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自殺慘案
凌森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新案件是個煩人的事情。
他在簡凝家從中午呆到黃昏,喝掉了一瓶威士忌,正當簡凝好不容易打算開口說點什麼的時候,藍宸打來電話,有一起疑似自殺又像是他殺的案件,現場極為血腥,局裡讓他們兩個趕緊上工加班。
他只好放棄和簡凝的對峙,心中萬分懊惱,真不是時候!
當藍宸看到趕來的凌森時,他就是一副不耐煩的煩躁表情,藍宸將橡膠手套遞給凌森,忍不住疑惑的問道:「凌森,打擾你和女朋友浪漫了嗎?」
凌森接過手套戴上,對藍宸的問題置若罔聞,他大步朝屋內走去,注意力完全被眼前的獨特……死法吸引走了。
一男性死者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身著睡衣,兩把西餐刀深深地插進他的雙眼,幾乎貫穿至後腦!已經凝固發黑的血從眼睛經過身體,一直流到地上,睡衣的前襟已經被發黑的血液侵染到看不出原來的顏色,雙手也滿是血污,空氣里充滿濃郁的血腥味。
凌森走近屍體觀察著,血液沒有大量噴濺的跡象,而是沿著雙眼的傷口流下來,應該是將刀緩緩用力地捅進去的;死者的身體很放鬆,並不像是經歷過劇烈掙扎或反抗的狀態。
藍宸一向對凌森的冷漠少言不以為意,凌森一邊察看,他一邊說著基本情況,「死者是一個物流公司的小職員,名叫高翔,屍體是打掃衛生的鐘點工發現的,她每天都是在高翔下班回來前打掃乾淨,另外屋子裡也沒有闖入和打鬥的痕迹。」
藍宸越說越覺得奇怪,這跟那本古董日記里提到的自殺案件實在過於相似,但那可是在1920年啊。
凌森沒有說話,挪開步子走到死者身後彎下腰,將左手伸向餐桌桌面,剛好可以夠到桌面上幾個歪歪扭扭的血痕,這樣看應該是死者用左手畫上去的,像是一個圖案,但筆畫連不到一起,是死者想要傳達什麼信息嗎?
「你怎麼看?」藍宸有點按耐不住,凌森到現在一句話還沒有說過。
凌森擺擺手,示意藍宸不要說話。他環顧屋內,即使鐘點工還沒有打掃就已經非常整潔乾淨了,餐桌中央有個銀色的紅酒架和一個精緻的歐式燭台。
凌森走到廚房打開冰箱,有吃剩下的沙拉、牛排和半瓶價格不菲的進口紅酒。
「死者的卧室在哪?」凌森關上冰箱門,今天第一次看向藍宸,眼睛里閃著光,好像有什麼要呼之欲出。
藍宸不明所以,怔怔地說道:「左拐第二間。」他話音剛落,凌森就邁開了步子,他也連忙跟上,看凌森的反應,案件沒那麼簡單。
卧室也是一樣的井井有條,雙人床有睡過的痕迹,床頭有一盆漂亮艷麗的紅花小盆栽。
凌森拉開床頭櫃,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他將一個小盒子交給藍宸,藍宸定睛一看,杜蕾斯超薄新款藍莓味?
「別站在那發獃,過來看看。」凌森不耐煩的在洗手間門口說道。
藍宸漸漸的在腦中拼湊出一個可能性,當他看到洗臉池裡的細碎鬍渣時,他恍然大悟的看著凌森,「這男人昨晚在家裡約會!」
凌森抱著雙臂靠在門框上,挑挑眉,一副「你終於明白了」的表情,然後又向藍宸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繼續說。
藍宸眼睛里閃著興奮的光,有點激動地說道:「這樣精心準備約會的男人,分明在熱戀中,怎麼可能無故自殺!」
「沒錯。所以我們首先要找到這個和他約會的女人,還要跟他的家人、同事聊聊。」凌森並沒有藍宸的興奮,雖然不是自殺,但現場確實也沒有他殺的痕迹,即使是熟人作案,將利刃插進最為脆弱的眼部,死者為什麼會沒有絲毫掙扎?看來還需要進一步的屍檢報告和現場鑒定。
凌森下樓走到屋外,給現場取證人員交代著重點取證內容,正說著,他的餘光撇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高挑性感。
凌森猛地抬頭,不見了?那身影他太熟悉了,分明就是簡凝,她怎麼會在這裡?他四下看著,哪裡還有她的蹤影。
「看你這樣躲躲閃閃還真有意思。」郁磊吹了一記口哨,笑的邪氣十足,語氣還有著一絲嘲笑。
「郁磊,你找到吳曉梅夫婦的死魂了嗎?」她不理會郁磊的調侃,反而將了他一軍。
自從制服骨雕之後,他們在冥域完全找不到吳曉梅夫婦的死魂,還有九裊和骨雕也不在靈界,這讓他們無法調查這件事情的種種疑點。
郁磊被堵的啞口無言,也沒了調侃她的興緻。
簡凝看著對面正準備離開的凌森,剛才差點被他發現,這個男人的感覺太敏銳了!而且他竟然恢復了記憶,兩千多年,她只碰到兩個能夠恢復記憶的人,一個是阿丹於,一個是他。
「不知道他們多時候才會發現楊麗。」郁磊表情訕訕,用手指繞著簡凝的頭髮,玩的專心致志。
「如果是他,肯定很快就能發現這之間的聯繫。」簡凝可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著一種篤定和信賴的意味,但郁磊發現了。
「他在調查你,準確的說是調查慕小語,你不管?」郁磊提醒道,簡凝在遇到這個警察後有些反常。這個凌森,會是第二個阿丹於嗎?
