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機百曉
那是一年的梅雨時節,那天的雨很大,就像今天這樣,如果說有什麼值得懷戀的,那也就剩下清新的空氣了。
雨化蝶當年曾在劍雨門修習過一段時間的劍法,不過那時候的她並不知道蒼劍海包藏禍心。
「我雖然只教過你三個月,但是你卻是我教過弟子中最有天賦的,這一聲師傅倒也當得。」
只瞧那背負著長劍的男人緩緩轉過了身,腳下一動,就朝雨化蝶走了過來。
而後者在叫過那一身師傅之後,便不再開口。
她左腳后移,右手擎劍立於身前,一副謹慎的模樣。
「把他放下,我可以放你走。」
這或許是蒼劍海最後的善念,不過雨化蝶嗤之以鼻的一哼,顯然並不樂意於此。
「雖可生離,然我選擇死戰。」
「那就讓我看看你現在的劍術有多少進步。」
蒼劍海說著右手向後一拍劍鞘,下一刻長劍在手,整個人就好像是一柄開鋒的利刃,直指雨化蝶。
「堂堂劍雨門的掌門人,竟然欺負一介女流之輩,就連一個嬰孩都不放過,真是好大的威風吶。」
蒼劍海原本蓄勢待發的攻勢,在聽到這突兀地說話聲之後,身形硬生生一滯,動作也被打斷了。
「啊咳」
對方的話語中混了一絲內力,用話將這份內力乍然傳出,激得蒼劍海體內氣血倒流,翻江倒海猶如木棍在攪拌。
「什麼人?」
「明人不說暗話,在下江湖第一帥--百曉生。」
只見一道身影從一棵參天大樹上縱身跳下,左手拿著爛銀虎頭鉤,右手持著鑌鐵判官筆。
「想不到天機閣百年不出世,這一次竟然會被區區魔教亂了心。」
「此言差矣,天機閣是天機閣,百曉生是百曉生,兩者豈能相提並論。」
「這麼說眼下的閑事閣下是非管不可了?」
蒼劍海也不扭捏,當下就將話挑明了。
不過後者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轉頭望向了那名瘦弱的女子。
那單薄的身體中究竟蘊藏了多大的能量,他心中如是想著,又看向了蒼劍海。
「放心,我不會殺了你的。」
語畢,百曉生就站在原地開始了寫寫畫畫。
「天機閣情報或許真的無敵,不過武功在我看來未必高超,既然你想死,我就成全你。」
「應該用三字經,蘭亭序,還是百家姓呢,算了,就讓你好好開開眼界吧。」
「喪亂帖。」
百曉生把爛銀虎頭鉤一收,右手以鑌鐵判官筆為引,將書法融入其中。
那看似輕描淡寫的一撇,一橫,勾勒間劍意昂然。
「裝神弄鬼。」
蒼劍海一柄長劍直來直往,劍走游龍,長驅直入如入無人之境。
與刁鑽狠辣,劍劍刺骨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不動聲色的百曉生。
他並沒有太多多餘的動作,只是淡然的揮舞著手中的判官筆,一個金燦燦的「輪」字,就好像被鍍上了佛道輪迴的光芒,向那蒼劍海迎面撲去。
後者只覺得宛如海浪拍岸,橫劍抵擋在前,而百曉生認準一個方向,直接離開了。
「該死的。」
蒼劍海一聲咒罵,也消失在了原地。
雨,下的越來越大了,原本應該放曉的天際,此刻仍是昏沉沉的一片,好似睡眼惺忪的懶漢不肯醒來。
濕漉漉的街巷充斥著一股魚腥味,讓人忍不住作嘔。
「哇...」
嬰兒止不住地啼哭聲,讓人心緒有些不寧。
雨化蝶急的手忙腳亂,她將白開水一滴滴地滴入嬰兒的嘴中。
殊不知沒有一絲奶香味的水,再多也是枉然。
「你這樣沒用的。」
「你什麼時候來的?」
「喏。」
百曉生以一個及其不雅的姿勢,在屋頂上倒掛金鉤,垂直而下,說話間便將一罐木桶扔給了雨化蝶。
後者懷疑地接過,利落地拔開塞子,下一刻一股奶香味沁人心脾。
她用小木勺一勺一勺又一勺地把羊奶喂入嬰兒的嘴中,又用袖子為他輕輕擦去嘴角的奶漬。
過了足有一刻鐘的工夫,她這才將懷中的小人兒安置到床上。
「嗒嗒嗒...」
她一個翻身就上了屋頂,來到了百曉生的身旁。
「帶著他,你逃不了的。」
過了良久,百曉生悠悠地開口。
他目光望著遠方,眼神平靜,好似一潭清澈透亮的湖水。
雨化蝶並沒有開口,二人就這樣坐著,不知過了多久,她返回了房間,而他也離開了。
「我走過你走過的路,看過你看過的風景,這到底算不算是一種相逢。」
百曉生自顧自地說著,轉身朝村口走去。
他回過身望了一眼村口的木牌,「安家村」。
何為安家?此心安處是吾鄉。
而你,卻是我魂牽夢縈的皓月。
透過煙雨朦朧的風景,彷彿可以窺見刀光劍影的江湖,而我的眼中為何被你填滿。
「爛銀虎頭鉤,鑌鐵判官筆,你...閣下莫非是天機閣百曉生?」
「想不到我的名號那麼響亮,是我太帥了嗎?」
面對眼前一群騎著高頭大馬的劍俠,刀客,他波瀾不驚地回應道。
「閣下如果就此離去,我們全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可若不識時務,那也莫怪我等粗人以多欺少了。」
「呵,既然老頭兒已經決定出世,那麼就拿你們試試鋒芒吧。」
百曉生雙手齊動,被譽為天機閣近百年來最有修鍊天賦的人,他的左右互搏術讓人不禁側目。
試想面對一個用劍的人,和面對一個左手拿劍,右手拿刀的人,而且這個人還是個高手,可能這副模樣就足以震懾不少人。
百曉生動了,他腳步飛快地移動,與此同時配合著手上的動作,收割了一波人頭。
半個時辰以後,遍地躺著橫七豎八的屍體,殷紅的鮮血匯聚成了一個湖泊。
一道紫衣身影佝僂著身軀,不住地大口喘著粗氣,不過他真的擋住了想要進入村子的人。
瞧,那名男子上半身還在村子里,下半身就已經在村口,硬是被攔腰斬斷。
「我,儘力了。」
「撲通」
他倒在了血泊中,身體更是被映照的發暗,浮現一抹幽森。
縱橫交錯兮天下之局,誰能參悟兮世事如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