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玉失竊(一)
()半夜,張誠跟嚴凌世窩在一起睡得呼呼的,另張床上的白吾泱卻突然張開了眼睛,看向床邊的某一點:「出來。」
房間里沒有開燈,只有月光從未關緊的窗帘縫裡溜進來一些,白吾泱目光所觸的地方——空無一人。
「呵呵……」一陣輕笑從那個方向傳出來,接著,一道人影慢慢浮現出來,只是身體好像還稍微有些透明,「我以為你睡著了。」
天色太黑,那人的長相看不清楚,但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身上罩了件黑色長袍,跟整個房間的現代化裝修都顯得有些不搭。
白吾泱冷冰冰地回答:「你是想看看我死沒死?」
「這種事你我心知肚明就好,反正我們的目的一致,不是嗎?」那人彎了彎嘴角,朝旁邊床上瞄了瞄,「不過,好久沒看見你旁邊有人了,朋友?」
白吾泱閉上眼睛:「不是。」
「也是,朋友有我這一個就足夠了。」那人又輕笑一聲,走到那張床前,低頭捏了一把嚴凌世的小臉:「竟然還有個殭屍,你最近的生活好像很豐富?」
白吾泱彷彿懶得再回話,翻了個身自顧自地睡去。
那人大概也沒奢望他能好好回答自己的問題,輕捻了下手指,好像還在回味小孩子臉頰上的觸感:「我只是來這兒辦公,順便看看你,既然你不歡迎,那後會有期。」
「你不會讓我等太久?」那人見他不說話,重又問了一句。
白吾泱還是沒有回話,那人微微笑著,又如剛開始出現時一般,影子在原地慢慢地淡了下去。
可能是感覺到他的離去,床上的白吾泱重又睜開了雙眼,愣愣地看著黑乎乎的天花板。
好像真的不用等太久了?
旁邊的張誠翻了個身,不知道咕噥了句什麼,白花花的屁股都露到了被子外面。
白吾泱轉頭朝他看過去,眼裡好像是升起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羨慕。
為了配合晚上的行動,張誠第二天一大早就回到了家裡。
一個晚上沒見到他,一進門皮小蛋就喵喵喵地撲到了他腳下,張誠彎下腰把它抱在懷裡,鬼鬼祟祟地往飯廳里瞄了瞄,果然,老爸老媽跟奶奶都才剛吃早餐。
「知道回來啦?」張爸爸看見他的腦袋,從鼻子里哼出一聲,「聽你媽說都兩天沒回來睡了,好不容易回家來一次,出去到底有什麼事兒?」
「嘿嘿……」
「不準笑!」
「……」
被抓包的張誠抱著皮小蛋走進飯廳,準備低頭受訓。
「一個大男人整天抱著個貓,怪不得這麼大了還連個女朋友都沒有,這像話嗎?」張爸爸看見皮小蛋的英姿,頓時對著張誠又是一陣猛轟。
張誠立時彎腰把皮小蛋放到地上,皮小蛋同學大概也被現場的氣氛震撼到了,大氣也不敢出一個,怯乎乎地在張誠的腿後面躲著,還不時偷偷探出頭來朝著張爸爸偷瞄。
張誠求救地瞄向奶奶,她老人家會心地朝他點點頭,反手一筷子就拍到桌子上:「這大清早的就嚷嚷,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張媽媽趕緊往張奶奶的碗里夾了點菜:「媽,金元這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吃咱們的,不用管他們爺倆。」
張誠頓時凍結,老媽,這也太沒道義了?
不過幸好老爸的風頭早就被奶奶挫了下去,此時也陪著小臉往奶奶碗里夾小鹹菜:「媽,我就是管管他,你不能老這麼慣著他……」
「怪不得老大現在連家都不回,都是你這個怪脾氣鬧的,什麼時候把老二也吵的放假都不回來你就舒服了!」張奶奶還是氣呼呼的。
「媽,老大不回來是因為工作忙。」
「哼。」
「我不說了還不成嗎?媽,多喝點粥……」
張誠站在原地看著老爸討好奶奶的樣子,又忍不住偷偷彎了彎嘴角,張爸爸的眼刀頓時殺了過來:「還敢笑!我告訴你,剩下這幾天你就在家裡呆著!哪兒都不能去!」
「嗯?」張奶奶尾音拖得長長的,看了他一眼。
張爸爸頓時正襟危坐:「媽,我是想讓他多陪陪你。」
「可是……」張誠掙扎。
「不準可是!」張爸爸又一記眼刀。
張誠乖乖閉上嘴,在心裡哀號,他現在是二十六又不是十六,這門禁設得也太嚴了點兒?
