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帥帳里的燈光卻還亮著,旻蘊兒掀開帘子走進去,看到柴寧宇曲腿倚在榻上,神情沉寂,若有所思。旻蘊兒走過去說道:「趙銘芷已經押起來,夜深了,你還不睡?」柴寧宇卻毫無反應,旻蘊兒走過去靠在她身邊,柔聲道:「想什麼呢?」
柴寧宇輕聲道:「就是覺得好累。」
她是很累,身上擔負的太多,還頂著個男子的身份做這個大將軍,大將軍的頭銜與她來說不是負擔,負擔只是時刻怕被人拆穿自己的身份,她的秘密就如一顆隱雷,一直懸在她的頭頂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爆炸。
偏偏她還愛上一個完全無心於自己的女人,她明知道這個女人留在身邊對自己只有百害而無一利,就如今夜一般,險些逼得她暴露,可即便如此,她還是割捨不下,想著,念著,可這個女人與她,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
旻蘊兒看她緊皺的眉頭,伸手撫了撫,說道:「我知道你累,我也知道你為什麼累,明明是女人,偏要像男人那樣,能不累么?」柴寧宇說道:「你說倘若我手下那些兵將知道我是女人,他們會怎樣,會不會嘩變?」
旻蘊兒輕嘆了一聲說道:「你帶兵征戰經年,沙場上一起摸爬滾打過來的,如今敢帶他們造反,這樣殺頭的大事你有信心讓他們聽你的,卻不敢讓他們知道你是個女人,女人生來便不公平。」
柴寧宇默然無言,旻蘊兒卻有說道:「不過,我覺得你也不用想得太消極,我想即便有一天你被人知道其實是個女人,情況也不至太糟糕,起碼如我一般,一開始當你是男人,之後知道你是女人,雖然心裡極是吃驚失望,但是還是不捨得離開你,始終也放不下你,你帶兵經年,你手下那些將士誰不敬佩,就算嘩變,必然也有死忠之士,你也不必對自己太過沮喪。」
柴寧宇聽著她的話苦笑起來,旻蘊兒笑道:「我便是一個,你怎知沒有別人?」柴寧宇沒再說什麼,斜了一□子,靠在了旻蘊兒身上,不管她多麼眷戀李月影,也不管她有多麼野心勃勃,唯一能找尋到安慰的人僅只是旻蘊兒。
兩個人在帳子里悄悄私語,嫣然說道:「張邦昌告訴我說,他教柴寧宇練功的時候留了一手,有意教錯了一點,柴寧宇肋下的期門穴便是弱點,若是受創就會使真氣逆流,功力盡散。」李月影聞言道:「即便如此,那也要能盡她的身才行,若是打鬥起來,這是在她的軍營中,你也占不到半點便宜,我們還是先想法子逃出去。」
嫣然說道;「柴寧宇會不會再來?」
李月影搖頭道:「不知道,不過今夜你先藏在這裡,明天一早我們就走。」嫣然急忙道:「你有法子出去?」李月影笑道:「我是有個法子,就不知道能用不能用。」
夜色漸深,軍營里士兵們已經該睡的睡了,該值夜的值夜,一片安靜。外面寂然無聲,李月影也不好在和嫣然悄悄私語,因為這帳子畢竟不隔聲音,在這靜夜中外面的人留神點還是聽得到她們說話,帳子又小,嫣然欲藏也無處藏身,李月影便叫她鑽到床地去。
嫣然大搖其頭,悄聲道:「鑽床底的事我才不幹。「李月影道:「那你看還有哪裡可藏?」嫣然還是大搖其頭,李月影忽然警覺起來,不由分說按著嫣然的腦袋把她塞進了床底下。嫣然一門心思在李月影身上,此時難免疏忽一些,沒察覺什麼,還道:「我不鑽!」李月影急忙「噓」了一聲,把她踢了進去,然後自己拉開被子上床睡下。
一個人掀開帘子走了進來,嫣然這才聽的腳步聲,悄悄張望一眼,看身影卻是柴寧宇,心道柴寧宇這武功又進了一步,只怕已經已經到第七重了,只是此時來不知要做什麼。就看她一雙腳走到了李月影的床邊。
嫣然一顆心提起來,只道柴寧宇必然要做些非分之舉,此時若是偷襲她,正是個好機會。誰向柴寧宇卻一直站在床邊,也不做什麼,就看著床上的李月影,李月影合目假暝,感覺柴寧宇在自己床邊佔了良久輕輕嘆了一句:「我到底要如何待你才對?」
