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蛛絲馬跡
約摸一盞茶的功夫,路便通暢了,宋二夫人便與陶大夫人道了別,各自幹活去了。
臨出門時,瞥見這茶肆的店掌柜有些戰戰兢兢的樣子,這家茶肆也來過兩次,倒是和以前熱情相迎的樣子大有不同,表情動作又十分的僵硬,像是在害怕著什麼。
突然又想起剛進門時,眼生的店小二,那小二不似普通,面容僵硬,一副不苟言笑的死樣子讓人莫名的有些害怕。
可后又想起在門口時,連翹去撿自己掉在地上的帕子時,她的眼尾掃到角落裡那桌客人似是有意無意的在看他們。
宋二夫人心生疑惑卻並沒有聲張,只淡然的走了。
到得養濟堂,與養濟堂主事確認所捐衣物數量規格,由主事安排在冊的庶民逐一排隊領取,發放過程是由連翹主持的,宋二夫人為表心意來了便可並沒有露面,只在主事安排的房間里歇息。
宋二夫人歇息的房間留髮放衣物的地點不遠,便在窗邊遙望著。不看還好,一看便又有些疑惑,怎地今年殘疾的、病患的年輕人這麼多?
沒聽過哪裡發生了大的動亂,邊關穩定,通常也都是些小打小鬧。
身殘的人見過的不多,但是總不至於顯得那麼有力量感吧?
還有那些年輕人是怎麼回事?有瘟疫、災荒、水患?沒聽說啊。
那年紀輕輕的不出去做工,跑來養濟堂混飯?面黃的很,不過倒是真的瘦,難道是無錢治病的?真是怪哉!
宋二夫人事罷,便回府了,剛進了正門正巧遇見剛下朝回來的宋二爺宋定康(名定康,字仲淵),二人一路向書房走,二夫人便尋些話聊,就無心的說起說了心今天遇到了怪事。
宋二爺聽后,以他獨道的政治嗅覺,發覺了那麼一絲的不尋常,便問到:「三弟妹今日生產,三弟可在府中?」
宋三爺宋定武字季淵,眼下在殿前軍任職,殿前軍是駐雍京城的軍隊。
如果三弟那沒什麼要緊的,那麼剛剛宋二夫人說的這些也許沒什麼要緊的。
「我也才回來,這還真不清楚,連翹,去問問三爺回府了沒有!」
連翹應聲而去,不多時便回來複命道:
「回二夫人的話,奴婢剛才吩咐人到前院和三爺的院子都問過了,三爺剛出去有一個時辰,說是都指揮使昨夜宿醉白隙閣,今兒聽聞太子殿下有可能巡視殿前軍,殿前軍不能無人坐鎮,都指揮使大人還暈著,不得已才讓副都指揮使三爺回去的。」
宋二爺心中暗道這理由看似合理,但是卻是透露著那麼一絲不尋常。
宋三爺是殿前軍的副都指揮使,今早還和他說「夫人生產,已經告了假」,現在卻以這種奇葩的理由突然被召回殿前軍,只是普通的盜匪有五城兵馬司即可,能調得動殿前軍的一定不是小事。
總有一種要發生什麼事的感覺。
宋二爺定下心來,修書一封說明今早的情況后,交於小廝后道:「阿來,速去速回,必要親自交與三爺手中。」
隨後又囑咐宋二夫人:「小佳(宋二夫人小字),恐有事要發生,你且去尋縣主,看安陽王那邊能不能有什麼消息,記住,切不得聲張。」
宋二夫人慎重的點了點頭,便下去了。
宋大爺宋定和(字伯淵)在仍在宮城之內的門下省當職,還沒有回來,宋二爺也無法打聽宮內的事,也只有耐心的等著。
宋大夫人永平縣主則是在三爺的院子里支應著;宋二夫人按照宋二爺交待下來的,親自去了一趟宋三爺的院子。
遠遠的就能聽到宋三夫人痛苦的叫喊聲,宋二夫人感嘆女人生孩子真是鬼門關前走一遭,只聽這聲音就夠滲人的。
「嫂嫂,三弟妹怎麼樣了?」宋二夫人略有些急切的問道,心道今天不一定要出什麼事呢,這孩子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趕在這一天了。
永平縣主略有些詫異的看了宋二夫人一眼,心道:這二弟妹一向圓滑事故,四平八穩的,怎地還急上了,不過她向來懶得多想,便只是回了句「說是還沒有看到頭呢,有的熬了!」
「嫂嫂,可否借一步說話?我這有些要事需要與嫂嫂說項一下。」
永平縣主素來清高,一向都是不理庶務的。
以前也管過一陣子家也是頭疼的不行,一是不擅長,二是真的不喜歡,自從宋二夫人嫁進了宋府後,便全部都交由宋二夫人一手操持;話說別家的媳婦妯娌都是搶著管家,她這個縣主倒是特別。
