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 章
()母子二人同桌而食,袁母吃了兩口便停了箸,一臉愁容地看兒子狼吞虎咽。袁崢心中有數,輕聲問母親:「娘,你是不是怕我們袁家斷了香火?」
老王妃放下筷子:「阿崢啊,我知道你和小凌感情好,不想讓他不痛快,而且我先前還不急,還有三三可以為袁家傳承香火,可是現在……我真怕袁家沒了后,對不起你九泉之下的父親。」老人家說著,竟抹起淚來,「我本來也不想這麼快讓你納妾的,可是既然小凌自己提了,又有合適的人選,娘才……」
袁崢趕緊放下碗筷給母親擦眼淚:「娘,別哭,兒子都明白。」揮手讓伺候的老媽子下去,壓低了聲音說道:「娘,我有件事兒本來想過陣子再告訴你,現在還是說了。我和蘭太后談妥了條件,三三不用入贅,是公主嫁到王府,以後生的孩子都姓袁!」
「真的?你沒騙我?」老王妃瞪大了眼睛,但是很快想到關鍵,「太後娘娘先前不是不答允澄華和三三的婚事嗎,怎麼如今這麼好說話?」
「當然是真的。」袁崢笑得篤定,「只不過我主動提了一個條件,太后才答應了……」俯身到母親耳旁說了,老王妃又驚又喜,繼而拉著長子的手,心疼地撫摸著:「阿崢啊,委屈你了。三三他,行不行?」
「您放心,袁家的男兒都是頂天立地的漢子,三三隻不過缺乏經驗而已,他還年輕,多歷練歷練也就行了,我已經在著手培養他了,您哪,就安心享福,等著抱孫子。」袁崢安撫母親,「至於小凌,他對我情深義重,沒有他,我或許早就戰死在疆場,說不定還要連累父親的一世英名,因此不論於公於私,我都不能做對不起他的事。」
老王妃連連點頭:「是啊,應該的。」
「那您快點吃,飯菜都要涼了。」
老王妃心情大好,胃口也開了。袁崢為母親夾了幾筷菜,才說道:「娘,今兒個這烏龍事可把岳崧急壞了,也不敢和您說,衝到大營來找我出主意。您也是看著岳崧長大的,咱好事做到底,乾脆成全他們,讓有情人終成眷屬,岳崧將來一定比我還孝順您。」
老王妃呵呵直笑:「悠然嫁岳崧倒是比嫁給你更好,而且崧哥兒一向都比你孝順!只是,城裡有些府第已經知道王府將要辦喜事,這可怎麼收場?」
「這個好辦。真辦一樁喜事不就成了?岳崧之所以一直不敢來提親,就是因為悠然身份低微,岳老夫人那關過不去。娘,反正您一向沒把悠然當下人看待,二妹又早夭,不如您收了悠然做乾女兒,我和三三也認個妹妹,悠然作為王府千金嫁給小侯爺做夫人,岳老夫人也大有面子,一舉多得的事兒,您看怎麼樣?」
「這敢情好,就這麼辦!」袁母大喜。
袁崢告訴娘:「我在回來的路上已經叫三三和阿擅去請韋叔來說媒了,韋叔和岳叔交情也不錯,一定能談攏。」
韋雁和悠然被請了進來,袁母看著悠然哭腫的雙眼,心疼得不行。袁崢把計劃一說,韋雁高興得直拍手:「太好了,袁大哥英明!」
悠然驚喜交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直到袁崢吩咐侍衛:「馬上去隔壁侯府通知岳老侯爺和夫人,明天,我娘要認悠然做乾女兒,請他們全家來見證,另外,讓岳副帥多備紅包。」才喜極而泣,對著母子二人磕頭不已。
終於解決了煩心事兒,袁崢長出一口氣,看看天色已黑透,也不知道高凌回來沒有,親手伺候了母親洗臉洗腳,才返回荷田居。臨走,老王妃不放心地叮囑:「阿崢,你回去別和小凌鬧,他好心做壞事,也畢竟是為你、為我們袁家著想的,他才是最委屈的一個。」
袁崢失笑:「娘你儘管放心,兒子都明白。快睡,明天會很累。」老王妃這才放了心。
高凌還沒回來,荷田居仍然一片寂靜。袁崢也不著急,剛開年,這陣子政務忙,回來得晚也是正常的,只是不知道他有沒有按時吃飯。想到尚清跟在他身邊又放了心,這小胖子功夫雖然差了點,但是心細又體貼,有他照顧,高凌倒不至於餓肚子。
