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9章 在麻木中開始清醒
許言莜不動聲色地上前一步,握住表妹的手,一片冰涼,她的心裡泛起絲絲縷縷的疼痛,細密的,針扎似的。
自古以來,情之一字,最傷人。
她知道杜純心每天言笑晏晏,彷彿那段刻骨銘心的初戀已經因為顧一凡變成渣男而煙消雲散,其實啊,怎麼可能!
只要愛過,但凡和那人有關的一物一什,都能勾起去往的美好回憶。
更何況當這個人牽著一個女人活生生地出現於自己的面前……
若非滄海桑田,若非造化弄人,他身邊的位置應該還是她的呀!
許言莜偏頭打量了表妹蒼白而倔強的面容,咽了咽滿嘴的苦澀,低聲叫她的名字。
杜純心緩慢地眨了下眼睛,回過神來,擠出一個風吹即散的微笑,「姐,我們走吧。」
這時,顧一凡已經走到他們三人面前,隔著一步的距離。
「嗨,純心。」
杜純心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顧一凡。」
「一凡,你朋友嗎?」
顧一凡偏頭看自己的新女友一眼,目光又落到杜純心臉上,眼裡的陰鬱一閃而過,啞聲道,「嗯。朋友。」
女孩見顧一凡沒有介紹的意思,聰明地沒再說話,只是朝許言莜三人淺淺一笑,語調柔然地對男友道,「這家店的絲巾很漂亮,我想挑一條給伯母,一凡你幫我參考參考,好不好呀?」
「嗯!」
顧一凡垂下眼帘,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於是,他被挽著自己手臂的新女友拉向杜純心身後的那家女裝店。
擦肩而過的那一刻,杜純心目視前方,眼裡到底淚光盈動。
她覺得自己的心空曠得像茫茫無際的大草原,但是,卻神奇地不疼了,一種詭異的放鬆感充斥了全身心。
「純心,我好像聞到了爆炒栗子的香氣。」
杜純心茫茫然地看看錶姐,又看看車窗外的夜景,這才發現他們已經從商場出來了。
可是,姐姐為什麼要提炒栗子呢?
這是曾經她最愛吃的食物啊!
對於曾經的她和顧一凡來說,還是有點小貴的。
不過,有點大男子主義的顧一凡,每次周末陪她逛街,只要遇到,還是會給她買一小包。
「姐,我要吃!我要吃!」
杜純心拉著表姐的衣袖,跺著腳撒嬌,彷彿回到了自己八歲的時候,不給糖吃,就哭給你看。
「好好好,給你買。」
負責開車的安鈺誠沒有說話,等綠燈亮了,車子拐過去,他解開安全帶,一言不發地下車。
見此,許言莜便沒有再動。
她拍拍杜純心的肩膀,柔聲道,「還好嗎?」
杜純心低著腦袋,吸了吸鼻子,「姐,對顧一凡來說,這算不算一個好的結局?」
許言莜錯愕不已,「純心你……」
「姐,我知道的。過年的時候吧,顧一凡因為吸毒被抓了。這件事鬧得挺大,范曉萱不得不和他離婚了……剛剛那個女孩子,我感覺挺好的。顧一凡應該改過自新了吧?他和那女孩子好好地在一起,算圓滿了吧?」
那個女孩子是挺好的。
唯一的不好大約是眉眼都像極了她的表妹,秀長的遠山眉,明亮的大眼睛,組合在一起,漂亮而活潑,美得很有靈氣。
「只要顧一凡把那些壞毛病都改了,只要不被范家抓著不放,後面的路,還是好走的。」許言莜在心裡說,「即便不是這樣,純心,也是他顧一凡咎由自取啊!」
杜純心點了點頭。
良久后,她低笑一聲,問許言莜,「姐,我是不是很傻。不管怎樣,我還是希望顧一凡能過得好好的。」
「不傻不傻。姐姐和穆良分手后,恨過他,怨過他,再次相見,咬牙切齒地憎惡他,可,每逢睡不著的晚上躺在床上,梳理梳理,還是希望他過得好一些。」
夜色太濃,許言莜沒有留意到有人站在車外,因著車窗卡了條縫隙,聽到她說的話。
安鈺誠捏緊手中被炒栗子的溫度烤熱的紙袋子,沉默了一會兒,打開駕駛室車門,坐了進去。
「純心。」
他喊了一聲,將紙袋子往後遞去。
「謝謝安大哥。」
杜純心雙手接過,打開袋子,捏了一個,「姐,給。」
許言莜捏開錶殼,黃澄澄的栗子肉像可愛的蘑菇,圓頭圓腦的,非常可愛,散發著溫潤的香氣,引人食指大動。
她咬了一口,甜甜的,綿綿的,配上溫熱的口感,簡直了!
是啊,最好吃的東西,溫度也很重要。
很快,車廂內,瀰漫了栗子散發的清甜香氣。
杜純心朝安鈺誠努努下巴,以眼神示意許言莜。
剛好這個時候,安鈺誠停下來等紅燈。
許言莜無奈地瞪了表妹一眼。
「安鈺誠,你要不要吃?」
安鈺誠轉過身,昏暗的光線里,一隻素白的手,朝他伸來,宛如夜色里的曇花,光華灼灼,卻只開一瞬。
他眨了眨眼睛,素手還在,心中泛起一絲絲暖意。
他愛的女人叫許小麥,是個活色生香的人間女子。
「那我嘗嘗。」
溫熱的指腹擦過許言莜微涼的掌心,和自己身體不同的溫度,令她的心裡感覺到微妙的異樣。
心思紛亂,吃進嘴裡的東西,便不知道是什麼味道了。
「姐,我先上樓了。」
挨過最難受的時段,杜純心吃了些栗子,找回了些活力。
她有心讓表姐和安鈺誠獨處一會兒,話音未落,人已經下了車,顧自朝樓里跑。
許言莜看著表妹的步伐輕快,鬆了口氣。
「純心恢復得很不錯。我本來以為她還得在家裡靜養幾個月呢!」
安鈺誠轉過身,微笑地看著她,「我看啊,純心的狀態比你好多了。」
許言莜點點頭,「確實。她蠻厲害的,一聲不響就投了簡歷,工作也找的這麼順利,後面肯定會越來越好的。只是……你別看她笑嘻嘻的,心思還是蠻重的。」
「嗯。我本來還以為純心已經放下顧一凡了,剛剛看她那個樣子,挺讓人難受的。」
「沒事的!多見幾次,習慣就好了。人就是這樣一點點地麻木,在麻木中開始清醒。」
「你也是嗎?」
昏暗中,許言莜發覺安鈺誠的眼睛卻有一種灼傷她的熱度和厚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