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天明

楚望猛地睜開眼，從舊夢中驚醒的每一次他都恨不得自己失憶或者死去，那些過往壓在他身上，讓他喘不過氣。明明他才活了三十幾年，心境卻像是早已走完了一生。

若不是還有心愿未了。

心愿未了。

他掙扎著從酒店床上起來，拉開窗帘看著外面繁華的街道，一時有些恍惚。

「阿南。我又夢到你了。」

洗漱過後他下樓打車去了北山墓園，快過年了，街上車很多。楚望坐在計程車里，忽然就想起來那一年出事之前他和江南一起過得最後一個大年夜，江南曾跟他說過一句話。

「阿楚，我希望我們有下輩子。」

那句話說的有些無厘頭，因為彼時他們剛剛吃過飯，正在看春晚，江南給他切水果回來的時候莫名其妙地就說了這句話。當時的楚望並沒有感到有什麼奇怪，情到濃時祈願來世不是什麼怪事。

直到今日他再想起來這句話，只覺得這世界荒謬至極。

因為這輩子在一起是錯的。所以忍不住祈禱來生。

可是又為什麼要讓他們遇見呢。

墓園裡面人很少，楚望蹲坐在江南的墓前，一時不知要說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楚望才聲音低低地開口：「我昨天夢到你了。」

「夢醒的時候我忽然想起來，我是不是應該叫你一聲哥。可我又想，你大概是不願意再同我扯上什麼關係了。」

「我還想起來你過年的時候跟我說的那句話。」楚望低下頭，忍住哽咽的聲音，「我不願意，阿南。我不願意。」

「我欠你欠的多，下輩子如果遇見你肯定是要還你的，可是遇見你太苦了。阿南。這輩子我已經傾盡心力，若有來生，希望我們從不相識。」

「等事情一了，我就來陪你。雖說生不同衾死同穴，但是想來你也不願意與我葬在一起。這輩子就讓我在你身旁吧，如果真的有來生，我會遠遠地離開。」

「阿南。我愛你。」

他親了親墓碑上的照片，俯身擁抱了一下墓碑，然後踉蹌著起身，往園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