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206.生意經
柴文道叔侄倆見高媛跟相國寺方丈都能談生意,心中不由百感交集。等她跟著小沙彌去牡丹園的時候,見她除了挖了六株牡丹苗之外,還採集了些種子,不由更是感嘆她的生意經。
小沙彌見方丈不曾責怪自己,心裡多了些歡喜,見她收集種子,還好心提醒她:「種子長不出小苗來的,本寺從來不曾用種子種出牡丹來過。」
高媛自信地道:「你們種不出,可不等於我種不出。小師父,你給我挖的是不同的品種吧?」
小沙彌瞪眼:「自然,我們出家人可是不打誑語的,說是不同的品種,就是不同的品種!」
「好,好,你們這習慣好!」高媛敷衍道,繼續在牡丹叢中尋覓種子,這牡丹花的種子怎麼這麼少啊?果然越名貴的花越不好種。
小沙彌挖六株牡丹苗的功夫,她才找到了十來粒,還是在叔侄倆的幫助下才收集到的。
等把六株小苗小心翼翼地一人一手拿了,高媛三人這才離開相國寺,一出門上了馬車,高媛立刻就把六株小苗送到了空間里,催著知義趕緊回家。
到了家就進了屋子,柴文道叔侄倆知道她定然是著急種那幾株牡丹花去了,便吩咐了下人幾句,把門關上,坐等她出來。
等高媛再次出來的時候,手上果然還沾著泥土,柴伐北給她打了水洗手,高媛洗完了手,把從相國寺里得來的手串和剩下的體健符拿出來。
「這個相國寺的方丈太精明了,定是數著咱們的符要的,瞧瞧,就剩下三個了。你們倆一人一個,還有一個等沐休的時候,文道你送給阿妍去。這手串既然不能拆,也給不了別人,那就只好我戴著了。嗯,以後咱們家還是要湊在一起吃飯才成,這樣才對大家好。小和尚這本事不成啊,畫個符才能管一年。」
高媛一邊嘮叨,一邊把符給了叔侄倆:「成了,放荷包里掛著吧。別摘啊,一年就一年吧,好歹能管些用。」
柴文道猶豫地道:「娘您不給壽康公主留一個嗎?」
高媛答道:「就管一年,有什麼用啊?壽康公主那病是胎裡帶出來的,要是小和尚一直在這兒還成,大不了一年求一個去。再說,沒準兒這符對壽康公主沒用呢?他都在這裡……等會兒,他在相國寺多久了?」
柴文道回憶道:「若是和當年一樣的話,大約是二十年。」
「這麼久?!」高媛算了算,不對啊,自己來這裡也不到二十年,是不是他說的那個……什麼來著?也出了問題,這才早來了這麼久?
柴文道繼續道:「當年這位小大師享譽京城,每年開壇說法三天,只說一部心經,每次只說一個字。」
高媛:「啊?二十年就只說了二十個字?這還叫大師?他不會就只懂這一部心經吧?」
柴伐北搖頭:「娘啊,您想想,一個字他能說三天,可見佛法之高深。」
好吧,這個高媛信,二十年,呃,二十年還保持著七八歲孩子的模樣,還有這麼高深的佛法,再加上這體健符,怪不得被人稱作大師。也怪不得見他離開,小沙彌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模樣了。
「那咱們今天可真夠幸運的,相國寺的那些人竟然也沒找咱們麻煩。」高媛慶幸道。
「還是因為小大師說娘是他故人的緣故。娘,您和他真的是故人啊?那個一百年是怎麼回事?怎麼是來到這個世上一百年,而不是這副身子的一百年?」柴伐北提出來盤桓在心底許久的疑問。
高媛心裡咯噔了一下,這才想起來還有這麼個大雷沒處理,看了看面前的兩人,決定在這倆老狐狸面前,還是實話實說的好。若他們倆心生芥蒂,大不了自己離開此處,隨便找個地方從頭再來好了。雖然有些捨不得,可這世上眾人,本來就是和她沒有半點關係的。
她想了想,破釜沉舟地道:「我今天看到那個無名軍師的銅像,心裡難受,是因為我和他本來是一個地方的!」
叔侄倆震驚地瞪大了眼睛,怎麼也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
只聽高媛又道:「只是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誰,他是怎麼來到這個地方的,又是怎麼離開的。他和我本來是同一時期的人,卻不知道為什麼,比我早來了三百多年。」
柴伐北一把抓住了高媛的手:「娘,您不會,不會也只能在這裡三十年吧?」
高媛見他一副馬上要哭出來的樣子,知道他關心則亂,心裡暖暖地道:「不會,你沒聽小和尚說嗎?我要在這兒一百年,一百年之後,他才來接我呢。」
柴文道又追問:「那他說的不是身子的一百年是怎麼回事?」
高媛深吸一口氣,道:「我以前有些事情沒告訴你們,實際上我來到這個世上的時候,文道你那時候已經有一歲了,走路還不太穩當。伐北那時候,只有三天大。」
叔侄倆呆立當場,這是什麼情況?
