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預見

夏的暑熱溫起水汽，逸在陰雲之下的街道里。

劉一守斜靠在酒鋪的小木窗框邊，眼中都是不久前發生的一切--

在得知江逐雲要走的第二天，他去了江家，和江逐雲說了葉真真的情況，但對方卻好像一切事不關己般，只是閑談地說著最近發生的一些趣事。

末了，他問江逐云為什麼要去令雲學院，對方回答道：

「是我想去。」

於是談話隨著石桌上茶汽的沉寂結束了，劉一守匆匆告別，連下次見面的時間都未約定。

「想來是一種交易。」

手指在粗糙的漆木杯具上摩挲，劉一守又想起了另一個人。

江海棠。

「劉先生！」

正當他出神思考之時，忽然有人叫道。

他沒有反應過來，直到那人快步走到對面站住，笑吟吟地看他。

「嗯？潘隊長？」

抬頭看去，此人正是石上流的手下，不久前在青門遇見過他。

「哎呀！喊您半天，我還當您不認識我了呢！」

尷尬一笑，劉一守連忙道，「不不，是我在想事情，確實沒聽見你叫我......」

還未寒暄兩句，卻又聽得一道粗獷的聲音叫他：「好久不見了一守兄弟！」

回頭看去，一道如山一般的身影正大跨步地從門口向他走來。

「石...隊長。」

他剛要起身，卻被一把按住肩膀坐下。

「不用這麼客氣！」

石上流哈哈一笑，走到桌對面拉過椅子一屁股坐下，然後對跟著的另兩人道：「你倆放半天假，要去哪去哪吧！」

「不不不。」

劉一守馬上起身，「你有事去忙吧，要聚的話改日我請客。」

「不必不必，我這也沒什麼事！」石上流見他起身，馬上給一旁的潘隊長一個眼色，對方馬上會意，連忙道：

「今天是我們隊的休息日，不辦公事。」

劉一守聽到這裡，方才坐回到椅子上，點了點頭。

「潘，有事你就去吧。」石上流一揮手，「你就不要圍著我了，自己放鬆放鬆。」

「是，石隊。」

「這一說得有許久不見了。」見潘隊長走遠，石上流向店小二點了些東西后，跟劉一守繼續道，「是吧。」

「是，上次見面還是青選會的時候。」

「哈哈，對，要說當時說你能奪少年組的第一，我還真是有些不信......」

「......」

二人從青選會開始，講了最近發生在自己和烏木鎮的事情。劉一守也趁此機會了解到了一些不曾知道的信息。

「陳訓被綁還能活著被救，也算他命大。」劉一守眼底劃過一抹異色，「何方進身為朱槿的小小鎮令竟也能將南漢之刺打壓到這種地步，確實有點東西。」

「不說了不說了，這些大事也不是你我能左右的。」石上流一擺手，「最近烏木周圍的畜生們安穩了不少，也多虧了前不久的行動，只可惜碧水青目狐王沒有抓住......」

「碧水青目孤王？我聽說那狐王在被圍剿前不久就突破元靈境，是真的嗎？」

「真的。」石上流咕咚咽下一大口茶水，面色變冷猛地拍了下桌子，「就是因為這畜生臨時突破元靈境，我們他媽多死了好些個弟兄！」

元靈境，是修真六大境界之四，也是真正參悟天道的開始。

靈力於天地間遊盪，修真者引之入體，一引練氣，二鍛真武，三凝丹玄，后參一縷天道，化元靈，入洞虛，合道九境，然後飛天大成。

可以說，元靈與丹玄，乃是天地之別。

「它重傷跑了，估計也活不長吧。」劉一守腦中忽然閃過，元靈境靈獸的屍體也是一堆寶貝。

「不會，它還活著。」石上流立馬反駁道，「我跟它們打交道這麼長時間，太了解它們了。」

「這話怎麼說？」劉一守看著桌上一盤不知道是什麼動物肉的菜，脫口問出了這個問題。

「直覺，或者說，兄弟，你知道一隻重量和你差不多的畜生，能抗住多大的創傷嗎？」

「我，我不知道。」

劉一守皺了下眉，他並不太懂對方想表達些什麼。

「這麼說吧，」石上流放下手中的杯子，「這隻狐王受了大小創傷二十八處，逃走時仍有四成實力。」

聽他說完，劉一守還是有點懵。

「所謂四成實力，大概指的就是面對同等級對手仍有重創對方的能力吧。」

劉瑤瑤此時又出來了，她似乎對這碧水青目狐王有些興趣。

「所謂四成實力，是什麼意思？」劉一守聽劉瑤瑤說完，仍問出了這個問題。

「這你也不知道？」石上流一拍腦袋，自嘲地說了句，「忘了你還是剛入咱們這行，所謂幾成實力，只是一個相對個體實力巔峰的估算方法。」

「八成到十成是正常實力範圍，五到八是輕傷，五成以下是重傷，但三四五成又不一樣。」

「三成是有逃脫能力但不能跑遠，四成是能逃脫並有能力反擊......」

「所以你覺得它還活著。」

劉一守打斷了他，剩餘幾成實力並不重要，石上流說這麼多，只是想強調自己的觀點。

如果狐王還活著，那麼它現在會在哪裡？

「你這個說法很可怕，你知道么？」嘴上雖說否定，但劉一守還是有六七成信了，「一個受過人類重傷，跑到不知道哪裡舔舐傷口的元靈境凶獸，將來會帶來什麼？」

「我知道。」

石上流看著碗里漾起的酒花，臉上是平淡無畏。

良久，他抬起眼，嘴唇蠕動，發出穿越時空，來自不久將來的聲音--

「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