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詭異懸案

2018年，星市，早上7:00。

黑灰色的條紋床單，米色的麻布窗帘，略微發黃的白色牆壁，所有的傢具都是直來直去的線條，除了該有的電器，再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

冷硬的房間內，唯有床頭那張照片。透露出淺淺的溫暖味道——一個扎著馬尾的女孩露出開心的大笑，親吻著略顯彆扭的男人。

男人並不是很帥，但身形卻高大挺拔，寬厚的肩膀，利落的寸頭，下巴有著青色的鬍渣，微微眯起的深棕色眼睛顯得愈發深邃，高挺的鼻樑下，薄唇緊緊抿起，整個人散發著堅毅、陽剛的男人味。

「鈴……」電話響起，直到轉到留言信箱，都沒有人接聽。

未穿上衣的男人正在做著單手引體向上，結實的肌肉隨著他的動作一張一弛，男性荷爾蒙充斥在房間中。

「喂，凌森，我代表星市刑偵支隊通知你，你復職了。」公式化的男聲從電話中傳來，「新案件我發你手機里了，時間很緊張，就先不回支隊報道了，7點20分到現場……」

被喊作「凌森」的男子在聽到「你復職了」的時候，就停下動作，套上T恤，穿起夾克，連信息都沒有聽完，快速地出門了。

發生了什麼？

小巷的兩頭已經拉起了警戒線，但還是有好奇的民眾和煩人的媒體在蠢蠢欲動，雖然讓人極其煩躁，但也不能責怪他們，畢竟這起案件的確讓人膛目結舌。

8年的刑警生涯，凌森早已看慣了各式各樣血腥變態的謀殺現場，但是眼前這個，已經不是血腥變態可以形容的了！

根據當事人的描述，她和死者從搖滾酒吧的後門來到這條人跡罕至的巷子親熱，當死者準備再進一步的時候她就暈了過去。

醒來后發現自己在酒吧卡座的沙發上，好像之前的十幾分鐘完全不存在一般，整個人就像是在夢遊，沒有一點記憶。

她表示之前並不認識死者，只是覺得他很帥氣迷人，就想瘋狂一把……那麼也就是說，這條巷子是第一現場。

可是在短短的二十分鐘里，兇手是如何……

就在這時，凌森身後傳來一道局促中帶著興奮的聲音，「你好你好！你是凌森吧，我看過你的檔案，跟傳奇一樣！我叫藍宸，是你的新搭檔。」

凌森並沒有回頭，他帶著橡膠手套，輕輕翻看著地上的物件，「如果你覺得經常把犯人打個半死也算傳奇，那麼我是，另外，我不需要搭檔。」他討厭別人打斷他的思考。

「哈哈……我的重點可是在高破案率上面，不過你還真是和傳言中一樣冷漠啊……沒辦法，上頭說了，我必須和你一起行動，還讓我看著你。」身後的聲音褪去了興奮，語氣極為篤定。

「我也不需要保姆。」凌森的眉毛不自覺地擰成一道「川」，他更討厭被人限制，還是被一個菜鳥限制。

「你能解釋現在的情況嗎？」藍宸很高興，凌森終於轉身用正眼看他了，即使那眼神充滿距離感，還不怎麼友好。

眼前的男孩白的讓凌森眼暈！不超過27歲，皮膚白皙，身材精瘦，比自己稍矮一點，五官十分秀氣，戴著一副書獃子樣的黑框眼鏡。

「現場很乾凈，除了當事人和受害者的腳印，沒有留下任何痕迹。暫時忽略作案手法的可行性，可以肯定兇手是個老手，沒有一絲猶豫，乾淨利落，受害者應該有選擇標準。」凌森直視藍宸，摘掉手套，嗓音低沉。