簡凝沒有回答,只是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淡笑。
凌森在很多時候都是很「無組織無紀律」的,但是從來都沒在辦案期間翹過班,今天他破例了。
昨晚的自殺案正處於證物鑒定和相關人員問詢階段,他至少有半天的時間可以干點他必須要乾的事情——仔細查查簡凝的一切!
首先就從她未改名之前的經歷查起,關於慕小語的經歷。
凌森在一個小別墅前站定,這裡雖然比不上簡凝家的頂級社區,但也算是高檔了,而且頗有小橋流水古色古香的感覺。
他看了看手中的便條,A區23號,就是這裡。
「事情過去十年多了,還有什麼要問的嗎?」眼前的中年女人質樸無華,但卻有著濃濃的書卷氣質,她是慕小語的小姨簡雨,十年前在慕小語母親簡雲去世后,一直照顧著13歲的少女直到兩年前。
簡雨眉心輕蹩,語氣不善,「是不是慕家的人不甘心,這次又想對小語不利?」
這句話信息量其實頗大。華東建築業龍頭老大慕家,對這個橫空出現分走大筆遺產的私生女惡意十足,肯定沒少來找麻煩。
而且他剛才已經說明刑警身份,她依然這樣猜測,看來慕家的官商勾結也不是一星半點。
「簡女士,你多慮了,我和慕家一點關係都沒有,最近有起案子,牽扯到十年前簡雲女士的案子,我只是來了解一些情況。」凌森耐心的說明來意,他在調查剝皮案受害人規律的時候,有一個驚人的發現,根據檔案順序,第七個人正是十年前殘害姦殺簡雲的嫌疑犯,而這個嫌疑犯又正是慕家的人!
簡雨瞬間臉色蒼白,渾身微顫,即使已經過了十年,她也無法忘記姐姐簡雲恐怖慘烈的死相……
她顫抖著扶住沙發慢慢坐下,彷彿蒼老了十歲,「他們慕家財大氣粗,當年都沒能將他繩之以法,過了十年還能拿他怎麼樣。」
凌森皺眉,不得不承認簡雨說的是事實,這些衣冠禽獸,想盡辦法脫罪,死者的家屬痛不欲生,他們卻依然活的逍遙自在!這是第二次,他好像忘記了自己是一個警察,認為這些人確實該死!
「您能說說當年的事情嗎,如果有一絲希望,我想您也願意再試一試。」凌森並沒有把握她能說些什麼,或許不把他轟出去就不錯了。
簡雨審視著眼前有著些許滄桑的警官,他跟之前接觸到的執法者不同,眼中有正義。
過了許久,凌森覺得她不會開口了,正想告辭,簡雨卻示意他坐下。
「我和姐姐是雙胞胎,我好動,她好靜,我跳舞,她畫畫。」簡雨面帶溫柔的笑容,像是回到了年輕的時候,回到了姐姐還在的時候。
「18歲的時候,姐姐入願考進上海美院,成績優異,追求她的人數不勝數。可是她卻遇到了那個姓慕的男人,毀了她的一生。」說到這裡,簡雨眼神中帶了一絲忿恨。
「他資助了院校,在答謝舞會上兩個人一見鍾情。慕振軒年輕有為,把姐姐迷的神魂顛倒,等到她懷了孩子才發現他早已成家。姐姐被慕家逼得連學業都沒完成,但是她卻傻傻的不要慕家的分手費,硬是在星市邊上的小鎮把小語生了下來。」簡雨眼中蓄滿淚水,幾度哽咽。
「小語倒也爭氣,學習好性格好也很孝順,母女兩個過了十二年的好日子。小語考上了星市的重點中學,姐姐猶豫很久最終還是又回到了這個傷心地,只為了讓小語得到良好的教育,可是,可是……」簡雨終於忍不住,大顆大顆的淚珠滾落下來。
「姐姐那天晚班,小語在我家,她得了全年級第一,一直等著媽媽來接她,結果……結果第二天,我們被叫去認屍。」簡雨已經泣不成聲,她實在不願回憶起姐姐那殘破不堪的身體,被利刃洞穿的眼睛,扭曲的脊柱……
凌森心中怒火翻騰,該死的人渣!
接下來的案情發展他問過當年辦案的老刑警,那個嫌疑犯是慕振軒的弟弟,玩世不恭,但卻有人為他頂罪。即使大家心知肚明是他乾的,但是卻沒有證據。
老刑警說,他被律師帶走的時候,正好碰上來警局詢問案件情況的慕小語,13歲的孩子,看著殺害母親的兇手露出無所謂的笑容,還對她說了一個詞:雜種!
簡雨努力平復著自己的情緒,繼續說,「從那時候開始,小語的性情大變,不說話,不哭也不笑,她會去上學,也干著平常做的事情,但是卻變得像一個沒有生命的木偶。」
「直到兩年前,她剛剛大學畢業,卻突然失蹤,怎麼也找不到,但是一年後等她再回來,卻變得我都認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