床下的嫣然靜悄悄藏在哪裡,屏著呼吸,蓄勢待發,就等她稍有舉動就出手偷襲,忽感覺柴寧宇彎下腰去,嫣然心裡是料定了柴寧宇肯定不會幹什麼好事,咬牙就要出手,誰想柴寧宇卻只是俯身給李月影掩了被子,隨即轉身走了。
這裡嫣然倒是愣了,從床下鑽出來,看著李月影悄聲道:「影兒,她怎麼走了?」李月影睜眼看著她道:「你倒是想讓她留下來?」嫣然尷尬一笑,說道:「她千方百計把你抓來,能做什麼好事?她……她……總不成……」
嫣然吞吞吐吐起來,李月影皺眉道:「有話便說!」嫣然道:「那你別生氣,她……她……」
李月影已經想到嫣然要說什麼了,有些惱火,伸手掀開被子欲要下床,被角卻帶動了她腳上的鈴鐺。李月影吃了一驚,急忙示意嫣然藏回去,自己又重新睡好。果然不過片刻,柴寧宇又回來了,回來看到李月影把被子踢在一邊,柴寧宇伸手給她拉好了被子,眼神里卻閃過一抹疑惑。
清晨,李月影一夜未眠,嫣然也自然是一夜未眠,兩人還未想好對策,柴寧宇很早便來了,進來便笑道:「月影,今天帶你出去走走,想來你這些時間也悶壞了?」李月影有些詫異,但是柴寧宇不由分說,已經把她從床上拉起來,披上衣服,叫人送來熱水,親手伺候著,給她梳洗起來,便拉著她出去了。
她這一反常舉動,倒叫李月影心裡疑惑不定,當下沒說什麼,便跟著她出去了。嫣然自然也焦躁起來,看李月影出去了,自己也悄悄摸出來,就見柴寧宇帶了幾個親兵和李月影一起離開了軍營,同去的還有諸葛明輝。
嫣然穿著士兵的衣服,遮遮掩掩從營地中溜出去,留心了一下,卻沒發現李月影口中所說埋伏了什麼毒人,心裡越發疑惑,心想李月影絕不會騙她,不禁越發覺得蹊蹺。但是又一想,離了軍營,兩人逃走不是更容易?
嫣然想著,便悄然跟在後面,她這次是來救人,李月影傷勢雖無大礙,但是動起手來怕還是要打個折,再加上眼下軍營中,柴寧宇收攏一眾江湖人士,個個不是易於之輩,嫣然自然不敢像以前那般數翻闖柴寧宇的軍營,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
此時悄悄跟上他們,就看她們出了軍營並未走遠,就在軍營附近一處地方,軍營正好是扎在柴寧宇當日指點說要蓋國師殿的那處空地上,隔不遠一處寺廟,寺廟早已沒人,想是因為兵荒馬亂和尚都逃走了。
幾個人信步走著,柴寧宇說對諸葛明輝說道:「這裡看著不怎樣,確是清幽,我還請了風水師特地看過這裡的風水,先生你看著地方如何?」諸葛明輝搖著扇子笑道:「好,風水好不好不要緊,就看這地方準備蓋多大?」
柴寧宇一指身後軍營,在指指寺廟,說道:「這片地方全是。」幾個人說著話,已經走進了寺廟內,這所寺廟佔地也不小,只是枯葉飄零,沒有半點香火氣。柴寧宇一路走著,一直拉著李月影的手。
諸葛明輝看著二人,似笑非笑,對柴寧宇附耳說道:「柴公子看來伉儷情深,不過似乎也管不住夫人。」柴寧宇聞言道:「不過女人而已。」她說話時,一副對諸葛明輝的心思心領神會的樣子。
李月影聽著卻格外刺耳,冷哼了一聲,甩脫她的手,向前走去,不再去管她說什麼,身後柴寧宇說道:「先生看看這裡,有什麼要求儘管說便是。」李月影往前走著,走過了後殿,心想著也不知道嫣然跟上來沒有,柴寧宇卻已經跟了過來,伸手便拉住了她,諸葛明輝還在殿前,那幾個親兵也並沒跟上來。
柴寧宇拉住她就將她抱進了懷裡,一手托起她的下巴說道:「生氣了?」
李月影惱怒的打開她的手,說道:「你值得我生氣么?放開我!「柴寧宇卻笑道:「我不放開又如何?」話音未落,李月影已經向她一掌打了過來,柴寧宇不躲不閃,硬挨了這一掌,一手擒住了她的手,她現在的功力,李月影還不至於一掌傷到她,柴寧宇抓住她的手,道:「你恨死我又如何?我就是纏定了你,偏不放手!」她說著低頭就吻住了李月影。
嫣然一直跟著她們,此時自然也跟進了廟裡,正待找機會搶人,卻見柴寧宇開始對李月影動手動腳,眼看著便吻上了,那裡還沉得住氣,從藏身的地方一躍而出,一掌打向柴寧宇的後背,怒道;「柴寧宇,你放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