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T城刁民

在手忙腳亂中，周不染度過了複習周跟考試周。最後一科考完，她準備回家了，歸心似箭的她買了當天下午的高鐵票。

打車到高鐵站，車站裡人不是很多，因為T城的幾所高校都是錯開放假的，有的早就放假了，有學校還沒考完試。

周不染心情很好，愜意而輕鬆的拎著行李箱，取了車票，過了安檢，在候車廳等車。

在左邊是一個角落裡，有很多人圍在那裡，抱著好奇的心態，周不染往那邊望了望。她沒有離開座位，一來是她懶得動，畢竟與她無關。二來是她的東西太多，不想搬來搬去塞進人群里當看客。

周不染向那邊看了一會兒，被擋得嚴嚴實實的，什麼都沒有看到。於是她便低下頭看起了手機，百無聊賴的瀏覽者那些朋友圈裡動態。

剛才那堆人已經陸陸續續的離開了，顯露出來那個中心人物。

那是一個穿的破破爛爛，邋邋遢遢的大爺，是一個乞討者，在那裡席地而坐，在脖子前掛了一個牌子，寫著：行行好吧，賞口飯吃。手裡捧了一個有裂紋的小黑瓷碗，裡面已經放了不少錢，有硬幣也有紙幣，少的有五毛一塊錢，百元的大鈔也有。

一看就是騙子，周不染決定不去理會他。

不再刻意往那邊看，聚在那裡的人已經陸陸續續的走了，稀稀落落的人已經撐不起場子。

意識到到沒有人再去關注他，鬼鬼祟祟的搗鼓了一番，那位乞討的大爺已經邁著一瘸一拐的蹣跚步伐向她走來。

確實不出她所料大爺是來這邊乞討的，只是剛才還滿滿都是錢的小碗一下子空了，彷彿剛才周不染看到的是錯覺。那端著碗的手伸到她面前，聲音顫顫巍巍的說「行行好吧，給口飯吃」

周不染思考了一番，從她的背包里拿出了，她要在高鐵上做午飯的兩個火燒，遞給了那位大爺。

那位大爺瞬間臉就變的扭曲了，不過只是一瞬，又強顏歡笑的接過了火燒。並且得寸進尺，可憐巴巴的說「賞給我塊錢吧，我去買瓶水喝」

周不染覺得有趣，便從背包里拿出了一瓶礦泉水「拿去喝吧，別買了，這車站的水太貴了，況且您的腿腳看起來也不太方便」，

本來以為他會放棄了，不料那大爺一計不成又施一計，「我的兒子和兒媳都出意外死了，只剩下我那還需要喝奶的小孫子，可是我這身體有殘疾，竟然連孫子的奶粉錢都拿不出來，你行行好，讓我那小孫子也吃頓飽飯吧」

周不染皺了皺眉頭，裝模作樣的翻了翻錢包，無奈地說「我真是一分錢的現金也沒有啊，要不然手機支付？」

她諷刺意味明顯，那位大爺倒是沒聽出來，一看她要給錢，趕快把那個掛在脖子上的牌子翻過來。

赫然是大家熟得不能再熟的二維碼，還是微信跟支付寶通用的。

周不染拿出手機悄悄地關了數據連接，對著二維碼掃了掃，邊掃邊問，「大爺，您這腿是怎麼回事呢，哪條腿不方便呀，我有醫院裡這方面的朋友，可以免費給你看看」，

那位騙子大爺就在等著收錢了，因而放鬆了警惕，突然聽著她說給看腿，自然又緊張起來「就是年輕幹活，不小心摔得，摔斷了左腿，沒什麼了不得的」。

周不染挑眉笑了笑「是嗎？可是我剛才明明看到你是右腿瘸著走過來的，要不我陪你去醫院做個檢查吧，阿爾茲海默症加腿部殘疾，國家會有低保補助的」

那個騙子終於感覺到周不染是有意捉弄，惱羞成怒地瞪著她「你愛給不給，不給拉倒，老子還不稀罕你那點小錢呢」

害怕被揭露他的真正面目，便不甘心的快步走開，雖然還是一瘸一拐的，但是也算健步如飛，一個分不清左右的騙子竟然有那麼多傻子真的給錢。

周不染不禁笑了，在心裡默默感嘆了一句，真是窮山惡水出刁民啊。這個城市又窮人又不思上進，早知道當初報志願的時候就給自己留條後路了。

還是當時太年少輕狂，懷著孤注一擲的勇氣，只填報了這一個偏遠的地區的大學。

其實T比當地的所有大學都好，她對自己還是很仁慈的，T大前湖後山，風景優美，T山是國家5A級旅遊景區，卻被譽為T大的後花園。

只不過落後的面貌，不是靠一些旅遊景點和一所重點大學就能輕易改變的。這所城市夏天悶熱，太陽很大，曬的人皮膚都疼。冬天很冷，寒風呼嘯，風頭如刀面如割。

這個候車廳里連個空調都沒有，只有幾個吊扇不知疲倦而又有氣無力的吹著。

等了不一會兒，車來了，周不染對號對號入座。睡覺三個步驟，帶上耳機，U型枕，眼罩，可以閉眼好好休息了，睡一覺就到家了。

她睡醒一覺的時候還在路上，摘下眼罩，沿途是一片平原。小麥都已經金黃金黃的了，太陽不再耀眼，這是Y市的邊緣地區。

一個個小村莊，一眼看上去差不多都長一個樣子，她曾經去這樣的小村子，跟商凈業一起，過了幾天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的恬淡安逸生活。

終於高鐵由靜謐的小村子駛進繁華的大都市，Y市的郊區也是一派繁榮熱鬧的景象，高鐵站就在這裡。

到站了的周不染拎著行李箱下車，郊區離市裡還有一段距離，父母在外地不會來接她，她姐既要忙工作又要帶孩子，大概也不會有時間。

她不喜歡擠公交，所以打算到出站口叫一輛計程車。

走到出站口，陽光正好，夕陽下那個人倚在一輛銀灰色的世爵車上，笑意吟吟望著她。

熟悉的嗓音，溫柔的語氣，「我來接你」

商凈業依然是那樣的耀眼，明明是最簡單的白T恤，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顆，彷彿一個老古板。不過卻有一種玉樹臨風一少年的感覺。夕陽的餘暉把他本來看起來有點棕的發色染成了金黃，讓人感覺心裡暖暖的，很舒服。

周不染心猛地一跳，熱熱的，依舊是她的商凈業啊。她好想快步衝上去，撲到他的懷裡，緊緊地再也不放開。

可是，她不能，說她自以為是也好，說她自作自受也好，她不能再肆意妄為了。

心思千轉百回，面上不動神色。只是幾秒間，周不染就平復了心緒，淡漠而又疏離的對商凈業說了一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