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陸與臣站了一小會兒,直到熟悉的紫袍背影出現在窗外的視野之中。
瘦弱的少年在風雪中幾乎就要被颳走一樣,如同夜色中的幽靈一般向異能院地窖的方向前進著,雪地里幾乎沒有留下腳印。甚至有那麼一瞬間,陸與臣覺得西莫的身體變得有些透明。微微蹙眉,陸與臣覺得自己也許是太累了。
「喵——」
腳邊輕微的貓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低頭一看,白色灰紋虎斑貓正垂者耳朵眯眼蹭著自己的小腿,然後伸出爪子試圖勾住陸與臣的褲子往上爬。
這隻體積像小老虎一樣擁有光澤皮毛的大貓來自希爾家族,陸與臣不止一次看見它窩在它年輕的主人懷裡懶散地眯眼打盹兒。
舉目四望,漸漸黯淡而去的自然光源讓昏暗的四周顯得格外寧靜——很顯然,這隻貓似乎是在某個特殊的場合跟主人分開了,如果沒猜錯的話,此時虎斑貓正在用行動表示它今晚需要一個新窩。
甚至在陸隊長彎腰微微眯起眼仔細打量它時,它乖巧從男人腿上滾了下來,蹲坐在原地歪著腦袋「喵」了一聲,尖尖的小耳朵貼著腦袋,這隻名叫艾瑪的貓明白,如果它願意,它能比任何一隻蠢狗更加可愛。
順著陸與臣彎腰撫摸它頭頂的手臂一路向上,最終灰紋虎斑貓安穩地呆在少年懷抱中,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
……
當夜,陸與臣有了一隻貓的陪伴,雖然這隻漂亮的貓在一爪子摁死了從床底爬出來的蟑螂后被剝奪了在床上打滾的權利。
回到宿舍的陸與臣與王愛國進行了一個簡短的對話,但是通話的內容並不讓人覺得愉快——從底塔傳回來的消息,愛麗絲等人回到3TAR戰艦上后,重新整頓組成了一個五人小隊出發收集相關資料,而就在前一天,五人小組先後失去了和總部的聯繫。
胖子說,在最後一次通話中,他能隱約聽見通訊器那邊有微弱的虛靈音。
「老外能聽見這個的不多,」胖子語氣難得嚴肅,「我當時提醒過他們,可是他們沒有放在心上,因為愛麗絲說她認為他們找到了白色徽章的下落。老大,按我覺得他們興奮得有點兒不太正常,聲音都哆嗦了,人還不抖得跟篩子似的?」
「又是虛靈音?」陸與臣若有所思地撓了撓貓咪的耳根,虎斑貓舒服得眯上眼,蹭了蹭他的手,翻過身來四腳朝天求摸雪白的肚皮。
「虛靈音是不分國籍和星球的,哪裡有強大的靈體,哪裡就有虛靈音——要說特產,咱祖國還有《山海經》里的那些東西,雖然它們已經殘存不多了,但是那玩意兒叫出的聲音也是虛靈音。」
陸與臣挑挑眉:「《山海經》里的上古神獸?很早以前我在安徽黃山做任務時遇見過一隻猰貐,是人面龍身那種,跑起來速度很快總是神出鬼沒,我還以為它不會叫。」
「那玩意不會叫?得了,山海經里找不出比它叫的更動聽的了,它能叫得你母愛滲漏。(*備:《山海經•海內西經》:有獸焉,其狀如牛,而赤身、人面、馬足,名曰窫窳,其音如嬰兒,是食人.敦水出焉,東流注於雁門之水,其中多魳魳之魚.食之殺人。)」
「我是說,如果能聽見那些聲音,就能提前預防了是不是?」陸與臣若有所指地說。
「是。但是那是不可能的,能聽見那玩意兒的只有三個可能,第一,天生就能聽見的奇葩,比如胖爺我,」胖子哼哼倆聲很是得瑟,「第二,把耳朵捅聾了再灌點土方子,缺點就是從此你的世界只能剩下虛靈音。」
「第三呢?」
「……第三,第三任憑我走遍大江南北祖國萬里河山,可惜他娘這輩子還沒碰見過,所以我認為基本可以忽略不計。」
「有屁就放出來,憋著小心得痔瘡。」
「陸與臣同志,要我說,您真操.蛋。」
「王愛國同志,少廢話。」
「…………第三,這個第三嘛,」胖子牙疼似地哼哼,似乎極其不願意提起這個話題,「就是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想讓你聽見它的聲音。」
陸與臣一怔:「什麼情況下會出現?」
「飄兄想唱情歌給你聽的情況下會出現?」通訊器那頭胖子不耐煩地砸嘴,「我哪知道啊,所以說我也沒遇見過。」
