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噩夢
劉韜彥醒來時四下一片漆黑,人早已經不知所處,屋子被翻的一團亂,看得出離開時的匆忙。
「真狠……」他碰了碰疼痛的額角,果然見了紅。
紅姐將簡瀅扶回房間,神色凝重道:「那個地方還留嗎?」
簡瀅忍著疼痛,道:「收了吧。」
「好,我去通知其他人。」紅姐正要走被簡瀅叫住:
「有沒有活口?」
「您放心。」
簡瀅憤怒的錘著床,道:「方才就不該手下留情!」
紅姐:「中統軍統剛剛修復舊好,我們殺了人會惹麻煩。」
簡瀅不甘心的咬著唇:「給上面知會一聲,這個虧不能就這麼吃了。」
紅姐點點頭,轉身出去。
簡瀅垂頭平復了好久,這才起身脫外套。她胡亂洗漱一通,重新包了包傷口就上床了。黑暗中,劉韜彥的臉不住在腦海閃現,讓她哆嗦著的縮成一團,一些痛苦的記憶如潮水般浮現上來。
昏暗的地下,教官冷酷的目光掃過面前的十個女孩。一年的訓練,讓這些花一樣的少女變成又厲又狠的殺人機器。
她們的手上沾染了不少鮮血,足以讓她們在以後的日子裡活成一匹孤傲的狼。
膽量是有了,接下來就是需要一把利器。對於她們來說,最好的武器不是冰冷的鐵疙瘩,而是她們作為女人的天然優勢。
一聲令下,十個女孩面無表情的喝下面前備好的酒,然後上床就寢。
四下里瞬間安靜下來,女孩們還在想教官方才的訓話,不知道明日迎接自己的,是怎樣殘酷的訓練。不多一會兒,她們的意識就陷入了空白。
簡瀅的神經很是衰弱,所以當那些細微的聲音響起時,她是第一個清醒的。她下意識的去枕頭底下摸東西,卻發現自己全身癱軟無力,一種不好的預感隨著聲音的靠近而越來越強烈。
幾乎是同一時間,在那個影子撲下來的同時,她的手猛然從枕頭下抽出,一把匕首赫然插入來人的手掌。那人慘叫一聲,隨即閉上嘴巴,而她已經裹著被子跌跌撞撞向門口跑去。
房間里已經有十餘個身影,全都其然有序的撲向相應目標。睡*****大多無力反抗,偶然的幾個雖有有所掙扎,但哪裡是這些訓練有素男人的對手?不一會兒,黑暗中就滿是禽獸般的喘息。
簡瀅雖跑到門口,但還是被人追上。那人受了傷,變的很是瘋狂,拉著頭髮將她甩回自己床上。簡瀅咬破舌頭,疼痛讓自己保持著清醒。
那人一邊拔她的睡衣,一邊狠狠打了她兩巴掌。簡瀅被打的發懵,好不容易喘過氣來,一頭撞向他的腦袋。
那人從自己身體上滑下去,像狗一樣喘息著。簡瀅也好不到哪裡,半天暈暈乎乎回不過神來。
黑暗中,旁邊床上的男人說了句什麼,床下的男人痛苦的回應了一聲。還沒等簡瀅反應過來,自己就被翻身扭了雙手,她緊緊咬著牙抬腳向後踢去,卻被那人緊緊壓在身上,差點斷了氣。
地上的男人見狀,起身向旁邊床上的女人摸去,而壓在簡瀅身上的男人俯身在她耳邊道:「都是命令,得罪了。」說著向下摸去。
不知過了多久,黑暗中的人影一一退去。房間的燈突然被打開,晃得人睜不開眼。
教官帶著兩個人走了進來,冷漠的聲音里沒有絲毫情緒:「恭喜你們,通過了考核。」
沒有人說話,只有角落裡傳來的壓抑哭聲。簡瀅拖著疲憊的身子站起來,黑色的眼睛里滿是恨意:「為什麼?」
教官看了她一眼,依舊面無表情:「沒有了貞操的束縛,你們會更出色。」
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
女孩們都放聲大哭起來,簡瀅緊緊摳著鐵床,指尖已是血肉模糊,但她沒有掉一滴眼淚。
兩天後是休息的日子,教官慘死在房間,腦袋被割下來放到水盆,泡的面目不清。當天晚上,同批訓練的男特工兩人被殺,生殖器被割下塞到口中,其中一人手上還帶著傷。這件事驚動到了高層,嚴令進行調查,最終以女子訓練隊兩人伏法而告終。
劉韜彥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翻來覆去好久,還是起來倒了杯酒才勉強靜下心來。
第二天一早,劉韜彥先去了趟醫院,萬隆請已經醒了,拉著他熱淚盈眶。
「你救了萬某人兩命,日後就是我的親兄弟,誰要敢欺負你,萬某人第一個不答應!」讓一旁的王志飛非常不高興。
劉韜彥自然不敢貪功,表示王志飛和憲兵才是最大功勞。萬隆請握著他的手小聲道:「我心裡有數。」
隨後萬隆請交待了些今日銀行要處理的事兒,讓他不用太過費心,日本人那邊會派人處理,他簡單協助就好,最後離開時讓司機小李送他去銀行。
