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229.小尾巴
高媛很快就把見到周夫人的不快拋之腦後,在離開之後她問過了華府的丫鬟,這位夫人的相公,如今仍然是太僕寺的少卿。這麼多年都沒動過地方,除了前途無亮之外,怕和他的多方鑽營也有一定的關係。和范府扯上關係,還能保持這樣的職位,也算是不容易了。
只是可惜了夏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沒的。
高媛強打起精神,在臉上堆出笑來,應對著別人的問話,終於熬到了席散之時。
外頭有丫鬟進來在李夫人跟前說了一句話,李夫人看著高媛笑道:「可不得了了,早知道這樣就不硬留你了。外頭駙馬爺來接你啦!」
伐北來了?高媛有些奇怪,她出門的時候他還沒進宮呢,怎麼今天這麼快就回來了?
眾人紛紛贊駙馬爺孝順,高媛這便告退。蘇夫人婆媳也要和她一起走,說要去看看呂開妍。
李夫人親自把她們送到二門外,只見一輛雙馬拉的馬車正停在那裡,高媛一眼就看出這是自家的馬車,只是因為雙馬大車比較顯眼,她基本上是不坐的,怎麼伐北把這輛車趕出來了?
聽到了外頭的動靜,柴伐北從車裡跳出來,同時就聽到車裡頭響起來小兒的叫聲。
高媛嚇了一跳:「你怎麼把彧哥兒帶出來了?!」這麼冷的天。
柴伐北無奈地道:「別提了,我今兒都沒能進宮,全都耗在這小東西身上了。他在家裡到處找您,我怕嬸娘煩心,只好說帶他出來找您,這才消停片刻。」
就在他說話的功夫,彧哥兒的小臉已經出現在車口了,見到高媛之後,立刻癟了小嘴,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高媛看得心都化了,急忙道:「祖母這就上車啊,彧哥兒想祖母了啊?」
彧哥兒「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伸出小手要高媛抱。
車裡頭的隨雨滿頭大汗地抱著他,一個勁兒地說外頭冷,不能出去的話。
彧哥兒才不管那個,就要祖母抱。
高媛見不得他哭,只好先把他抱過來,隨雨立刻拿斗篷把他裹得嚴嚴實實。彧哥兒不哭了,把小臉伏在高媛的肩膀上,眼睛里還帶著淚花,一雙胳膊更是緊緊地摟著她的脖子,生怕下一刻又不見了祖母一般。
金氏見他像個小猴子一般攀援在高媛身上,又心疼又好笑,上前拉住他的小手:「彧哥兒,還記得外祖母嗎?」
彧哥兒鬱悶地看了她一眼,小嘴癟成了一條縫,一雙淚汪汪的大眼睛如晶瑩剔透的黑水晶一般,看著就讓人心疼。
李夫人笑道:「就這般離不開?!」
高媛趁機道:「可不是,一刻不見也不成。過年的時候我怕是出不來了,先給你陪個不是,等這小東西大些了,我怕才能得了自由。」
李夫人就道:「也不用等很久,後年差不多也就能帶出來了。」
高媛笑:「但願如此。」
天氣寒冷,李夫人也不好讓她在外面多待,親眼看著她邀了蘇夫人和金氏同坐,她自己那輛車則歸了柴伐北。至於跟著過來哄孩子的隨雨,和高媛帶著的隨風一道擠著去了。
彧哥兒只要在高媛懷裡,立刻就恢復了乖寶寶的模式,蘇夫人和金氏逗他,也給個笑臉,只是一直坐在高媛的腿上,堅決不離開。
金氏笑道:「這可好,你多了條小尾巴,怕是哪裡也去不了了。」
高媛道:「我也實在懶得出來。所幸也就是過年的時候應酬多些,有了這小東西今天這一出,我就是不出來也有說法了。只是你們家人多的時候我就不去了,要不還不夠這小東西折騰的。還是你們到我這兒來吧,我們家沒外人,清凈。」
兩家這幾年處的很好,呂家是高媛唯一肯去的人家。許多貴夫人都知道,若是想在社交場合看到高媛,除了宮裡大朝拜,就是在呂相家裡了。
蘇夫人就道:「咱們本是一家人,不說那外道話。等家裡梅花開了,你帶著彧哥兒過來就是,不請外人,就咱們娘幾個坐在一起安安穩穩地說幾句話就得了。」
高媛點頭:「那好,我是真和那些夫人們不熟,沒話說。」
金氏笑道:「你還沒話說?我看等明兒起,京城裡怕是有許多人家,開始吃圈圈了。」
彧哥兒也跟著笑了起來,還拍著小手。
大人們就笑,也不知道這小東西想到了什麼,這般高興。
