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諷刺
許多事情藏在心底的時候並沒有什麼感覺，但是被人挖出來的時候，卻是帶著無比尖銳的疼痛。
白江葉這麼做，一點都讓人感覺不到愛的味道。
他這樣，是在挑戰我的忍耐度，挑戰我尊嚴的底線。
第一次看《簡愛》，覺得自尊這種東西在愛情里卑微得可憐。也覺得女主太過矯情，若是對方愛你，你也愛對方，這便夠了。
很多事情，惟有經過歲月的洗禮，才能更加深刻地理解它真正的含義。
也許白江葉所希望的是一個小女人，凡事都依賴他的小女人。藉此滿足獅子座的統治欲。但是，坦白講，我做不到。
我不願意一輩子都被他護住懷裡，就像被保護的小樹一樣。在大樹替你擋住了風雨的時候，也將陽光擋住了。
所以，白江葉我希望你是樹，但是我希望我是鳥，一隻來了風雨便依偎在你懷裡，風雨過後便站在你枝頭和你一起沐浴陽光的鳥。
我真的很想擁有屬於自己的一片天空。
而不是一抬頭，只能看到你的天空。
「太沒有尊嚴了。」我喃喃說道，問唐瀟，「如果你的女朋友哭著喊著說愛你，希望你不要走，你會怎麼想？」
「如果是你，我可以接受。」唐瀟笑了，「偶爾，我希望你不理智一些，那樣可以感覺到你愛我。」
「我愛的不是你。」無奈翻了個白眼。
唐瀟抓了一下頭髮，看著我的眼睛，半響才說道，「我知道。」
兩人接下來就沒有這方面的對話了。我問他：「手機充電器在哪，借我一下。」
唐瀟默默將手機充電器遞給我，眉眼低了低，說：「二樓，左拐，就是客房了。」
他一眼就可以看透我現在想要的是什麼。
也許他也想給自己一個單獨的空間來平復一下情緒。
轉身上樓，還是忍不住說了聲「謝謝」。
聲音很低，但是我想他會知道的。
手機充電后，開機的時候就有幾個未接電話的提示，還有一條彩信。點開看，依舊是白江葉的裸照。
冷笑一聲，便刪了。
對著屏幕上白江葉的未接來電發了好一會兒呆，而後才放下了手機，進了浴室。
我想我現在最需要的是養足精力面對明天的一切。
白江葉收到我在唐瀟家的消息，第一反應會是什麼？心理面大概有了個初步的概念。
就像是生活在權利相爭的環境里，我們兩個就這樣子明爭暗鬥起來。而且爭鬥的目的又是為了什麼？既不是為了名也不是為了利，想來真是可憐。
只是一個想著統治和另一個反抗統治的人的無聊鬧劇而已。
第二天早晨起來，和唐瀟告別後就要走。
唐瀟看著我，沒有說話，但是從他的眼裡我還是捕捉到了一種信息——憐憫。也許事情鬧成這樣並不是他想看到的。但他什麼都沒有說，甚至默認了我的行為。
我也懶得去揣測他的想法了。
唐瀟並沒有送我出去。我獨自一人走出了唐瀟的公寓，打開大門的時候，看到邊上站著一個人——白江葉。
他靠在門邊上，手上夾著一支煙，在他腳邊已經有差不多一包煙的殘留物了。
他會出現在這邊，我並不驚訝。我揉了揉頭髮，跟他說：「對不起。」
事實證明，這時候道歉你可以壓住他的一些火氣。
果然，他沒有理會我，深吸了最後一口煙后，就將煙頭丟在地上，用腳碾熄，拉著我的手就往不遠處的車子走去。
他的手很冷，也是，大概吹了一晚的冷風了吧。
身材依舊挺拔，只是帶著幾分冷漠的寒意罷了。
「嘀嘀」，口袋裡的手機震了一下。
兩人的步子停下了。
他轉頭看著我，說：「手機拿出來。」
我知道他肯定又會覺得是唐瀟發的簡訊。但是第六感告訴我這條簡訊遠比是唐瀟發來的還要諷刺。
我乖乖地將手機遞給了他，嘴角帶笑地看著他。他遲疑地看了我一下，但還是打開了簡訊。
原本冷淡的臉色在看到那條簡訊后，一下子就失去了血色。抬眼看了我一下，眼神里充滿了尷尬，當然更多的是內疚。
但是他也許不知道，我其實很害怕看到他愧疚的目光。因為這通常代表他做了一件對不起我的事。
白江葉修長的手指按在手機鍵上，帶著金屬感的冷冰冰聲音細微地響著。手機還給我的時候，我知道那條簡訊應該是被刪了。
也許在看到簡訊的那一刻，就算號碼再陌生，我想他已經知道了是誰發的。我是不是該問問，到底是誰給我發的簡訊。
但是到最後我還是沒有問，我在等他自己說出口。
而且在接到簡訊的那一刻，我想他大概也明白了我為什麼昨天情緒起伏會那麼大，而且為什麼我最後找的是唐瀟，而不是他。
白江葉帶我坐進了車子，沉默地開著車。
兩人之間是窒息的沉默，或許只有他會覺得窒息。
很奇怪，明明是他看到我從唐瀟的公寓里走出來，但是我卻一點也不慌亂，甚至覺得此刻該慌亂的應該是他才對。