不過,宋家三位老爺向來和睦,宋二夫人又是個嫡長女出身,自有風範,宋大夫人又有縣主封號,還真沒有因為這管家傷了和氣的事發生。
永平縣主聽得有事相商,只說道:「家裡的事你拿主意就好,如何要來問我?」
「此事非縣主娘娘不可!」得嘞,縣主娘娘都搬出來了,不應也不行了。
二人便到了偏廳,茶也顧不上喝,宋二夫人便將今天的事與永平縣主說了一遍。
這回,永平縣主也不矯情不清高了,終於有了一絲人氣兒,略有一些急切的說道:
「前些日子只聽得家父與兄長說起,有一隊後梁的人馬進入了我們大晉,卻在淮州境剛過就失了所蹤,難道這是到了京城?」
「這等隱秘之事,嫂嫂如何得知?」
「我本想在父親壽辰之日,親自給父親送去禮物,略表孝心,書房外面都是一些家裡的熟面孔便沒有阻攔我,行得門外便聽到了一二。」
說到此處,永平縣主還有些羞愧,感覺自己偷聽別人談話是非常可恥的行為,自己一向行得正坐的端的。為了岔開這個尷尬的事情,永平縣主就立即轉了話峰:
「二弟妹,我這就去尋父親,你且等我消息。」
「三弟妹那邊你支應著,如今三弟不在,咱們怎地也要讓她平安。」
說完似是等待宋二夫人回復似的,認真的看著她。宋二夫人知道,縣主和三弟妹的交情無比深厚,自是擔心不已,便語氣甚是誠懇的保證著:
「嫂嫂放心,我會盡全力的看護好三弟妹!」
永平縣主得到保證的答覆后,便有些急的出了門直奔安陽王府。
宋二夫人也知她的性子,定是覺得偷聽有些掉份,才話峰轉的突然,且這麼急著離開;其實也是永平縣主多慮了,宋二夫人哪會在乎這些小事?不過是她庸人自擾罷了。
等待是一種折磨,心智的成熟與否完全的體現在這裡。
宋二爺正在書房練字,面上不顯神色,倒是一個十足的官油子作派。
這時,給宋三爺送信的阿來回來了,一看便是一路小跑回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不待宋二爺詢問便回道:
「三爺見了小人後,問了三夫人是否已經順利生產,現在什麼情況;然後看了信后又交待小人,告知大爺二爺,小心照顧家裡,警惕著些!」
「沒別的了嗎?」
「三爺倒是沒說別的,只是小人回來的路上發現鏡月茶樓有些人在與掌柜的爭吵。」
宋二爺有一搭無一搭的問著,對於這種不關心的話題也沒有表現出不耐煩:
「吵些什麼?」
「曾在鏡月茶樓彈琴的芷雲,是他們家的公子的未婚妻,他們來救人,卻被掌柜的把芷雲藏起來了,準備給不知是哪個將軍的府邸添人進口!」
話說到這裡,宋二爺才有了些心思:
「你聽到的是救人?」
「對,小人不會聽錯的,就是救人,說是掌柜的扣押了他未婚妻,準備討好哪個將軍。」
「小的不認為一個隔日去茶樓彈琴的姑娘有被扣押的可能,倒像是有人在刻意搞事。」
不得不說,阿萊是有些聰明的,跟在宋二爺身邊耳濡目染,又勤學善問,大大的提升了自己的政治敏感度,這麼一樁小事他也看進了心裡。
宋二爺有些疑惑,那芷雲他是知道些的;是萊陽郡的人,家裡父母早亡,跟著哥哥一起逃難來到京城落腳,因彈的一首好琴,便在鏡月茶樓展示了一翻,茶客對她讚賞有佳,掌柜的便與其定下雙日子去彈琴,賺些銀兩,因其琴佳貌美又善解人意,算是為鏡月茶樓招攬了不少生意。
團練使徐大人是宋二爺的至交好友,機緣巧合下知道徐大人早就看中了芷雲,只是礙於家里的夫人是個厲害的,不敢迎進門。
二人暗中來往了幾數次,卻從未逾矩;據徐大人所說,芷雲與他惺惺相惜,便是入府為妾也要光明正大,絕不做外室。
現在看來,這一場大戲定是有些陰謀算計之事。
說到底這還是徐大人的家事,想必這個時辰徐大人也得了消息,他也不好插手,也就沒當回事。
宋二爺仍然不慌不忙的繼續練字,靜待永平縣主那邊的消息。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永平縣主仍然沒有回來,宋三夫人還在痛的死去活來,還沒有要生下來的跡象。
宋二夫人便叫連翹通知府里的管事們,有事到三爺的院子暫時來回稟,今兒就在這臨時處理府中庶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