高媛繼續道:「也就是說,我來的時候,文道你原本的嫂子,伐北你原本的娘,已經死了。我本來也不是要變成她的,小和尚給我找了個好人家投胎,誰知道半路上出了茬子,我就這麼變成了伐北的娘。」
她頓了頓,給兩人留出消化的時間。
良久之後,高媛只見兩個人的臉色變了又變,終於顫抖著唇發出了聲音,居然還是異口同聲:「也就是說,您其實跟我們是沒半點兒關係的?」
高媛想了想:「好像也能這麼說。可我既然佔了這個人的身子,總要替她做些事情。那時候家裡窮得很,連生火的柴都沒有。我若是掉頭就走了,伐北豈不是要凍死餓死?」
「那後來呢?」柴文道繼續問,「伐北長大了,娘您為什麼不走?」
高媛嘆道:「那麼一大家子,公婆也沒有掙錢養家的本事,我若是走了,他們倆怎麼把你們倆養大?」
柴文道顫抖著聲音問:「可是,兄長他,他也不是你的丈夫。」
「是啊,所以你們總該懂了吧?我對柴文遠是真的沒感情,對我來說,那就是個陌生人。」
「可您還是養著我們,一直帶著我們。若沒有我們,娘您的日子定會輕鬆許多。」柴伐北低聲道。
高媛:「你們那時候小嘛,後來公婆又都沒了,我不管你們,誰來管?」
柴伐北的眼淚終於控制不住,慢慢地站起來,慢慢地在高媛面前跪了下去,慢慢地把頭伏在她的腿上,低聲叫道:「娘。」
「哎。」
柴文道也和他同樣的動作,低聲喚道:「娘。」
高媛:「哎。」
眼中淚水滾滾而下,知道這兩聲娘喚出來,從此便真的是一家人了。
腿上傳來濕熱,是兩個孩子的淚水,不覺摸著他們的頭道:「你們也別覺得我多辛苦,若是沒有你們,我這日子過得也沒什麼趣味。這樣多好啊,有了你們倆,咱們家的日子越過越好。文道馬上就要娶媳婦了,等娶了媳婦進門,再生孫子孫女,娘這一輩子啊,就圓滿啦!」
這算是什麼圓滿?!沒有丈夫,沒有親生的孩子,還要承擔本不該她來承擔的風險。叔侄倆一下子就懂了,為何上輩子她那麼義無反顧地離開他們了,對於她來說,把他們送到親生兄長和親爹面前,就算是盡到責任了吧?可即便如此,她還偷偷地關注著他們,盡她所能為他們倆排憂解難。
他們何德何能,居然能有這樣一個娘?!
她的賢良,又何止世人能夠看到的這些?!
叔侄倆兩世為人,早就把一顆心錘鍊得硬如堅石,對這世上之事,心中不知盤算得多清楚明白,無外乎就是一個利字罷了。可他們萬萬沒想到,這世上居然有這麼傻的人,一顆心盡數放在毫無相關的人身上,就算是被刺殺,被辜負,仍然不悔不怨。
想想那位青史留名的無名軍師,也是這般將全部精力放在大夏朝中,沒有娶妻生子,家財也盡數放在了牧靈軍校之上,那是什麼地方?怎麼出來的人都是這般地傻?