劉韜彥在路上查看了車,發現小李處理的非常乾淨,兩人心照不宣的交換了個眼色。
到了銀行時,日本人已經在了,門口被憲兵圍的嚴嚴實實,四周連個人都沒有。銀行經理陳壽是萬隆請夫人的兄弟,也是萬隆請的小舅子,他將劉韜彥介紹給一個叫松下石井的日本軍官。
松下石井個頭不大,但身上有種逼人的氣勢,他將劉韜彥上上下下打量一遍,這才生硬的說了一句話:「你就是救了萬隆請的那個人?」
劉韜彥趕緊道:「不敢。」
「你良心好,他很看重你。」
「能被行長賞識,是我的榮幸。」
那人很是滿意的點點頭,向他介紹身邊的一個戴眼鏡的西裝男人:「這是帝國銀行的特助稻田尋先生,萬養傷的這段時間,由他負責旭日銀行的工作。希望你們能幫助他。」
稻田尋向兩人行禮:「承蒙關照。」
劉韜彥和陳壽趕緊回禮。
這時,一個拄著手杖的禮帽男子走了進來,松下石井趕緊上去與他打招呼,神色頗為恭敬。他為那人介紹了劉韜彥和陳壽后,對他們道:「這是保木三郎先生,負責調查這次暗殺行動,旭日銀行要好好配合。」
劉韜彥一怔,猛然抬頭對上一雙犀利的眼睛,他趕緊伸手:「久仰!久仰!」
保木三郎卻盯著他,十分疑惑道:「你聽過我的名字?」
身邊的人都默默看著他,有懷疑有不恥,還有心驚膽戰。
劉韜彥動了動,恭敬道:「鄙人是東京陸軍士官學校的學生,先生和尊師深受我們的敬仰。」
此言一出,不說幾個日本人,連陳壽都一臉驚愕。保木三郎這才伸出手:「劉桑,幸會。你畢業於士官學校,怎麼會做銀行的秘書?」
劉韜彥面露尷尬之色,道:「不瞞先生,鄙人身份所限,在兩國間頗有為難……幸好得到萬行長賞識,所以在此效力。」
九一八后,日本國內反華呼聲愈高,許多重要的學校不收華人。尤其陸軍士官學校這種地方,更是敏感,日本人一出校就是軍官,但中國人卻沒有這個機會。反之回到國內,也因為留學日本而有所忌憚,是以大多不會受到重用,如果不安於現狀,只能另謀出路。
當下幾個日本人心中都是瞭然,松下石井安慰他,在銀行為大日本帝國好好效力,他們不會虧待他,劉韜彥自然十分感激。但是保木三郎卻若有所思,劉韜彥知道接下來自己會面臨一場嚴峻的考驗。
銀行的事兒有陳壽,劉韜彥也幫不上什麼忙,他正在和出納對賬時,保木三郎開門進來。
「保木先生。」劉韜彥讓出納先離開,自己起身看著他。
保木三郎走了兩步,在離桌子不遠處停住腳步,雙手拄著拐杖,若有所思的看著他:「聽說劉桑當年是肄業,不知為何沒有完成學業?」
消息倒是及時,劉韜彥心想。他也不打算隱瞞,靜靜道:「發生一些意外,遭到了學校處分。」
「哦?」保木三郎很是感興趣:「什麼意外?」
劉韜彥勉強一笑:「打架。」
保木三郎似乎瞭然地點點頭,又道:「在士官學校打架應該不是什麼大事,怎麼會受如此嚴重的處分?」
劉韜彥沉默片刻,抬頭看著他:「因為我打的是日本人,而且是勝利者。」
保木三郎臉上沉了沉,隨即又嘆口氣道:「像劉先生這樣的人,應該為我大日本帝國所用。」
劉韜彥輕輕笑道:「劉某雖傾慕日本文化,但貪生怕死,是以無意參與政治,只想在銀行有一碗飯吃。」
「劉桑貪生怕死,昨天就不會幫萬行長擋槍了。」
「保木先生大概弄錯了,劉某隻是及時推了行長一把,並沒有擋槍之舉。」劉韜彥道:「再者,萬行長對劉某有提攜賞識之恩,如同師長,便是真的為他擋槍,劉某也是願意的。這與不願承受政治風險是不一樣的。」
保木三郎緊緊盯著他,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麼,但劉韜彥坦坦蕩蕩,目光沒有絲毫閃避。
「真不愧是大日本士官學校的學生,」保木三郎面無表情道:「聽說昨天有一個女殺手跑了,而劉先生是唯一看見她的人?」
劉韜彥有些驚訝:「劉某曾與她交手,倒是見過她長相,但若是沒猜錯,王處長和他的手下也與那位有過交鋒,應該也看到了人。還是多虧他及時趕到才救了劉某一命呢。」
保木三郎道:「那位王處長根本沒有看到人,還是請劉桑幫忙畫一幅兇手的肖像吧。我想這對劉桑來說,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
劉韜彥露出了笑容:「當然。」
銀行大門外,保木三郎一瘸一拐的出來,將一張畫像交給等候的士兵:「去找那個女傭和王志飛問問,是不是這個人。」
士兵嗨了一聲,騎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