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2 章
()岳副帥滿面紅光地前來敬酒,高凌心懷歉疚又不好解釋,袁崢正和其他人點頭致意中,一時阻止不及,眼睜睜看他把烈酒一飲而盡,立刻被嗆得咳嗽起來,臉色變得通紅。袁崢給他輕輕拍了幾下背,面對岳崧忽然笑容可掬,看得岳副帥渾身一哆嗦,剛想溜就被一條有力的胳膊勾住了脖子,使勁往下壓,同時還在發牢騷:「沒事長那麼高幹啥,麻煩!」
岳崧哭笑不得:「我說王爺,殿下好像也不比你矮……」話音未落,膝蓋后挨了一腳,往前一踉嗆,險些撲倒,被袁崢勾著脖子穩住身體。「我說岳崧哪,我怎麼看你喜氣洋洋的,難不成你家辦喜事?」
岳崧翻個白眼:「我家不辦喜事,你幹嘛叫王府帳房找我要銀子?」
高凌緩過勁來了,剛好袁岳也回座,聞言好奇地問:「管你要銀子?怎麼回事?」
「你問他。」岳崧一指袁崢。
安疆王半掛在岳崧身上,一副弔兒郎當的模樣:「今天王府上下一共發下去二百三十八個紅包,每封五兩銀子,總計就是一千一百九十兩,咱共事多年,我算你便宜點,去掉零頭,你給一千五百兩得了。」
袁岳和高凌笑成一團,岳崧沒好氣地斜瞪袁崢:「這叫便宜點?再說了,你認妹妹,有找我要錢的道理么?」
安疆王一臉興奮:「你嫌太便宜啊?那好辦,把今天這頓酒席還有我娘和我們兄弟倆給悠然的見面禮折成銀子一塊兒算進去好了。我想想啊,兩套首飾,少說三千兩;兩柄如意……」
岳崧一臉驚嚇:「行行行,打住,我給還不成么?你簡直比強盜還黑!」
袁崢得意地笑:「想做我妹夫,哪有這麼容易的事!何況你早就進強盜窩了!」再看高凌和袁岳,早已笑趴在桌上,連碗筷在抖動。
高凌胸中陰霾被這場插科打渾掃去,心頭明朗了許多。也不見岳崧有異於往常的表現,更是舒暢。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正高興間,就見管家一溜煙跑進來:「王爺,殿下,京城來使者了,有旨意。」
高凌剛吃了些溫熱菜品,就聽說京城又有聖旨來,想到父皇對秦氏言聽計從,母妃又是莽撞性子,心頭本能地一沉,不知又有什麼風波會接踵而來,驚疑不定中被袁崢拉著去了外頭。
香案已經擺好,前來傳旨的侍衛有些面生,客氣地攔住兩人的跪拜:「王爺,十殿下,請老王妃和三公子一塊來接這旨意。」
袁岳莫名其妙地跪在三人後面,就聽侍衛捧著明黃絹冊朗聲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安疆王之弟袁岳,幼通瓊林,才學出眾,品性高潔,著冊封為安疆王世弟,日後以繼王位。欽此!」
眾人嘩然,高凌一時竟然沒反應過來,跪在原地沒動彈;袁母則不知是喜是悲,眼眶泛紅;袁岳更是驚得目瞪口呆,張大了嘴愣在原地;袁崢卻是垂目呆跪著沒動靜,似乎已是驚呆,唯有嘴角極細微的一絲笑意一閃而逝。
高凌側頭看袁崢,腦中思緒翻騰,似乎抓住了一點線索,一下子卻又什麼都理不清楚。那侍衛看四人都跪著沒動,輕咳一聲小聲提醒道:「各位,還不快領旨謝恩?」
袁崢這才叩下頭去謝恩:「臣……遵旨!謝主……隆恩!」
高凌和袁岳被袁崢一手一個按著磕下頭去,袁母也趕緊伏身謝恩,這才算禮成。安疆王雙手接過聖旨,供上供桌,回頭只見那侍衛單膝點地:「在下五品御前帶刀侍衛鍾勇叩見安疆王和十殿下!」
「快快請起。」袁崢對著侍衛笑得勉強:「這位兄弟,遠道而來辛苦了,正好今兒本王認乾妹妹,王府正辦喜事呢,賞臉一起喝一杯。」親手扶了他起來,拉著手臂往屋裡走。鍾勇受寵若驚:「王爺盛情,在下愧受,臨出京前,太子殿下還囑咐了一件事,讓在下給韋雁小姐送一份禮物來,是為太子和太子妃的一番心意。」一揮手,他帶來的下人們立即奉上禮單和幾個碩大的禮盒。
韋雁謝過後收下,盒中裝的是精美貴重的珠寶首飾和綉著百年好合、鴛鴦交頸的織錦綢緞等物以外,只有一紙太子妃親筆的祝詞,而高蘊除了蓋個私章外並無片紙隻字留下。
和高凌對視一眼,袁崢苦笑,很明顯,高蘊生氣了:恩師不顧挽留棄他而去,一起長大的唯一師妹成親,嫁的人還是曾經生死與共的好友,卻沒有一句通知,換了誰心裡都不會舒服,如今這樣已算是仁厚之極了。韋成濤心裡也不是滋味,問了幾句太子如今身體可好之類,聽鍾勇回答一切安好才鬆了眉頭。
