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人格分裂
凌森發現，自從與簡凝相遇后，遇到的事情只能用神秘詭異來形容！
昨晚的交談，可能是他們之間最有效的一次溝通了吧，雖然什麼問題都沒有解決，但她至少承諾對他不再隱瞞。
白天在簡凝外婆家的時候，不論是私生女家族的故事，還是那個名叫李志陽的男人，都讓簡凝的身份更加撲朔迷離。
按道理說，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玩伴，不會認錯人，但即使簡凝的外婆一再肯定她就是慕小語，李志陽還是半信半疑，從頭到尾都是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之後的一頓午飯除了祖孫二人，兩個男人都吃的食不知味。這讓凌森也不禁懷疑，簡凝真的是慕小語嗎？但她卻毫不在意兩個男人對她的猜疑。
凌森想到這裡有些煩躁地搖搖頭，又再次專註到手上的口供中去。
他們對被監控保護的27個人進行了詢問，最讓人無法理解的一條問題是凌森臨時加上去的：去心理診所諮詢，是因為做過讓自己愧疚並無法釋懷的事情嗎？
「凌森，你是怎麼想到這個問題的？」藍宸從表情到語氣都是不可思議，他承認凌森的直覺敏銳，但這樣具體的問題更像是已經知道了什麼，因為幾乎所有人都作出了肯定的回答。
凌森只能沉默地翻看著口供，果然，這些人都有著見死不救或者意外致人死亡的往事，他們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忍受著來自內心的譴責和良知的折磨。
他感受到藍宸灼熱期待的視線，但是他該怎麼說？總不能告訴藍宸是因為一盆奇怪的花讓他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吧！
凌森猛然停住翻看檔案的動作，難道這就是簡凝不對他解釋所有真相的原因？
這不到一個月之間發生的每一件事情，如果不親身經歷，他自己也是不可能相信的。他可以假設，要是藍宸告訴他這些，他肯定會覺得是藍宸瘋了。
「那只是……直覺。」凌森第一次不能直視別人的眼睛，這樣欺瞞的回答也是需要勇氣的。
從這一刻起，凌森突然能夠理解簡凝的做法了，這個女人到底隱藏了多少不能與人分享的秘密，她應該也會覺得累吧。
在藍宸的無限追問開始之前，凌森率先開口道：「怎麼只有26份，還有一個人的口供呢？」
藍宸像是恍然大悟般拍了下額頭，「哦，對了，我本來是為了給你說這個的，那個叫慕振綦的富商，從頭到尾都非常不合作。我們的問題，他兜著圈子就是不直接回答，現在還在詢問室耗著呢。」藍宸想不通，當得知自己的生命可能受到威脅，怎麼還會有人這麼不配合。
慕振綦？不就是慕振軒的弟弟嗎，十年前姦殺簡雲卻成功脫罪的人渣。
「走，我們去看看。」
坐在凌森對面的男人，長相端正，也算是氣質出眾，他現在正閑適地喝著咖啡，表情淡定自如。
凌森壓著心裡湧起的不快，淡漠地問道：「慕先生，我們加快點速度，這樣大家都還能趕得上吃夜宵。」
「很感謝你沒有從名字、年齡、職業問起。」慕振綦雖然說著感謝，但語氣卻充滿了嘲諷，還不屑的瞟了一眼剛才詢問他的警官。
凌森聞言向藍宸微微擺了一下頭，藍宸立即會意，將所有人都叫出去喝咖啡，只留下凌森和慕振綦
「慕先生，我喜歡直接點，麻煩請回答我，你去做心理諮詢，是因為做過什麼無法釋懷的事情嗎？比如見死不救或者無意間致人死亡？」凌森十分不喜歡這個男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連笑容都帶著一絲狡詐。
「你還真是直接，那我也直接點，你假設的情況，我統統沒有，凌森警官。」凌森聽到慕振綦故意加重語氣說出「凌森警官」的時候，眉頭一皺，他並沒有介紹自己。
慕振綦嘴角一勾，有些得意地說道：「恩？凌森警官，你好像很驚訝我知道你的名字。」
凌森不耐煩地將手中的檔案扔在桌上，「慕先生，你是因為什麼去向程航醫生諮詢心理問題的。」
慕振綦的笑容消失了，臉上浮現出暴戾的神色，就連說話的嗓音都變的低沉，「我向他諮詢？別開玩笑了，他不過是我的傾聽者，他連自己都治不好。」
凌森明顯感覺到慕振綦的轉變，但更驚訝於他的回答，程航醫生連自己都治不了？
凌森追問道：「你是說程航醫生自己也是個心理疾病患者？」
慕振綦不屑地「哼」了一聲，「他的童年充滿禁錮、虐打，無窮無盡的痛苦，他自己都沒從陰影里走出來。你以為他當心理醫生是為了幫助其他人？他媽的他不過是想知道還有人比他更慘更黑暗！」
