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208.正面謀

第208章 208.正面謀

金氏正在為各種飛漲的嫁娶之物犯愁呢,別的都早準備了,只有首飾這種東西,是一定要戴時興的才好,就沒怎麼準備,誰知道會突然冒出來這麼多嫁娶的人家,硬生生把首飾的價格給抬上去了呢?

這些嫁娶的人家都集中在勛貴皇親之中,跟他們讀書人家沒關係。誰都知道本朝的駙馬就是個坑人的身份,歷代皇帝找女婿,也很知機地不在讀書人家中找,怕人家拿聖賢書里的話給撅回來,君臣面子上都不好看。

他們這些讀書人家,只管站在岸上看熱鬧就是了。

高媛來了之後這麼一說,金氏就格外地感激,拉著她的手道:「妹妹可真是我的知心人,我家妍姐兒也不知道哪輩子修來的福氣,這輩子能有你這樣的好婆婆。」

高媛謙虛地道:「我是個沒見識的,只知道這小兩口能不能過順遂日子,就看他們之間有沒有情誼,跟什麼陪嫁啊、首飾啊這些身外之物可沒有多大關係。」

金氏一個勁兒地點頭:「可不正是這個理兒?可笑世人如今也不知道怎麼了,只知道給子孫留下大把錢財,也不多多教導,養出許多紈絝來。就算是萬貫家財,又怎麼能守得住?」

高媛道:「我好像聽人說過這麼一句話,說子孫若是有出息,留錢財無用;子孫若是沒出息,留錢財也會敗光,還是無用。差不多就是這樣意思,我覺得很有道理。教養子孫啊,還是要教本事,育人品。」

「正是,正是。以後妍姐兒他們的孩兒,還得妹妹你盯著教導,他們小年輕的,怕是不懂得這些呢!」金氏特別同意高媛的話。

兩個人說得正投機,只聽得外頭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雖輕卻急,彷彿主人遇到了什麼急事,非得如此不可。

金氏臉上有些掛不住,守著客人還這般無禮,顯得她治家不嚴。下一刻見門帘忽地被掀起,進來的卻是呂開妍時,臉上就更掛不住了。閨女這是怎麼了?不知道她婆婆在這兒嗎?

高媛放下了手裡的茶杯,凝視著緊走幾步、面色蒼白的呂開妍。

呂開妍連禮都顧不得行,張口便道:「夫人,祖父剛命常隨傳來消息,今天大朝會上,皇上讓人傳看了一封摺子。真武侯夫人張氏,上摺子為家中長子請婚壽康公主!」

金氏失口道:「長子?!」

高媛眯起了眼睛:「她說的長子,是誰?」

呂開妍不忍地道:「探花郎柴伐北。」

金氏破口大罵:「這個不要臉的賤人!」

高媛眼睛里的怒火幾乎要燒穿十幾道牆,一直燒到街對面的張家和柴家去!她捏緊了拳頭:「這個張氏,竟敢如此!」

呂開妍急道:「夫人,咱們怎麼辦?」

誰不知道大夏朝的駙馬當不得?張氏這道摺子一上,柴伐北以一介一甲進士探花郎的身份請婚壽康公主,光讀書人的嘲笑鄙夷就夠他一輩子抬不起頭來了,更何況這事如果真的成了,他一輩子的前程可就毀了!

高媛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時候著急可沒用。

「妍姐兒,你坐下,好好回答我幾個問題。」

呂開妍急忙道:「夫人請問。」

「第一個問題,張氏有沒有權利這樣做?」

呂開妍怒道:「她是朝廷封的真武侯夫人,澹華是真武侯的長子,禮法上雖然有權,可夫人已和真武侯和離,任哪個稍微懂點兒禮的,也不會這般做。」

高媛點頭:「明白了。第二個問題,她當時進門的時候,我可還沒死,也沒和真武侯和離,那她的身份怎麼算?」

金氏眼睛一亮:「沒錯,真武侯這叫停妻另娶,按說該不算數的。」

呂開妍道:「若是夫人追究起來,說她是個妾室也是說得過去的。」

高媛冷冷一笑:「這就好。」

呂開妍又道:「只是她畢竟受了朝廷的冊封,是超品的誥命夫人。夫人若真拿她當妾室對待,必須是當家主母才成。」

高媛:「不過是要找個罵名罷了,無礙。第三個問題,呂相現在送信回來,我若是馬上就罵上門去,會不會對呂相不利?」

金氏和呂開妍:「啊?」

您要罵上門去?!