金氏想到懷孕的女兒說過,她在孕期不方便的時候,高媛一直盯著不讓柴文道找通房,心裡對她就十分感激。後來知道彧哥兒養在她屋裡,一方面擔心女兒和外孫子的母子情分,一方面又欣慰女兒可以得個清閑,真是操碎了心。見彧哥兒如此和祖母親近,又有些感激。小孩子心乾淨,若不是高媛對他好,他又怎麼可能這般依戀人。
「白天黑夜地帶著她,怪累的吧?」金氏有些歉疚,覺得自己沒把女兒教好,還要讓婆婆幫著帶孩子。
「也不累,一大堆丫頭婆子跟著呢。他只要能看到我,就不鬧。今天這是沒見到人委屈了,這才膩歪在身上的。不信你們一會兒看看,在家裡折騰著呢。」
幾個人說著話,逗著孩子,很快就到了家。彧哥兒只要跟著高媛,去哪裡都是無所謂的,見去了娘的屋子,也乖乖地在榻上玩耍,大人們說話的時候,還不時叫幾聲表示自己也在參與討論。
呂開妍如今也不敢抱他,見祖母和親娘一起這個時候過來,還覺得怪不好意思的。
話說了沒兩句,壽康公主就到了。蘇夫人和金氏急忙上前見禮,別看人家年紀小,地位卻在那兒擺著呢。
壽康不等她們拜下去就道了免禮,知道自己不坐,她們也拘謹。就也脫了鞋子上了榻,依偎著高媛坐著,彧哥兒立刻爬過來搶位子,壽康笑著把他抱起來,彧哥兒還往高媛的懷裡掙。
高媛笑著道:「可別逗他了,今兒都讓伐北帶著他追到人家華相家裡去了。」
壽康把彧哥兒放在自己和高媛中間,彧哥兒這才消停了。她對著高媛道:「娘,華相家好玩兒嗎?」
高媛搖頭:「一大堆人坐在一處說話,身上的香粉把我鼻子都香沒感覺了。」
一屋子人便都笑了起來,壽康逗彧哥兒:「彧哥兒,我和娘要回去了,你要去哪兒啊?」
那必須跟著!彧哥兒毫不猶豫地就要下榻,別看人家小,可已經能聽懂許多話了。
高媛就趕緊吩咐碧荷過來給他穿鞋,隨書也過來伺候壽康重新披上大氅,彧哥兒不放心地看著,一見是隨畫來抱自己,高興地伸出了小手。沖著呂開妍使勁地擺手,這是高媛教給他的,彧哥兒知道,這是表示我不和你玩兒了的意思。
高媛對蘇夫人婆媳道:「在華府怕也沒好好吃些東西,阿妍這屋子暖和,歇歇腳再走。我把壽康送回去就回來,這邊也有彧哥兒的屋子,他今天的午覺還沒睡呢。」
又對站起來的呂開妍道:「好好坐著,在自己家裡這麼拘禮做什麼?你如今可得小心著呢。」
說是這麼說,呂開妍還是目送著他們被一群人簇擁著出了門,想著過一會兒又要浩浩蕩蕩地過來,也不難為自己,讓小丫頭給祖母和娘去了外衣,脫鞋去榻上歪一會兒歇著。
蘇夫人急道:「我們自己來,你可別忙了,快坐下。」
金氏也道:「這一胎感覺如何?」
呂開妍笑道:「挺好的,就犯了一回噁心,這兩天都沒什麼感覺,定是個乖的。」
金氏就談起今天彧哥兒跑到華相府找高媛的事情來,呂開妍苦笑道:「這孩子也不知怎麼搞的,打兩個月起就賴上了婆婆,相公說這樣對孩子好,我也不知道好在哪裡。今天讓他折騰的,駙馬連宮裡都沒去成。」
金氏擔憂地問:「不會誤了駙馬的事情吧?」
呂開妍搖頭:「那倒沒有,文史館和翰林院又不一樣,用不著去點卯,想去就去,不想去也隨意。」
蘇夫人道:「我看壽康公主跟你婆婆也挺親的。」
呂開妍笑:「可不,如今還在一起住著呢,彧哥兒也在那裡住,我想抱過來,哭的天都要塌了似的。」
彧哥兒纏人的功夫是婆媳倆今天見識過了的,大有同感。等高媛帶著他再次過來的時候,也不覺得奇怪了。早過了他睡午覺的時辰,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還緊緊地抓著高媛的袖子不撒手。
高媛就安慰道:「祖母不走,彧哥兒睡吧。」
彧哥兒這才放心地閉眼睡覺,眨眼就睡熟了。
大人們看著他那小肚子有規律地起伏,便都放低了聲音,見呂開妍身體挺好,也不多留,很快便走了。
等柴文道晚上回家,就聽說了彧哥兒今天的豐功偉績,不由哈哈大笑。
呂開妍氣得拍他:「你還笑,我都愁死了,他這麼黏人,娘可怎麼辦啊?哪兒都去不了。」
柴文道笑道:「你放心,娘巴不得不出門應酬呢。」
「那不是還有大朝拜嗎?」呂開妍擔心的是這個。
柴文道卻有主意:「無妨,我那日得閑,在家裡帶他就是。」
呂開妍懷疑地看著他,他能行?他就沒帶過孩子!