「你是怎麼知道的？」凌森震驚極了，他想不到，一個在心理學界享有盛譽的青年才俊竟有著這樣不為人知的一面，但是一個患者怎麼會知道這些？
「他自己說的。」慕振綦簡短地回答，卻讓凌森更加疑惑，問道：「你到底為什麼要去諮詢，或者說你需要程醫生傾聽什麼？」
慕振綦的眸光暗了下來，表情又變成了之前的狡詐笑容，「呵呵，凌森，你不是看到了嗎？」
看到？看到什麼？
「你怎麼這麼驚訝，難道玄凝沒有給你解釋嗎？」慕振綦雙臂撐著桌面，一臉玩味地湊近凌森，「嗯？不會吧，她竟然沒有告訴你？」
「玄凝是誰？」凌森眼皮突突地跳著，到現在他至少明白了，這個慕振綦是以為他知道了什麼才給他說這麼多，但其實他卻什麼都不知道。
慕振綦哈哈大笑起來，好半天才止住笑，「凌森，那我來告訴你，昨天你夢裡的人就是我啊。」
凌森臉上不動聲色，其實心裡萬分驚訝，慕振綦是說夢裡的那個變態男人就是他？
「你是想自首嗎？」
「凌森，我現在知道為什麼骨雕對你刮目相看了，你在無法用常理解釋的情況下，還能記得你的職責，這真是人類缺乏的堅定意志啊。」慕振綦一直維持著忍俊不禁的狀態，似乎聽到了什麼好聽的笑話般。
「你到底是誰？」凌森受夠了慕振綦的嘲諷，漸漸開始暴躁起來。
「我是誰？這個身體的主人確實是變態殺人犯，而且那個被我玩弄的女人你是知道的。程航醫生需要傾聽的也是一個個愉快的作案經過，他甚至比我還要興奮。」慕振綦心情很好地和盤托出。
凌森當然聽到了那句「這個身體的主人」，根據慕振綦之前的表現，他推斷這個人很可能是人格分裂，但卻不知道「夢裡的那個女人」是誰。
「你因涉嫌謀殺被逮捕了。」凌森起身，解下腰間的手銬，走向滿臉得逞笑容的男人。
「樂意之至。」慕振綦平舉雙手，將手腕挨在一起，看起來十分期待這一刻。
此時，詢問室的門被叩響，藍宸推門而入，身後還跟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五官深邃，面無表情，身著黑色西裝，拎著公文包。
「凌森，這是慕先生的律師，他認為我們對陳先生的詢問已經成為訊問，而且慕先生有著嚴重的……呃，心理問題，所以他的話都不能作為有效口供。」藍宸公事公辦地開口解釋著，其實心裡無奈極了，這大概是給開了「後門」吧。
「不不不，請相信我，我說的都是真的，請不要讓我跟他走，拜託你了。」慕振綦一改之前狡詐、暴戾的模樣，露出怯弱的神情，連口氣都變的唯唯諾諾。
凌森挑眉，他果然是人格分裂，但是他說的話真的不可信嗎？
「凌森？上面已經同意了，他們現在就得走。」藍宸雖然與凌森共事還不到一個月，但他看得出現在的情況，剛才的詢問肯定有所收穫，凌森還不想放慕振綦走。
「凌森警官，是嗎？不好意思，你也看到了他的反應，我相信你能理解。」那名律師走向慕振綦，掃了一眼凌森手上拿著的手銬，依然面無表情地示意慕振綦跟他走。
「不，我真的殺了人，姦殺！就是十年前簡雲的案子，逮捕我吧，我自首，求你了！」慕振綦努力掙脫著律師抓著他胳膊的手，又撲向凌森，一副「你快點把我拷起來」的急迫表情。
他就是害死簡雲的兇手？一瞬間，凌森明白了。
十年前簡雲的案件卷宗里，顯示她在死前被利刃洞穿雙眼，脊柱也幾乎斷掉！昨晚的夢中，不正是再現了那殘忍的虐殺場景嗎？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所有的事情都紛亂不堪又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而十年前擺脫罪名的男人現在卻這麼急切地想要蹲牢房？
律師微微嘆了口氣，生拉硬拽地拖著慕振綦，而他又突然冷靜下來，熟悉的嘲諷笑容掛在嘴角，輕聲對律師說，「是玄凝叫你來的？你不是一直都置身事外嗎，怎麼，你也被她迷住了？」
律師聞言看向凌森，不避諱地說道：「你有什麼話，一會直接跟她說。」
說完，留下疑惑的凌森，二人大步離去。藍宸走到凌森身邊，問道：「他們剛悄悄的說什麼？慕振綦是殺人犯？他剛才是自首了嗎？凌森你說話啊！」
凌森對藍宸接二連三的問題置若罔聞，剛才那個律師看著他說出那句「一會直接跟她說」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在暗示什麼？
凌森驀然驚覺，大步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