可這份傻氣,竟讓人如此動容,如此眷戀。生怕自己哪一點做的不好,眼前的人就決然而去,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
叔侄倆再次無比慶幸,真好,幸好這一世選擇了她,否則定會失去這世上最難得的真情。
只是……
「娘,您好虧啊!」
高媛摸著柴伐北的頭頂:「不虧。」
「就是虧了,虧太多了。」
高媛摸一摸柴文道:「是你們會做生意還是我會做生意?我說不虧就不虧。」
「嗯,我們不會讓娘虧了的。」
高媛含著淚花欣慰而笑:「有你們在,我就永遠都不虧。」
經此一番推心置腹地交流,一家三口覺得比以前更親密了。
就算是內里換了一個人又如何?他們熟悉的,只是這一個。
再殘忍些想,若是內里一直是原本的那個,他們如今,怕也早就成了一抔黃土了。
高媛帶著他們倆,夜裡布置了香案,點燃了三炷香,也沒安放牌位,只是讓柴伐北沉默地磕了三個頭,算是對過去那位的告別。
三個人沒用下人幫忙,自己動手布置了香案,自己動手收拾了。到要睡覺的時候,叔侄倆同時向高媛伸出手去:「娘。」
高媛失笑:「這都多久了,怎麼想起這個來了?」
柴文道:「外頭太熱了啊!」
柴伐北擠眉弄眼:「而且叔父快要成親了啊,以後就沒機會了。」
高媛忍不住去拭淚:「你們不用這樣的,娘知道你們的心思。」
叔侄倆便一邊一個抱住了她的胳膊:「娘。」
居然還撒嬌耍賴皮,你們倆的節操呢?
高媛沒辦法,只好把他們倆收進空間里去睡覺。
哎呦,忘記問小和尚,這空間除了擴大之外,還有沒有別的功能了。失策,失策。不過就算是問了,小和尚怕也不會告訴她的吧?他不是說這空間已經歸自己了嗎?
真好,她居然能從一個神仙手裡成功地搶了東西,這東西還是他自己也捨不得的。
高媛莫名覺得興奮和激動,自己也收拾收拾睡了,明天早晨還得早起呢,別耽誤了倆孩子上班。對了,還得好好想想怎麼跟太后說。去了一趟相國寺,就把人家的大師給弄走了什麼的,實在是太抱歉了。
胡思亂想之中,高媛沉沉睡去。
空間里睡眠質量好,高媛向來醒的比家裡任何一個人早。只是以前她會繼續在床上躺一會兒,聽到外頭下人們起床的動靜之後才會起來。今天卻不成,她還得到前頭把倆人放出來呢。
剛從空間里放回到他們自己床上,兩個人就醒了,只覺得神清氣爽,腦子格外地清明。
柴文道感嘆:「果然還是娘那裡好。」
柴伐北伸著懶腰從自己的房間走出來,先抱了抱高媛,這才對著還在床上的柴文道笑:「以後叔父可以帶著嬸娘一起去啊!」
「你個壞小子!」高媛輕輕地打了他一巴掌,「下人們都還沒起呢,早上想吃什麼?我去做。」
「蔥花炒雞蛋!」柴伐北道。
「糖醋腌蘿蔔。」柴文道說。
都是以前經常吃的東西,準備起來很方便。高媛就去了廚房,一會兒就整治出來了,叔侄倆就在家吃了一頓久違了的早飯,不急不慌地走路上班去。今天時辰早,高媛還要進宮,就把馬車留在了家。
兩個人一邊走一邊商量:得再去買匹馬,母馬有了身孕,不好再繼續拉車了;還得再買輛車,家裡一輛馬車不夠用;晚上吃餃子,下人們調的餡兒總不是那個味兒,還是得娘來。
聊得起勁,經過午門的時候還在爭論到底是韭菜餡兒的還是芹菜餡兒的餃子好吃。柴文遠昨天晚上當值沒回家,一大早就在午門那兒值勤,見這倆為了口腹之慾毫無顧忌地爭來爭去,不由哼了一聲。
叔侄倆這才注意到已經到了此處,看見柴文遠的第一反應居然是:娘不喜歡的陌生人。
晃過神來才醒悟過來,這人是自己的親哥(爹)。
叔侄倆就恭恭敬敬地行了個晚輩禮,話也不說就走了。落到旁人眼裡,就覺得真武侯家的這倆少年郎,對他這個親哥(爹)怕是不太喜歡。
再看看真武侯面如鍋底的臉色,嗯,果真是不太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