枯等無益,袁崢叫來管家和幾個府里管事的人商量明天老王妃收義女的禮儀程序、小姐祭拜義父先王的時辰、要請的來賓名單等。所有事情商議妥當,已是月上中天,鄒管家連夜去做準備,袁崢心力交瘁了一天,此刻也感到有些疲勞,然而要等人的還沒回來,讓他不敢安眠。叫個侍衛去輔相衙門請殿下回來,自己倚在床頭假寐。
半個時辰后,侍衛回來說殿下今天沒去過輔相衙門;附近幾個常去辦公的衙門也都找過了,都說沒見到人。袁崢皺眉:「去沈捷廷薛剛等人府上找找,就說我回來了,讓殿下立即回府,有事相商。」
然而還是遍尋無果,倒是驚動了沈捷廷等人幫著一起找。袁崢不由緊張起來:難道遇到綁架還是出了什麼意外?在城裡應該不至於啊!吩咐侍衛們順著高凌馬車出沒的痕迹搜尋,坐立難安地等待著結果。然而一天下來,車轍印早已消失,直到將近二更天才有消息傳來,守城的軍兵說見過王府馬車一早就出了城,往南去了,當時並未發現馬車有不對勁的情景,趕車的人穿的也是王府侍衛的服飾,現在已經派人從各條岔路找過去了。
快四更天了,還是沒有高凌的消息,袁崢實在坐不住了,顧不得府中忙亂,正要親自去尋人,就在這時,門房來報:三公子和司擅、韋先生回府了。袁崢用冷水搓了把臉,正準備先去見韋成濤說明一切,卧室門忽然被推開,滿身寒氣的高凌出現在眼前,看見他就是一愣,立刻驚喜交加:「袁崢?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袁崢也是一怔,待看清他蒼白憔悴的面色,滿腹焦急擔心化作火冒三丈,怒聲問道:「你去哪了?還知道回來?」
高凌嚇了一跳,瞪大眼看他:「我,我不知道你今晚會回來……」
「我不在家,你就可以出去鬼混嗎?」惡狠狠的口氣。
高凌被他吼得退了一步,頓感委屈:「你說話幹嘛這麼難聽!」
「嫌難聽你就別夜不歸宿,連招呼都不打一個,這麼多人找了你一夜,你還有理了!」
「你!」高凌氣苦,卻理虧在前,只低了頭側身進屋。
袁崢站在門邊不動也沒回頭,冷冷又問:「你一整天都去哪了?」
「城外法嚴寺庄肅清靜,我在那兒拜佛聽經……」
「你什麼時候開始信佛的?我怎麼不知道?」袁崢說完也不等他回答,拔腳往外走,韋成濤還在等著呢。
「大半夜地你去哪兒?」
「你要清靜,我不打擾你。」仍是冷冰冰的語氣。
「袁崢!」高凌驚醒過來,猛地撲過去從後面抱住他的腰,「袁崢,別走!今晚留下來陪我。」聲音軟軟地帶著哀求,「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你別生氣,好不好?」冰涼的臉頰討好地蹭著他肩頭的衣服。
高凌自尊心極強,幾乎從沒有這樣不顧顏面過,袁崢只覺得心頭髮酸,幾乎邁不動腳步。一股寒風從沒關嚴的門縫中鑽進,讓他又一次想起上午軍帳中的尷尬和急切,咬咬牙,狠著心腸用力掰開高凌緊摟住自己的雙手,修長的手指冰冷發顫,用力之大使指甲都沒了血色,讓他心疼不已,強忍著想要捂暖它們的**,從口中迸出一句狠話來:「你不是想把我推給女人,好過清靜日子嗎?我成全你!」說完頭也不回地奪門而出。
「袁崢……袁崢……」門重重地碰上,裡面高凌的呼喊顫顫著,似乎撕心裂肺,痛不可當,袁崢只覺得心如針扎,腳下踉蹌了一下,回頭去看,卻並沒有人追出來。尚清、石小四以及另幾個侍衛則站在廂房門口詫異地看著自己。想了想,招呼正要施禮的二人:「尚清,小四,你們倆隨我來,其他人去照顧殿下休息,讓他吃點熱的東西睡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