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棋子不易

酉時三刻，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華燈初上的時辰，街頭人潮湧動，剎是熱鬧。

永定候府內，護院總領馮震領了宋候爺的吩咐，已經做好了準備，火油、弓箭、縛繩、網兜、長刀、短劍，點齊了人馬都預備著。這些自然是不被內院的丫鬟婆子所知道的，內院依然一切如常，只是三夫人的痛呼聲時有時無，變的更尖厲一些。

二夫人院子里一個長相普通的二等丫鬟巧梅與同為二等丫鬟的巧菊說：「巧菊妹妹，我有些腹痛，忍了這許久，可是難受的要命，你替我一會兒可好？我去方便」。

「巧梅姐，你今天一整天都在拉肚子，要不今天我替你，你回去休息吧。」

「我的好妹妹，還是你知道心疼我，哎喲！疼死我了，我這就去如廁，妹妹你多擔待著些！」

說著便向著內院下人茅廁的方向跑了。

路上還遇到了宋二夫人院子里的三等丫鬟翠荷，「我說巧梅姐姐，你這是怎麼了？」

「哎呀，我的好妹妹快別問了，我這拉了一天的肚子，疼的要死！」邊說邊向著茅廁的方向狂奔而去。

無人注意到這一段小插曲，巧梅跑到了茅廁后，一溜煙的鑽了進去，嘴裡還在不停的叨咕著：「痛死我了，痛死我了」。

負責打掃的花婆子更是啐了口道：「不知道偷了主子什麼吃食，怎麼沒給你拉死！沒那福氣，卻要享受富貴！真是晦氣，一下午就看這小賤蹄子來了四五次了！」

「花婆婆，我這也是不得已，要不您先回去，我這說不定還要來呢！」

花婆子聽到巧梅的回應，心裡想著也是這麼回事，自己正要回房休息，便心安理得的走了。

茅房裡的巧梅過了一會兒便出來了，左右看了一下，蹲下身來大聲道：「今天我這腿都軟了，有沒有人啊，誰能扶我一把啊！」

四下寂靜無聲，巧梅又喊了一遍，仍然無人回應。

這時，巧梅自己慢慢的站了起來，再一次謹慎的四下觀望后，便向著外院的方向走去。

到得二門附近時，巧梅便找了一個陰暗的角落躲了起來，仔細觀察著。

遠遠的瞧著是馮震領著人在二門處交待著什麼，巧梅感覺與往日不同的是，外員的家丁更為緊張有序，並不像以前那麼散慢自在。

就像現在，五人一隊巡邏，每隔幾息便又來了第二隊，這事還是進府以來頭一遭，好像全部的護衛都出動了似的，人比往常要多了不少。

巧梅暗道：糟了，這永定候府是有了防備，必然是得了什麼風聲。

宋三夫人即將生產的事主子已經知曉，下午便傳信讓她晚上配合行動，她需要做的便是探查宋府的守備，三夫人的情況等，以便行動時不出亂子。

心下一定，回了自己所住的下人房，翻出藏好的上等的宣紙便用左手寫下傳信的紙條：

『宋府有防備，慎！』

可見這字跡十分的工整漂亮，完全不似平日巧梅的字跡。

今晚的種種表現看，巧梅這個暗樁倒是經過特訓的，不是最優秀的但是也不會差，能埋下來，也是做了萬全的準備的。

做完這一切，巧梅便去了宋府北側夾道上，瞧著四下無人便迅速從北側的狗洞鑽出牆外，朝著不遠處的一群乞丐走去。

臨近了，一名髒的面貌看不清楚的乞丐大叔攔住了她：

「姑娘給點施捨吧，一天沒吃飯了，行行好！」

巧梅面露不耐，剛想閃開，猛然看到了乞丐衣服里的標記，還有乞丐比劃的手勢，便隨手打賞了兩個銅板，乞丐跪在地上連聲道謝。

小梅去前面的藥鋪買了些治拉肚子的葯，折返的路上又順手買了些小點心，從北側的狗洞鑽了回去。

巧梅這一趟神不知鬼不覺，卻也是把自己驚出了一身冷汗。

其實，那個攔住他的乞丐是主子定下來與她接頭的人，巧梅並不認識，可那乞丐卻識得她，並在伸手要錢的時候，做出了暗號手勢，露出了衣服里的標記，這是主子定下的雙保險，暗號和標識必須對得上。

巧梅見此便迅速的把紙條扔進了乞丐的袖子里。

而買葯只不過是預備為著出來后被發現找的借口，當然她拉肚子是真的，不過不是吃壞了，而是自己給自己下的巴豆，做戲做全套，暗樁每天就是在演戲，絲毫差不得。

剛回到她休息的下人房后，便聽得巧菊問道：

「巧梅姐姐，你不在屋裡歇著這是去哪了？」巧梅心下一驚，被發現了？

「哎喲，好巧菊你可嚇死我了，你在屋裡怎麼不點燈？」

「你這般害怕莫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吧？」

「說哪的話呢，我實在肚子疼的受不了，大門這時候早落了鎖，這不就鑽了狗洞出去買了葯。你可千萬別和夫人說，要不然我偷遛出府，這頓打是肯定少不了的！」

「哼，說不說還得看你了」。巧菊是個實誠、心善的丫頭，這麼說也不過是為了逗她一下。

「就知道你這丫頭嘴饞！」說著便把拎著的油紙包遞給了巧菊。

巧菊驚喜的接過，打開一看，是一份糖心藕粉糕，立刻高興的道：「姐姐這般想著我，你這頓打是肯定挨不了的，哈哈哈！」

「你個死丫頭，你還敢取笑我，如今我實在沒力氣，看我明天怎麼收拾你！」

「哈哈哈，姐姐莫氣，我不笑了，我這就去夫人院子里了，繼續替你頂著，剛才我是擔心你特意過來看看，你沒事就好，我這就走了。」

說著便出了門。

巧梅看著巧菊出去后，長吁一口氣。臉上的笑容也慢慢的冷了下來，心裡酸酸的，巧菊這般像極了自己的妹妹，卻不知她在後梁好不好。

她們姐妹是大晉都城本地人，二人相依為命，妹妹單純善良，二人走投無路之時遇到了主子的徵召，她為了讓妹妹有更好的生活，她選擇成為暗樁，而妹妹跟隨著主子去了後梁。明著說是讓妹妹得到更好的照顧，實為人質。

她知道只要她一天有用，妹妹就會平安幸福。所以她會盡心儘力的完成主子的安排，如果有一天需要搭上性命，也希望主子能夠看在她為後梁拚死一搏的份上善待妹妹。

不知這場暗無天日的爭鬥何日能夠終結，她好想妹妹，好想回家，為什麼明明是一個國家又是同族，卻要爭鬥至此。

想著想著，悲傷的流下了眼淚，而後又立刻擦掉了眼淚，裝出一副無事的樣子。

她不能哭，讓別人看出來就麻煩了。

她更加不能軟弱，今晚有大事要辦，必須要打起精神來，完成了任務，主子才會考慮讓她和妹妹團聚。

想到這不免臉色一正，恢復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