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殺雞儆猴
「不知祖母動怒喚孫女來所為何事？」
她漫步進去，額間花鈿紅得耀眼。
主位上，身穿福祿捧壽服，釵戴銀貂抹額的老夫人面露威嚴。
老夫人康氏，是冀州協領妾氏所出。
年輕時憑藉自己的美貌，嫁給了新晉探花郎蘇氏。
蘇探花一生疾苦，沒什麼出息。
倒是生了個兒子蘇啟文，使得了手腕強娶沈氏為妻，攀上了沈國公府。
如此，在不過三年的時間裡，扶搖直上坐上丞相之位。
可蘇啟文的野心卻並不止於此，連老夫人也不知足。
不為別的，只為坊間那些流言。
蘇啟文靠女人上位的名聲到底不好聽。
老夫人每每只能將氣撒在沈氏身上。
這也是老夫人為什麼不喜沈氏的緣由。
唯獨對蘇攬月喜愛非常。
如今她動了老夫人心尖兒上的人。
被責問也只是在預料之中。
「給我跪下！」老夫人大發雷霆。
蘇璃皺眉，「不知孫女做錯了什麼，令祖母如此動怒。」
「放肆，你還敢說不知道？！」
老夫人拍案而起！
一旁身穿遍地灑金裙的女子嗤笑，「大姐姐，你驕縱跋扈，不僅推了二姐姐受傷，還害得二姐姐受罰的事，這闔府里誰人不知？」
「是呀大姐姐。」四小姐蘇玉兒縮著身子，目光膽怯道；「大姐姐還是認錯吧。」
「認錯？我何錯之有。」
這擺明是老夫人要拿她出氣！
「放肆，反了天了你——」
老夫人當即橫眉怒豎，卻見蘇璃一個冷光射來，登時背頸一涼。
這小賤人，什麼時候有這氣勢了？！
「祖母難道不知父親為何責罰二妹？」
蘇璃冷道；「二妹當眾口出狂言，藐視皇恩，孫女身為長姐豈能看著二妹闖下大禍，拖著相府落入萬劫不復之地。」
「只是不知到了三妹嘴裡竟成了混淆是非，扭曲坐直的言論。」
蘇輕染臉色大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祖，祖母我沒有……」
「祖母是知道的，父親這一路走來不易，若因此被逮住把柄，仕途榮華，不過一朝之間滿盤傾覆。孫女此舉不過是為大局著想。」
老夫人一聽，頓時心驚肉跳。
猛然拿起茶盞朝著蘇輕染狠狠砸去！
「嘭」的一聲，蘇輕染痛得呲牙尖叫起來。
額頭鮮血止不住往外冒！
蘇玉兒嚇得臉色一白，恐懼撇過頭，顫抖著不敢看。
「好你個嚼舌根的賤蹄子，竟搬弄到我老婆子跟前來了，險些闖下大禍！」
老夫人登時翻臉，對蘇輕染的喜愛消失殆盡。
這就是老夫人的作為。
在一切利益衝突面前，這對母子如此出一轍的狠辣。
而這個結果早在蘇璃預料之中。
蘇輕染是三姨娘張氏所出，毫無背景所依靠。
只能跟在蘇攬月身後討好老夫人，自以為找到了出路。
卻忘了老夫人的秉性。
就好比蘇玉兒，自幼失了四姨娘養在老夫人身邊。
連那點僅剩的嫁妝都被搜刮乾淨。
「來人，給我將這小蹄子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以示懲戒！」
「不，不要…祖母！」
蘇輕染嚇得花容失色，一個趔趄扯住老夫人衣角，卻被她一腳踹開！
「還愣著幹什麼？給我拖出去！」
眾人立馬上前將蘇輕染給拖了出去。
伴隨著庭院里那一聲聲的哭嚎，嚇得蘇玉兒心驚膽戰。
蘇璃無聲冷笑。
這就是她要的結果。
震懾蘇玉兒的同時，也給了蘇輕染教訓。
「方才我聽聞王爺也在前院，是否也……」
蘇璃知道她擔心什麼。
「祖母安心，王爺不會知曉的。」
老夫人頓時鬆了口氣，難得正眼看了眼蘇璃。
「難為你有心，額頭上既落了傷，便回去好生修養吧。」
蘇璃笑彎了眉宇上前，滿眼儒幕之思道。
「謝祖母關心，孫女健康無礙。倒是祖母，近日來聽聞了為抄寫經書凍傷了手。」
「孫女自幼承蒙祖母教導，無以為報。這是孫女近日得來的藥膏，有並處疤痕，美容養顏的功效。」
老夫人銳利的眸子浮現出貪婪的光芒。
即使她掩藏得再好，也被蘇璃納入眼底。
「既如此有效，為何你自己不用？」老夫人留了心眼追問。
蘇璃笑道，「祖母笑話璃兒了，這奢侈的好東西，璃兒豈敢獨自享用。」
「況且，祖母向來習得一手好字，插花品銘不具盛京貴婦之下。孫女資歷尚淺，如何能用這好東西？」
蘇璃幾句話逗得老夫人朗聲大笑，連眉宇間掩藏的那抹厲氣也一掃而空。
「還是你這丫頭最會說話。」
老夫人笑著讓人將瓶子收下。
倒是蘇玉兒被蘇璃今日的舉動下了一跳。
她的這個長姐似乎變了。
具體哪裡變了，她說不清。
至少，變得不好惹了。
一行人剛出了榮春堂，祠堂就傳出蘇攬月昏過去的消息。
蘇璃面無表情，對蘇攬月使的這些把戲已經沖耳目聞了。
這次，也並不出乎她的意料。
她本就沒打算對蘇攬月直接出狠手。
方才也不過是給她一個教訓。
這好戲，還在後面呢。
蘇璃轉道去了西院，沈氏的住所。
自從沈氏病重后，便閉門不出，不問府中諸事。
這府中的大權，自然也就落在了榮姨娘手裡。
也是因此，給了榮姨娘可乘之機，讓其做大。
而她的兄長蘇長寧，早在當年參與科考之時，被人誣陷舞弊做亂，從此斷了仕途，在蘇啟文的極度打壓之下，蘇長寧固執去往邊疆投軍，多年來音訊全無，這也成了沈氏的心病。
蘇璃剛拐過梅蘭屏風，就見沈氏臉色蒼白靠在軟塌上吃藥。
胸口驀的一痛，過往思緒翻天覆地湧入而來。
上一世，她的生母沈氏，在榮姨娘掌權的兩年時間裡，身子愈發孱弱。
誰知最後為了她，被關入牢獄吊著最後口氣也被人折磨死了。
「母親。」
她疾步上前，眼眶泛紅。
沈氏瞳孔渙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璃兒怎麼過來了？」
似回憶起什麼，沈氏垂淚道；「是母親不好，讓你受苦了。」
「母親別說了。」蘇璃苦笑，「璃兒豈會怪你。」
「只不過……」
看著沈氏羸弱的臉色，她心中詫異。
上一世，沈氏在她及笄后才愈發不振。
如今榮姨娘掌權不過半年，她尚且十四歲。
沈氏為何看上去如此嚴重。
不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