高媛見她們娘倆均是一臉的不敢置信,嘴角一翹,對著呂開妍道:「孩子,你記著。咱們家從來不惹事,可也不怕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雖遠必誅!」

最後四個字冷冷地吐出來,把呂開妍看的簡直不敢相信,只覺得眼前這位夫人和那位親親熱熱牽著她的手囑咐柴文道喜好的人大相徑庭。

高媛又道:「有些事情啊,你們知書達理的大戶千金不好做,還是我這個農婦的身份方便。罷了,今天也來不及了,我總要做些準備才好。明天早上,你若是想看熱鬧,只管去看。藏好了,別讓人瞧見。」

起身對著二人道:「他們倆怕也得到消息了,我這就回去。別慌,也別急,事情既然已經出了,水來土掩便是。」

金氏母女提心弔膽地把她送走,回來就忍不住胡思亂想,這位被惹急了的夫人到底要幹什麼啊啊啊?可千萬別鬧出人命來啊啊啊!

高媛做了些什麼呢?也不過就是和叔侄倆坐在一起商量了一番罷了。

柴文道早在大朝會剛散的時候就接到了呂相傳去的消息,和柴伐北已經商量了許久,卻還要裝著不知道的樣子。還是上官覺得這事兒不好,特地讓他們倆早些回來了。偏偏這事兒還不好放在明面上說,乾脆就放了整個翰林院的假,提前了一個時辰散衙。

經過午門時,對於柴文遠欲言又止的表情,兩個人裝沒看見。

柴文遠正當值,也不好拽著倆人說些什麼,張氏遞摺子的時候可沒跟他商量,她那摺子是直接遞到坤寧宮的。

柴文道本來還擔心不知道怎麼跟高媛說這件事,見她已經知道了,倒是鬆了一口氣。兩世為官,多少大風大浪沒見過?兵來將擋就是了。

他沉吟道:「小大師說的大麻煩,看來就是這件事情了。」

柴伐北點頭道:「怪不得說應在我身上,說到時候就知道怎麼選擇了。此事沒有別的選擇,只能答應。」

高媛一驚:「那你的前途呢?」

柴伐北冷眼搖頭:「娘,對方這是陽謀,明擺著咱們沒有第二條路可走,這純粹就是噁心咱們來的。我若是答應了,還有條命在。我若是不答應,前程自然也沒有了,還要牽連叔父和娘,我們如今羽翼未豐,隨便找個借口就能讓咱們一家子都死無葬身之地。」

高媛深吸了一口氣,把心頭的怒火強忍下去。

張氏這麼做,對她其實並沒有半分好處,柴伐北說的對,這純粹就是噁心他們的。

柴文道憐憫地看著柴伐北,柴伐北坦然一笑:「叔父也別覺得我受多大委屈。當年我就是個權貴,如今不過又重新走了一遍權貴的路子罷了,和當年一樣,不,比當年還貴些,看來此路是我命中注定的路子,改不了的。」

高媛抹淚:「可你當年的路,是自己靠本事掙的,不是被人逼著選的。」

柴伐北安慰她:「娘,其實我也不喜歡讀書的,四書五經多無聊啊。若不是沒了法子,我才不會科舉。如今也不過就是個芝麻綠豆官兒,若是娶了公主,立刻就是超品的駙馬,怎麼著也是賺了。我這一輩子,怕是進不了內閣的,可當了駙馬,就是閣老見了我,也是要行禮的。」

高媛抱著他不做聲,知道他在找借口安慰自己,實在不忍他這般自苦。

柴伐北喃喃地道:「娘,我不委屈,誰能多活一輩子重新來過的?做什麼事情不要付出代價?就當這是為我們倆重生付出的代價罷了,我一個人換兩個人,還是咱們賺了。」

柴文道轉過頭去,擦了擦眼睛,又轉過來道:「只是就怕你娶了公主,壽康公主的身子也支撐不了多久,別忘了她可是……等等,娘,您那手串!」

高媛恍然大悟,忍不住把手串從腕上褪下,拿在手裡細細摩挲:「小和尚給我這個手串,其實就是救壽康公主的命吧?」

柴文道眼睛閃爍:「若是壽康公主進了門沒多久就沒了,我們家就得承受帝王之怒。就算是皇帝大度,可伐北從此也無法為官,無法續娶,再也沒有嫡生子女。有沒有庶齣子女,還要看上頭的臉色。這一招甚毒,不管是答應還是不答應,都只有一條死路可走。可若是壽康公主一直活著,甚至還恢復健康呢?」