「你說這些聲音會不會影響人的神智?」
「水生的說不定可以。」胖子猶豫了一會,慢吞吞地說。
「比如『鯤』?」
胖子乾笑:「鯤個鳥啊,鮫人!鮫人!沒聽過小美人魚的故事么?」
「……你想告訴我在費爾戈列有中國特產鮫人?」
「是你自己先問的。」胖子很欠揍地說,「我就順水推舟給你推理推理,拓展下思維。」
「……如果虛靈音真的會影響人的心志,你能抗住不?」
「這個問題很嚴肅啊隊長。」
「組織對你寄予厚望。」
「只要那玩意本質上不是個大美妞,我想,我能!」胖子傲然高聲。
「…………很好,要的就是這種自信。那明天你就回底塔,再帶隊人過去看看,」說到這,陸與臣猶豫片刻后,用乾巴巴地聲音道,「計劃里不包括洛德、巴塞科和常盤愛,他們留在3TAR。」
「那日本小妞整天神經兮兮的,你求我帶她去我也不帶。」胖子嗤了聲。
「讓她把結界範圍擴大到戰艦外十米,一直到你帶回愛麗絲他們再另做打算。」陸與臣屈指敲了敲床柱,然後揮了揮手掌,輕輕將已經半個身子趴在床上並默默往上一點一點蹭的貓咪趕下床。
「……隊長,你那邊有什麼玩意兒?」胖子忽然警惕地問。
「別疑神疑鬼的,「陸與臣瞥了眼呼嚕呼嚕沖自己炸毛的貓,「就一隻虎斑貓罷了。」
中斷通訊器,面對虎斑貓忽閃忽閃的貓眼,陸隊長終於妥協,抓著不合作的貓強行用沐浴乳洗了爪子,將它和自己一同塞進被窩裡。
然而,陸與臣覺得自己還沒閉上眼多久,就被人叫醒了。
看了看床頭帶熒光的鐘,凌晨兩點四十七分。
房門被小心卻連續不斷地敲響,原本鑽進被子深處的貓咪也探出了腦袋,柔軟的肉墊踩在陸與臣的胸膛上,豎起耳朵精神地探視門的方向。床上的黑髮少年撓了撓因為裹被窩弄得略微凌亂的頭髮坐了起來,赤著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去打開門,灰紋虎斑貓也輕巧地滑下床鋪,貼著他的腳踝一路跟著他來到們跟前,陸與臣驚愕地看著門外瘦弱的紫袍少年:「西莫?」
西莫略微緊張地笑了笑,壓低聲音埋怨道:「聖院塔怪不舒服的。」
「呼——」虎斑貓有些異常地弓起背,身體后傾嗓子里發出威脅的呼嚕聲。
「……現在是凌晨三點,少年。」陸與臣眨眨眼,「是我校規讀的不夠好?你私自跑進聖院塔,敲響我的房門,就為了告訴我這個?」
「哦,不,當然不。」西莫後退了一步,「出事了,你必須去校醫院看看。」
「不去。」陸與臣面無表情,想也不想地要關上門。
「噢——」一聲痛呼,西莫情急之下竟然試圖用腳阻止房門關上,他急切道,「那個學生要死了!」
陸與臣動作一頓,在門后陰影處沉聲問:「誰?」
「那個元素院的學生,」西莫乘機擠進屋子,「你得去看看。」
「……有困難,找教授。」
「這事兒必須得你來!」西莫皺眉,不等陸與臣回答,忽然轉身用力打開門,「不去你會後悔的,他真的會死。」
言罷,男孩嘟囔了一聲「我討厭這裡」,頭也不回的向通往聖院出口的走廊跑去,深紫色的厚斗篷在黑夜中隨著奔跑翻滾出起伏的波浪。
褲腳被拽了拽,虎斑貓正咬著他的褲腳往房裡扯,琥珀色的貓眼裡寫滿了「不要管他我們睡覺」。
陸與臣抱起貓咪摸了摸它背脊上的皮毛,低聲跟它展開了熱烈的討論:「去不去?」
「喵!」不去!
「我想不到有什麼事是必須我來的。」
「喵喵嗷!」同意,所以他果斷是忽悠你的!
「難道是凈化元素過敏?」
「……」沒有這種病的存在!
「還是去看看……」
「喵嗷!——」外面很冷!
「你果然也認為我該去,對。」坐在床邊以最快的速度穿上厚靴子換上白色衣袍,陸與臣嘆氣。
虎斑貓躺平趴在壁爐前軟趴趴地翻了個身,尾巴閑適地翹起,有一下沒一下地拍打柔軟的地毯。
那個東西說的沒錯,有什麼玩意兒被人從實驗室里放出來了。
而它,聰明的艾瑪,就算被主人罰三個月吃不上高級貓糧,也絕不會去送死——貓有九條命是沒錯,但那不代表可以用來浪費。
作者有話要說:==誰想到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