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慘遭反噬
()福臨去了南苑。今天天氣很好,沒在意玩得有點晚。博果爾待得久了,就有點耐不住性子。可是也不能走。
他會等到一個人,一個專門來找他的人。
慧敏走過來,瞧他手上的東西,心中已然明白,烏雲珠果然還不死心,非但如此,還利用善良的博果爾,好,那就加倍奉還如何?
叮囑過濟度,還會再纏一會兒,福臨沒那麼早回來。好得很。
「給我,我交給他。」慧敏很大方地伸手:「怎麼,不樂意?」
博果爾有點羞澀地遞了:「謝謝您。」
「怎麼樣,你媳婦乖嗎?」慧敏一邊說,一邊拉開繫繩。
好畫,依然是念念不忘的《水牛圖》,下邊還署了名字:烏雲珠。
終究捨不得他什麼也不知道,終究要讓他明白,他錯過了自己。
如果沒有這個名字,慧敏會覺得這是高雅的神交,會為自己的「小人之心」有那麼一點羞愧,但是,當她的眼睛掃到下擺空白那行清靈飄忽的小字時,什麼都明白了。
有字,有章。黑字,紅章。酸文人特別的氣質,什麼都要弄點雅。
向來喜武的博果爾發現皇后一臉鄙夷之色,忍不住靠過來:「很難看嗎,畫得不好?」
慧敏飛快地收手,他什麼都瞧不著。然後她很快不動聲色地誇道:「比我畫得好,我做不來。」
「您過獎了。」沒聽出來這譏諷之意,博果爾高興地撓撓頭:「皇后,那我再等會兒。」
「不用啦。我看福臨他肯定玩瘋了。我替他收下,你就別在這兒傻站著了,好久沒來了,到處轉轉,用了午膳再回去,既然福晉這麼喜歡畫畫兒,我代他回個禮。」
走到書桌旁,親手拿起一方硯台,交去博果爾的手裡:「給。」
「這個,行嗎?」皇上向來對這些東西很在乎,萬一不小心動了他的珍品,會發脾氣的。
「我也不懂,隨便拿的,你就接著,反正咱們自己人,你也不會嫌棄。」慧敏知道這方硯台是福臨片刻也不能離的,她偏要將它送出去。
烏雲珠既然這麼愛你,不能辜負她的一片心,不是嗎?
「皇後言重了,那我就拿著了。」博果爾把這碧綠色的硯台端在手裡看,好像很老舊的樣子,還有一股子臭墨味兒,不禁嗅嗅鼻子。
黃金有價玉無價,不知道這方玉硯值多少錢?
越值錢越好。慧敏看著博果爾的背影,想著之後會發生什麼,無比快活。
至於這幅畫,驚世的才華,怎麼捨得不讓最尊貴的人,來瞧一瞧?
「好畫。」確有驚艷之感,太后嘖嘖稱讚了一聲,突然收住笑容。
她也看見了那個名字。她比慧敏更快想到,那意味著什麼。
抬起頭,她把慧敏的額戳了一記:「鬼滑頭,我說你怎麼好好地讓我瞧畫,原來動的是這心思。」
「皇額娘,一會兒福臨回來,看到這畫,會不會跟咱們拚命?」慧敏現出非常擔憂的模樣:「他可是最愛這個調調。」
「那要是他看不見呢。」太后親手把它捲起來,交給蘇麻:「把它收好,這幅畫我喜歡,我要了。」
「唉,皇額娘。」承了姑姑的情,得了便宜也要賣回乖:「您這樣可是難為我了,我怎麼辦呢?」
太后看著她笑。
回到坤寧宮。
綠葉跑得像一頭豹子在後邊追:「主子,給您找來了!一模一樣的!」
宮外的紙和宮裡的有差異,要找到一模一樣的,不容易,看她汗夾著淚,語無倫次,慧敏也覺得有點過份,摸摸她的臉:「我剛才是嚇唬你玩兒的,慢點兒也沒事兒。」
唉,騎馬我就會,這畫畫兒,就成了鬼畫符嘍。
紙一鋪,拿起筆來,隨心所欲,大功告成。
跑到外邊幫她把風的綠葉正好跑回來:「主子,皇上來了!」
「來了就來了唄。」時間算得剛剛好,慧敏很滿意。
「博果爾走了,他怎麼把我硯台拿走了?」福臨來得很急,急得不得了:「那是我最喜歡的!」
都怪濟度,好好的打獵,他還非較上勁要爭個輸贏長短,不然,早就回來了。
怎麼會這麼巧,都趕在一個時辰里來搶著見他?