藍宸的眼睛一亮，毫不掩飾的透出讚賞。「你說的沒錯，我是帶著第一手資料來的，這是一起連環、詭異、謀殺、懸案。」他說完看向地面，凌森也隨著他的眼神看過去……

現場沒有一絲血跡。

被害人的衣服還保持著人形的模樣，一張完整、新鮮的人皮留在衣服里，長相和頭髮還清晰可辨，微風吹過，那人皮隨之輕輕飄蕩，空氣里漂浮著絲絲甜腥的味道。

星市公安局，刑偵支隊。

今天的氣氛有點緊張，年輕點的刑警排成一溜兒，看著眼前緊閉的房門，表情各異，有不服的，有好奇的，有不屑的……其中兩個人開始了「八卦」。

「這麼個大案，搞來兩個外來人？你知道什麼不，陳小剛。」一個高高壯壯的方臉刑警用胳膊肘捅了捅身邊的瘦削刑警。

「張超，沒見識吧你，這凌森也是咱隊的，就是傳說中的『鷹眼』，因為把一重犯給揍了，停職了快一年。要不是因為這個，說不定副支隊長的位置應該是他。」陳小剛語帶酸意，表情更是不以為然。

「厲害了啊！那另外一個小白臉呢？「

「什麼小白臉，人家是海歸，犯罪心理學博士，高材生，警察世家出身，畢業后直接就進咱隊了。」陳小剛豎著大拇指，聽起來是在誇讚，其實是在嘲諷藍宸是靠關係進來的。

「好嘛，一個復職的，一個空降的……」

凌森翻看著兇案現場的監控視頻，自動屏蔽了門外惱人的議論，腦子裡不斷消化著藍宸所說的「第一手資料」。

今天早晨的小巷兇案，已經是全國範圍內的第五起了，人形衣服、新鮮人皮，詭異死法如出一轍，現場沒有留下任何有價值的線索，連監控視頻都在關鍵時刻變成了黑白色雪花。

最讓凌森訝異的是，這五個地方相距並不近，幾乎跨過了整個中國國境，但卻是在一周內發生的。

這不可能！

即使是團體作案，坐著飛機能快速地橫跨全國，但如此精妙的殺人手法和沒有任何瑕疵的作案現場，都必須有縝密的籌劃，執行過程中也不能行差踏錯一步，否則必然漏洞百出。

光是剝下一張完整的人皮都已經夠不可思議了，更何況只在脖子兩側各有一個長約一厘米的口子，還沒有一絲血跡……

看起來……更像是人皮里的軀體不翼而飛？

凌森臉色沉了一分，頓時感覺不是很舒服，但又瞬間恢復了思緒。

五起案件的被害人並沒有任何關聯，唯一的相同之處，都是曾經因證據不足，未能起訴伏法的連環姦殺案嫌疑人。他們都擁有體面的身份，姦殺犯案手段高明殘忍，善於鑽法律空子。

其中一個，是凌森晉陞警探后抓捕的第一個嫌疑犯，他還記得那個衣冠禽獸是如何刺激死者的丈夫和孩子，又是如何嘲笑警察的無能。

死者十幾歲的孩子眼裡流露出的絕望和仇恨刺激了凌森，那也是他第一次對嫌疑人暴力相向。

想到這裡，凌森倒是欣賞起這個兇手來了……這五個被害人，確實都是該死的人渣。

外面的議論聲突然消失，下一秒藍宸端著咖啡推門而入，「天吶，這裡簡直都成毒氣室了。」他差點被一屋子的濃煙嗆死，咳個不停。

凌森置若罔聞，又點起一支煙，視線緊緊鎖在第一起案件的監控視頻上……

一個不知名的小鎮，一周前的清晨，鎮上餐館的僱員早起打掃，發現老闆只剩下一張皮。

「這案子很棘手，沒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從現場來看，我猜測兇手並不享受這個過程，也不像是跟這些人有什麼深仇大恨，倒像是看到蟑螂就要拍死的那種感覺，很自然。」藍宸坐到凌森旁邊，對他的冷漠不以為意，「這監控我都看了幾十遍了，沒有一個鏡頭能看到兇手……咦，你看8小時前的做什麼？」

藍宸順著凌森的視線看著屏幕上的女人，黑色的長捲髮，身材無可挑剔，五官精緻，優雅卻又狂野的點著煙，談笑時風情萬種。

這個女人……

凌森扔掉了煙蒂，突然來了精神。

他又快速將搖滾酒吧的監控調出來，巧合嗎？

藍宸眼前一亮，不愧是凌森。雖然他待人冷漠、脾氣火爆，而且以前還有著暴力執法的「惡名」，但是卻是警界出了名的「鷹眼」，他總能發現細小的線索，而且執著堅定，讓上頭的那些領導對他又愛又恨。

而這個年輕的黑髮女人——出現在中國的兩頭，正巧又都是兇案的發生地。

這難道只是個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