眾人不知該不該道喜,都悄悄回了宴廳。高凌又問了些宮中情景,聽說母妃無病無災便暫時放了心,袁崢吩咐管家給鍾侍衛一干人等送上路費和紅包,安排了他們的酒席才拖著獃滯的高凌和袁岳離開熱鬧的宴會廳,賓客們暫時留給岳崧和司擅照應。
書房。袁岳看向哥哥的眼神仍然是震驚和不可置信。袁崢倒杯熱水示意他喝下:「三,從現在起你就是名副其實的小王爺了,呵呵,枉擔了那麼多年虛名,如今終於名正言順,以後幫我們做事也方便得多,誰若再敢怠慢,用不著客氣,拿出你的威風來就行,不用顧忌!」
袁岳神情複雜,不敢直視他:「哥,這親王的爵位,西北的安寧,是你和爹爹率兵浴血奮戰得來的,我無功無勞,皇上怎麼能封我當什麼世弟!這對你太不公平了!我要上書皇上請辭!」
袁崢一臉平靜,攬了弟弟到懷裡:「三三,高凌對我怎麼樣你也都看到了,我沒打算納妾更沒打算要孩子,你是我唯一的親弟弟,這王位將來不給你又能給誰?你也用不著覺得受之有愧,這王位我也不是馬上就給你的,等我百年之後或者老朽了再傳給你,或者直接傳給你兒子也說不定,呵呵。這些年你就好好兒替我們辦事分憂。」
袁岳緊緊地回抱哥哥:「恩,不過我寧願永遠不坐上這位子。」
高凌一直靜靜聽著兄弟倆的對話,這時才開口:「三三,別聽你哥胡說,他在前線殺敵的時候、在京城回不來的時候、還有現在,許多政務都是你在幫著處理,他才是得了便宜賣乖呢。」
袁崢沖高凌做個鬼臉,然後拍拍弟弟的背:「好了好了,都快要娶媳婦的人了,別動不動就撒嬌,叫人看了笑話。外面那麼多客人呢,你先去招呼一下,我和高凌很快就來。」
袁岳出去,隨手帶上門。屋裡的兩人對視片刻,袁崢剛開口叫了聲「高凌」,書房門便被擂得咚咚響,石小四的大嗓門響起:「主子,你在不在裡面?」袁崢翻個白眼,反手拉開門,正要再次拍門的石小四手敲了個空,險些跌跤,踉蹌了下才穩住腳步,對著袁崢笑得頗不好意思:「王爺,嘿嘿,你也在啊。」
袁崢沒好氣:「什麼事?」
石小四摸摸腦袋看向高凌:「鍾勇奉太子爺的命令單獨和主子有話說,我和他以前交情還不錯,就托給我了。」
袁崢眉梢一挑,沒說什麼向旁邊讓了一步。高凌平靜地開口:「有什麼話,。」
高凌平靜地開口:「有什麼話,。」
「是。太子爺說,如果袁……安疆王待你不好,御花園中說過的話他自會做到;如果安疆王對得起你,那麼好自為之,別過分,那樣的奏摺,他以後不想再見到;七哥承諾過的一定會儘力做到,但是也不想對不起朋友。」
高凌聽得雲里霧裡:「什麼奏摺?為什麼七哥突然對自己不滿?」
石小四在袁崢示意下重回宴席,和尚清一起與京城來的一干使者談笑風生,打聽著親人們的近況。
書房裡,袁崢重新鎖上門,環住苦苦思索的高凌雙肩:「告訴我,你們兄弟倆在御花園說了些什麼?」
高凌下意識地回答:「七哥說如果你待我不好,他日一定會作主讓我……」話說到一半猛然驚醒,一絲淺笑浮起在嘴角,「袁崢,今天這道聖旨,你早有預謀是?」
袁崢一臉無辜的表情,目中卻藏著笑意:「冤枉啊,我哪有什麼預謀,難道我還能做皇上的主,讓他下這麼道聖旨?」
「你就裝,」高凌白他一眼,雙手卻摟上了他脖子,直視那雙明亮狡黠的眼睛,「幾個月前,你就開始冒充我的筆跡給父皇上密折,把三三說成只懂風花雪月的無用書生;然後又說他受了刺激性情大變,且不得人心,但是你和老王妃疼愛他,什麼條件都能盡量滿足他,把他養成了個不知民生疾苦的紈絝子弟;同時,你又在各方面培養三三的理政能力並爭取民心,包括帶他去軍營學習如何帶兵;出使吐蕃也是你計劃中的一部分。工夫做足了,最後又假冒我名義要求兄終弟及,封他安疆王世弟。因為我無法控制你得到父皇想要的東西,只能採用迂迴戰術,使你心神大亂后才有機可乘,父皇信以為真,才有今天這道聖旨;可是七哥畢竟在西疆呆了三年,了解三三,他並沒全信這些密信上的說辭,他既想讓你對我專情,又想要維護你這個捨命之交的朋友,所以讓來傳旨的侍衛私下傳話警告我別過分傷害到你。我猜得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