慧敏心中冷笑,幫他解去披風:「你老不回來,我有什麼辦法,所以隨便挑了一樣東西,回禮給人家,你要是心疼,那你就要回來唄。」
「你!」福臨很生氣:「你也不問問我,那是我最喜歡的,我都用了好幾年了,你隨便就給送出去了!」
「不生氣不生氣,來,看看我畫的畫兒。」慧敏替他撫胸口:「來,看看。」
「誰有心思看你那破玩意兒。」福臨掃了桌上一眼,馬上叫:「垃圾,扔掉!」
「好好好,扔掉扔掉。」慧敏把它團團,團成一亂廢紙,叫人來:「聽見沒有,皇上說垃圾,扔掉!」
博果爾還沒走,這句話一定要讓他聽見。
只要他聽見,烏雲珠就會聽見,當她聽見的時候……
「皇上說,是垃圾!」她一把扯住自己的丈夫,她不肯信。
「是啊。我們在飯桌上的時候,我還特別問了,我說皇后給您的畫看了沒,他說,誰有心思看那破玩意兒。」
破玩意兒,破玩意兒,破玩意兒。
萬千的辛苦,竟然是,破玩意兒?
不能活了,要死了,一陣天旋地轉,人要倒了。
博果爾一把拉住她,也很後悔:「對不起啊,我說實話了。皇上也是的,畫得再差,也不能這麼說呀。烏雲珠,你別傷心,他看不上,咱還不稀罕。」
「不是,你不明白,你不懂,博果爾,怎麼會這樣,不可能是垃圾,他不會這麼說的,他不可能這麼說。」烏雲珠喃喃搖頭。
糾結啥呢,糾結有用嗎。
下人來請:「晚膳好了,王爺,福晉,太妃在等著呢。」
和長輩在一塊兒吃飯總會很彆扭,特別是太妃,她總會說一些很奇怪的話,來刺人的心。
「早上有人看見,你拿著一個畫捲兒到宮裡去,你一個人去的?」太妃夾了一口菜,嫌棄地搖搖頭:「這什麼味兒?」
「嗯。」毫無警戒的博果爾胃口很好:「額娘,烏雲珠她不舒服。」
懶得動筷子的烏雲珠聽了這個,乾脆不動了。她的眼睛,很緊張。太妃總是在找她的麻煩,一點小事,也會被放大十倍。
果然,太妃很快陰陽怪氣地哼起來:「你怎麼又不舒服了,整天病歪歪的。」
烏雲珠自然沒有頂嘴,但是不回答,也不對。
太妃見縫插針:「說話呢。」她又不高興地討厭面前這盤菜:「這什麼味兒,噁心死了,拿下去!」
油光光的葉子有點發黑。烏雲珠難免好奇,正好抬頭,看到這盤菜上。眼睛對眼睛,她嚇得又趕快低頭。
像老鼠見了貓一樣,博果爾看不過去:「額娘,烏雲珠也不容易,您幹什麼老發脾氣。」
太妃放下筷子,換上奸笑:「哼哼,好啊,兒子向著媳婦,來說我的不是了。那好,咱們聊天,博果兒,你把畫交給皇上,人家怎麼說呀。」
博果爾先望了一眼烏雲珠,勉強地笑笑:「說挺好的,嗯,說,不錯。」
撒謊。太妃接道:「那他就讓你這麼空著手回來了?」
是有賞賜,可是怎麼好意思說,博果爾紅透了臉,聲音也小了:「嗯,賞了一塊硯台。」
「哦。就賞這麼個東西。」下午回來時,太妃見過,黑不溜秋的,看上去很普通。
「其實是我自己選了這個,不怪他。」之前那塊和田玉,價值連|城,福臨又把它要回去了。
「對,」太妃心中充滿了恨:「好的都讓人家挑走了,不好的,自然就歸你了。」
烏雲珠的手,在桌下揪住桌布,緊緊不放,但她咬著唇不說話。
坐在旁邊的博果爾終於火了:「額娘,您說什麼呢!」
「我說什麼,我說什麼了?」太妃突然哭起來:「我都不知道我在說什麼,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女人的心,男人猜不透。也許只有躲開,才能化解矛盾。今晚博果爾去了軍營,但是,可憐的烏雲珠卻不能跟著去。
她半跪在床邊,在給太妃捶腿。
心飛得太遠,有一下沒一下的,又很疲倦,她只覺得很辛苦很辛苦。做不出皇后的手段,只能受著。
「在想什麼呢。」太妃突然很溫柔地打斷她,去望她的臉:「嗯?」
「沒想什麼,額娘。」烏雲珠把力氣用了回來,快點給她敲。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在想,為什麼皇上還沒有派人來搶你。對不對?」陰陰的笑像鬼魅一般,紅紅的唇張著,像是妖怪要吃人。
「沒,沒有。」烏雲珠情不自禁身向後仰:「額娘,您怎麼這麼說。」
「你別想騙我!」太妃死死地扣住她的手,讓她動也不能動:「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我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還多,你以為你那點花花腸子,我看不見?」
「額娘,您誤會了,我沒有!」烏雲珠掙扎著,可是沒用:「額娘,您放開我,額娘!」
「我告訴你!有我在你就別想,白日做夢!」太妃一把扯住她的頭髮:「我問你,是你對著博果爾的時候多,還是對著我的時候多,你想過好日子,你就給我想清楚!我不會跟你講道理,我懶得跟你廢話!你別以為在他面前溫柔一點,說幾句好話就是好妻子,摸著心口問一問,你心裡裝著的人,是博果爾嗎,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