柴伐北興奮地道:「若是壽康公主一直活著,身體還變好了,那麼帝后就會覺得對不住我,對不住咱們家,那叔父的前程可期,咱們家的孩子也會有個好前程。」

「不止如此,若壽康公主能恢復健康,她可是也能為你生孩子的。」柴文道提醒。

柴伐北點頭:「壽康的孩子,必然會被帝后疼在骨子裡,太子為嫡長子……」

柴文道立刻對高媛道:「娘,您明天就……不,不行。」

柴伐北笑道:「的確不行,咱們現在可不是權臣,不知道消息很正常不是?皇上畢竟只是在大朝會上說了摺子,可還沒找咱們呢。」

高媛見他們叔侄倆你一言我一語就把這事定了下來,心中稍微安定的同時,還是覺得不忍,這些聽著很美好的前程,可都是拿柴伐北的犧牲換來的。

柴伐北見她仍有不忍,笑道:「娘,成大事者,哪有不付出的。如今這個局面,已經是最好的了!再說您不是說我性子太跳脫,怕我耐不住嗎?這下可好了,我想騎馬就騎馬,想打獵就打獵,想習武就習武了。娘,我真不難過,這樣的日子,才是我喜歡的。」

高媛摸摸他的臉:「好,不管什麼樣的日子,總有娘陪著你呢。不當官就不當官了,你還可以讀書畫畫,還可以策馬天下,還可以遊山玩水,還可以著書立說,可以做的事情多得很呢。」

總有一種生活能夠體現你的人生價值,你若是找不到,我幫你一起找。

柴伐北補充:「還可以吃遍天下美食,還可以跟娘一起做生意賺大錢,對了,我還一直想跟娘學算學呢,上回您給我說的統籌學,我還沒琢磨透呢。」

柴文道拍拍他的肩膀,沒說什麼。這些話大家都知道,不過是自我安慰之語罷了,重新再來一遍,誰不想揮斥方遒指點天下,成就一番轟轟烈烈?可正如柴伐北所說,誰能重活一生而不付出些代價呢?也許這就是他們叔侄倆要付出的代價吧?和已經得到的一切相比,還是他們賺了。

柴伐北輕鬆地道:「以後振興家業的事情,可就靠叔父啦。」

柴文道點頭:「你放心,我必然把你那份也掙出來!」

柴伐北不服氣地道:「沒準兒我比你掙的還多呢,娘說我那扇子都賣到五百兩一把了。對了,娘,您也不用為我攢錢娶媳婦了,宅子的事情也不用操心了,這個朝廷全給包了。」

當駙馬的唯一福利就是有花不完的銀子,要不然就連紈絝也找不到了不是?

可這福利,怎麼讓人這麼堵心呢?總不能就這麼便宜了那個坑人的,讓她暗中得意去。

柴伐北見她憤憤不平地罵人,眉毛高高地抬起:「的確不能就這麼便宜了她,娘您想做什麼出氣?」

高媛怒道:「我想給她家門口潑大糞!」

叔侄倆哈哈大笑:「不成,不成,會噁心到咱們自個兒的。」

高媛得意一笑:「誰說的?套車!看我怎麼讓他們噁心,還噁心不到咱們自己!」

一家三口就真的去套了馬車,也不用下人,柴伐北一不做二不休,讓高媛把空間里閑置許久的公馬弄出來了。既然已經撕破臉到這一份兒上了,那就乾脆撕到底好了。

公馬甚是神俊,幾年不曾出得那處小地方,如今能出來撒歡兒,快要歡喜瘋了。也不在乎趕車的是誰,更不在乎已經天黑,撒開四蹄一陣疾跑。

經過盛寧街真武侯府的大門時,一個粗罈子從馬車裡扔了出來,直直地掉在大門口摔個粉碎,一股不可名狀的氣息頓時瀰漫開來。透過緊閉的大門縫隙,越過高高的圍牆,佔領了大門附近區域。

不止如此,整條盛寧街上的張家和柴家所有的大門偏門側門,都被扔了許多粗罈子,就連隔壁的靳家也遭了殃,誰讓他們家的大門也沖著盛寧街開的來著?

好歹高媛記得親家和張家是鄰居,雖然沒開大門,可味道也能傳過去,就沒在張家這邊扔許多,只每個門口扔了一個意思意思也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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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里尋她千百度之農婦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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