不過話又說回來,誰家的男人是帶過孩子的?沒見柴伐北今天被彧哥兒折騰的都跑到華府去找娘了嗎?
柴文道卻信心百倍,只覺得不過是個小娃娃,又是自己親生的兒子,總是會給自己這個親爹些面子的。為了能到時候順利讓高媛進宮,他在年前就跑高媛那裡格外勤快,好和兒子迅速建立起感情來,還帶著彧哥兒出了一趟門。
彧哥兒非常高興,雖然他一直坐在車裡沒下車,可是車搖來晃去的也很有趣啊。
柴文道覺得自己掌握了哄孩子的訣竅,自信滿滿地讓高媛放心地在大年初一這一天進宮去了。
高媛也實在顧不得這個小尾巴了,別人家的年酒可以拿家有小兒的借口推辭,大朝賀可不行。自從有了彧哥兒,她已經很少進宮了,再不去,怕太后皇后都該有意見了。
柴文道很快就發現,他設想的美好景象僅停留在設想階段。等彧哥兒睡醒了找不到祖母,先是指揮著抱他的人滿屋子找,找不到又指揮著人到院子里找,然後再去花園裡找……
柴文道很感興趣地跟著看,想知道這小子什麼時候開始哭。
人家彧哥兒才不哭呢,等將公主府上上下下里裡外外都找了一通沒找到人後,人家又開始沖著外院指,指揮著左拐右轉的進了馬房,指著車和馬啊啊地叫著讓套馬。
這小東西,難道是準備去華相府里再找一次人不成?
柴文道特別壞心眼地跟著上了車,結果一到車上,彧哥兒就沒辦法了,他不認識路啊。
他含著眼淚看了看親爹,要祖母,必須要祖母。
柴文道就吩咐人趕車去了金堂巷的宅子,大年初一不好到處跑,那就在自家宅子之間轉悠轉悠吧。
金堂巷還是彧哥兒第一次去,光到處逛就花了許多時間,柴文道還抱著他看了會兒半開的梅花。
到離開的時候,彧哥兒手裡就緊緊地攥了一根梅枝,是拉著柴文道的手讓他給折的。
柴文道又帶著他去了青龍湖的宅子,這邊濕冷,只略站了站,給祖先上了柱香就走了。
幸虧青龍湖離得遠,要不然還不知道這時間怎麼打發。
柴文道覺得自己快要支撐不住了,彧哥兒的小嘴越來越癟,卻打死也不哭出來,就是執拗地找啊找啊,這個地方找不到就換個地方找,他連數風流都帶他去了一趟。然後就實在沒有可去的地方了,柴文道只好把他帶回家,又在家裡重新找了一遍。
得虧公主府地方大,每間屋子轉過來,也夠這小東西轉上一個時辰了。
得虧家裡的下人多,要不誰能扛得住抱他這麼久啊?小東西長得壯實,看著不胖,實際上可沉了。
在柴文道覺得自己的腿都要斷了的時候,救星終於回來了。
彧哥兒積蓄了一天的委屈如衝破了堤壩的洪水一般宣洩而下,對著高媛哭得那叫一個傷心。
柴文道無語地看著他,你小東西憋了一天不哭,就是為了哭給祖母看的吧?都回來了你還哭什麼啊?
高媛卻道:「這是彧哥兒覺得委屈了,沖著我撒嬌呢。哭一會兒也就好了,你歇著去吧,帶了他一天也夠累的了。」
滿屋子的人都沒精神,可見被彧哥兒折騰得不輕。
柴文道不放心:「娘您也累了一天了,讓彧哥兒跟我們去睡吧?」
彧哥兒立刻不哭了,警惕地看著他,怒氣沖沖地喊了一聲。
這個小沒良心的,我是你親爹知道不?帶了你一天知道不?
彧哥兒才不管他是誰,一雙眼睛只圍著高媛轉,換衣服也跟著,洗漱也要在門口守著,吃飯更是要窩在懷裡。一直賴到晚上要睡覺了,見柴文道離開,拍著小手笑,好開心好高興,不用被人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