「也是,張誠你就在家裡陪陪奶奶,過來吃飯!」老媽這次也幫開了爸爸的腔,盛了碗粥放在桌上,把他叫過去坐著。
「我一個老太婆有什麼好陪的。」張奶奶嘴裡這麼說著,但瞬間綻開的笑臉還是說明了這個提議真的深得她老人家的心。
張誠的心頓時軟了下來,暑假的時候他留在學校補課,也沒怎麼回來,這麼一想,好像真的是大半年沒怎麼跟奶奶好好說過話了。
大哥一年到頭也就過年回來幾天,老爸又整天上班,奶奶肯定也特別想讓他們陪陪。
「奶奶,我沒什麼事兒,就在家裡陪你!」張誠把凳子拉到奶奶身邊,抱住她的手臂,「跟你念一會兒佛經。」順便也能去去他最近的霉運。
乾脆跟奶奶討個菩薩像放在身上好了……
雖然一上午都抱著皮小蛋窩在奶奶房裡,但張誠同志始終沒有忘記自己的革命目的。
中午吃飯的時候一邊殷勤地往老爸碗里夾紅燒肉,一邊小心地詢問:「爸,好久沒見杜叔了,我什麼時候去看看他?」
杜叔家兒子杜磊是張誠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們兒,現在出門在外,回家很不方便,所以張誠放假的時候都會抽時間過去看看。
但今天,張誠當然沒有那麼大的閑心,會這麼問,是因為杜叔一直都是博物館的保安。
「嗯,那你今天過去……」張爸爸說完,手裡的筷子突然又停頓了下,「不行,今晚你杜叔好像值夜班,還是改天。」
「值夜班?在後門那邊嗎?」張誠轉了轉眼珠,不露聲色的追問。
「嗯,你杜叔年紀大了,在後門那兒看著晚上能多休息休息。」博物館的後門其實跟收藏室所在的那棟還隔著個小後院,中間的門一般情況下還都是鎖上的,再加上X市這博物館本來就不大,以往從墓里挖出來的真正貴重的東西都被送到了上級,裡面也沒什麼真材實料,平時來參觀的也就是一群小學生或者被旅行團帶過去的外地人,所以後門的保安平時也就是個擺設。
今晚竟然還是年過半旬的杜叔值班,看來最近他的運氣還真的不算太壞。
雖然得來了想要的消息,但因為張誠已經被很正式地設下了門禁,所以一直到天快黑的時候,他才偷偷摸摸的溜出了門。
這次還很自覺,除了把白吾泱的衣服帶回去之外,還拿了身自己的。
張誠輕手輕腳地突破重重房門的阻礙,梯才剛下了一半,腳邊就又感到有些阻礙,低下頭去,竟然看見皮小蛋正來來回回地摩挲著他的小腿。
「皮小蛋?」什麼時候把他帶出來了?張誠彎下腰抓著它肉乎乎的脖子提到眼前輕聲訓斥,「你出來幹嘛?回去!」
「喵嗚……」皮小蛋欲言又止地凝視著他,那可憐的小眼神彷彿都在控訴著他這兩天來的冷落。
「乖,聽話,哥哥我這兩天有點事兒。」張誠把它放到地上,繼續往前走,但皮小蛋同學好像根本就沒聽懂他在說什麼,繼續蹭著他的腳往前走。
「皮小蛋!」張誠剛想端出張嚴肅的臉來把某貓嚇退,就聽見家門口傳來一陣開鎖的聲音,「我去……」
把皮小蛋拎起來抱到懷裡,張誠就蹬蹬蹬地朝下奔去,怕被老爸發現,匆匆地招了輛車就鑽了進去。
已經是下午五六點鐘,現在雖然天黑的還不算晚,但這個點兒也差不多到了落日的時候,張誠還記掛著昨天的事情,催了人家司機一路。
到了地兒,還被司機同志狠狠地鄙視了一把。
進了旅館,張誠剛打開房間的門,懷裡的皮小蛋突然聲音尖厲地嘶叫了起來,小爪子不停地在他懷裡扒來扒去,頭也一直往他的衣服里蹭。
「皮小蛋?你怎麼了?」張誠有些奇怪地拍拍他。
照樣跟白吾泱坐在地上看電視的嚴凌世看見他進來,又很快爬起來蹬蹬蹬地跑向他:「叔叔,你回來啦!」
這下皮小蛋的叫聲好像更加急促,身子顫抖得不成樣子。
張誠顧不得回答,著急地把皮小蛋抱到眼前:「小蛋,你怎麼了?」
「呀,小貓……叔叔讓我抱抱!」嚴凌世奶聲奶氣地哀求,手也朝著他懷中的皮小蛋伸過來。
皮小蛋嗷嗷地叫著,開始劇烈的掙扎,身上的毛彷彿都豎了起來。
一直沒怎麼理他們的白吾泱突然走了過來,拉著小世遠遠的離開張誠,皮小蛋才算是安分了下來,但身體還是微微地發這抖。
張誠緊緊地抱著它,安撫地來回摩挲著它的背,有些懷疑地看向白吾泱:「小蛋害怕小世?」
白吾泱遲疑了下,才點點頭:「算是……貓的靈性比較大。」
「它為什麼怕我?小世很喜歡它……」小世撅著嘴插話,委屈得很。
張誠緊張地看著白吾泱,還真怕他又毫無顧忌地張口就來句「因為你是死人」。
但白吾泱也只是淡淡地看了小世一眼。
「那現在怎麼辦?我再送它回去嗎?」張誠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不行,再回去一趟時間該來不及了。」
「把它留在這兒,我們出門。」白吾泱手裡的遙控器對著電視按了下,上面正在唱唱跳跳的人頓時都沒了蹤影。
「現在?太早了點兒?」張誠看著窗外依舊還亮著的天色,有些遲疑地問。
幹這種事情,還是低調些比較好?
白吾泱抿了下唇,靜靜地看著他:「先去吃飯。」
「……」好,他緊張得有點忘記了民生問題。
張誠重重地嘆了口氣,今晚過後,他一定要離這傢伙遠一點兒!自從遇見他之後,真沒發生過什麼好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