「謝謝師叔。」
「暝昏,我說過了,你我之間不必如此見外。」她說著將糕點往他面前推了推。
「嗯。」他笑了笑,伸手欲去拿糕點。
杜若師叔卻又忽然握住了他的手。
「師叔!?」他詫異的看著她。
她看著自己的手,看著手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口,蹙眉疼惜的說,「你這手,怎麼都傷成這樣了?」
「唉,沒事。」他不好意思的想將手收回。
可杜若師叔卻握緊了幾分,然後也毫不在意的用自己乾淨的衣角,一點點將自己手上的石灰污血擦掉。
「杜若師叔使不得,你衣服都髒了。」他扭著自己的手,他不想弄髒她的衣服。
「區區一件衣服,那有你重要?」杜若師叔一邊給自己上著葯,一邊認真的說到。
他的心也猛然悸動,想當初他不慎將酒水灑在了一客人衣服上,要不是母親死護,自己恐怕都已經沒了,他還記得因為那件衣服,自己是被打的三日都下不去床。
那時他便明白,自己的性命比不得一件衣裳。
可是現如今卻有人能夠將自己看得這般重……
「杜若師叔,你為何要待我如此只好?你身份尊貴,而我只是一個卑賤的娼妓之子。」說著他低下了頭。
「我又何嘗不是?」
他猛然抬頭吃驚的看向她。
杜若淺笑道,「我也是娼妓所生,你看那些弟子一個個似乎很敬重我的模樣,其實他們私底下如何看我,我都知曉。所以一看到你,我便深深有種心心相惜的感覺,暝昏啊,在這個天機閣,恐怕也只有你不會輕視我,能夠讓我交心了。說起來我真的很羨慕你師傅,一出生便擁有了你我用命都換不來的東西,從小到大錦衣玉食受人尊敬,輕輕鬆鬆便坐上天機閣三長老的位置。」
「師叔信我,總有一天,我會讓所有人都來羨慕的你的。」他鄭重的對她承諾著。
「好,我信你。」她摸了摸他的腦袋,溫柔的遞給他一塊糕點說,「在此之前你還是得先把自己餵飽啊。」
「好。」他高興的接過吃了起來。
糕點很甜,心裡很暖。
後來杜若師叔常在他受罰時,給自己送吃的,還給自己彈琴聽,她的琴藝是天機閣最好的一個,悠揚悅耳扣人心弦,他常常趴在她的琴邊忍不住漸漸睡去……
江樓月看著初慕一入了迷,不知不覺的便來到了她的面前,他蹲下情不自禁的伸手握住了初慕一的手。
初慕一停下彈奏,對上他的目光,從他的目光中,她看到了情意。
但初慕一不敢確定,江樓月生得一雙桃花眼,似乎看誰都是深情一片。
晚風撩撥起了初慕一系在發間的白色髮帶。
江樓月看著那雪白的髮帶,方才所有溫馨的畫面全部消失,他又猛然看到杜若師叔渾身是傷的跪在地上,冷望舒握著雪魄劍刺穿了她的身子,她的血濺了冷望舒一身,那在冷望舒頭上飄揚的純白髮帶顯的多麼諷刺。
江樓月立馬,將初慕一的手丟開,站起來不悅的說,「你這好好的,系什麼白色髮帶!」
「白色髮帶不好看嗎?我以為……」初慕一欲言又止,她以為他覺得白色髮帶好看的。
「有什麼好看的,跟戴孝似的,晦氣!」江樓月厭棄的說到,后又覺得這是他對冷望舒頭的恨,他不能撒到毫不知情的初慕一身上,他平復了一下心情,又對初慕一說,「你原先的配飾就很好看。」
「真的嗎?可你……你們好像都挺喜歡看姑娘系白色髮帶的。」
江樓月點頭,「你本來就夠漂亮了,學什麼別人啊,照你自己喜歡的就行。」
初慕一會心一笑,又傲嬌的說,「我漂亮還用你說啊。」
「趕緊把你頭上的摘了吧。」江樓月越看她頭上的髮帶,便越不順眼。
初慕一伸手解髮帶。
江樓月轉身朝外走去。
「你去哪啊?」初慕一起身趕緊問到。
江樓月一邊走一邊道,「睡不著,隨便散散去。」
「你別走遠了!」
「好。」
看著江樓月一點點消失在夜色中,初慕一低頭嘟囔著,「散散,也不知道叫一下我……」
遠離了破廟,遠離了初慕一,江樓月逐漸停下了腳步。
「師傅,徒兒保證這是我最後一次求你,你放過杜若師叔吧,不要殺她,徒兒求求你了!」
「盜取十六夜笛,其罪當誅。」
「杜若師叔她也是一時糊塗才這般的,您就念在平日你們關係尚好,給她一條活路吧!徒兒知道只要師傅你開口,他們就會放過杜若師叔的,師傅你幫幫徒兒吧,徒兒不能沒有杜若師叔……」
「杜若,必死。」
倘若不是被逼急了,誰又會願意賭上一生名譽,當一個盜賊?
正如杜若師叔說的那般,似她那種受萬人讚譽的人,是不會懂的,她只認為盜取,是杜若師叔心術不正所致,她根本就不知道這其中的緣由,不明白日日被人輕視,言下侮辱的感覺,只有自己明白,懂得杜若師叔。
可笑的是當杜若師叔被抓回來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