也許是氣氛太壓抑了。他終於開口了，聲音低低的：「我們沒有做到最後一步我，我當時喝得太醉，我」
我伸手抬起他的下巴，讓他看著我。
我覺得自己也許真的是太冷靜了也說不定，聽到他說這種話，我竟然沒有大吵大鬧，更別說流淚心慌了。甚至看著他，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我以為是你，以為你從江蘇回來了，以為你沒有在唐瀟身邊。但是聽到她的聲音后，我立馬就驚醒過來。」白江葉的眼神不再像平時那樣自信，帶著喪失尊嚴的苦苦哀求，「言，我們真的沒有做到最後一步。」
「但是你們還是做了，不是嗎。」我微微一笑，伸腳踩下了剎車閘，繼續說道，「你在知道這件事後，心裡其實很害怕的是吧。所以才沒有即刻前往江蘇找我回來。什麼處理『你和曾蓓涵的緋聞』，只是一個借口。你需要時間，調整心態對待我。」
白江葉沒有回話，他默認了。
「然後你就將所有的話題轉移到了我這邊。用我和唐瀟的事來掩蓋你和曾蓓涵的事。白江葉，你做得不錯。」讚賞性地看了他一眼，我開口，「你讓我覺得應該是我對你愧疚，從而就沒心情關心你和曾蓓涵的事。但是事與願違了，不是嗎？曾蓓涵發來的彩信，完全擾亂你了計劃。」
曾蓓涵匿名發來彩信的目的很純粹——引起我和白江葉之間的矛盾。原本因為江蘇的事，我真的沒有心思繼續理會白江葉和她的事。但是她發來的彩信超出了我的忍耐限度。剛剛的簡訊大概又是另一張白江葉的照片吧。
「喜歡自作聰明的女人帶著點小傻，是不是？」我沒有再看著他的眼睛，轉頭看向窗外，淡淡說道，「送我去公司吧，我該上班了。」
從窗戶的倒影上可以看到白江葉正在盯著我看。眼神悲戚，帶著苦苦的哀求。
心裏面覺得萬分可笑。什麼時候談個戀愛概要搞得跟玩偵探遊戲一樣。
勾心鬥角真的很累啊。
「走吧。」我又說了一下。
白江葉這才捨得轉頭看正前方。雙手握著方向盤，還有些顫抖。
自己是不是太殘忍了些，和曾蓓涵的事我相信他，不是出自他本意。這樣一個高高在上的人其實可以一個不舒心就甩了我，不管是什麼理由。但是他沒有。他求我的姿態大概和上次我哀求他的姿態一樣——都是那麼的可憐。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現在還愛著自己。
那我是不是該拍下他現在這樣的表情，發給曾蓓涵，說，看到了沒，不管你做得再多，他仍舊是愛著我的。
完全是小孩子的過家家的把戲。真的做了，也只覺得很可笑。
車子停在了公司面前，白江葉轉頭看著我。就像是一隻被關在籠中的小鳥，等待著主人的裁判。
事實上，我不喜歡做裁判的主人。
我問他：「你認為一個人在戀愛中，是保持著理智好，還是不用保持的比較好？」
他愣了一下，眼眸暗了暗，沒有說話。
我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唐瀟告訴我，他說偶爾應該不理性一些。吶，白江葉，我如果偶爾不理性那麼一兩次，你會不會覺得我是愛著你的。」
白江葉張了張嘴，但還是沒有說話。
我笑了，湊頭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毫不客氣挑明：「現在，你這裡。」我伸手點了一下他的嘴唇，又伸手滑下，摸到了他的胸口，笑道，「還有這裡，甚至還有很多處，凡是那個女人碰過的地方，都讓我覺得噁心。喂，你說會不會幾個月後，那個女人跑來和我叫囂著『她懷了你的孩子』。」
我感覺到白江葉身體顫抖了一下，他伸手本想握住我的手，但是又猶豫地縮了回去，小聲地解釋著：「我們真的沒有做到最後。」
「哦，就是說，曾蓓涵不會跑來和我叫囂著她懷了你的孩子嗎？」我看著驚慌失措的白江葉，不知為何心裡竟然莫名升騰起一股得意。
從最先開始，看著靈異故事會覺得毛骨悚然到最後看到恐怖場景會開心地笑出來。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病，也許我本身就有虐待狂的潛質。
「言，你不要這樣。」白江葉抬眼看著我，「請你不要覺得絕望，言，我求你了。」
我又忍不住笑了，原來他以為我已經對我們的愛情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