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敬這歲月靜好人間煙火

狀元街。

是江南市老城區的一條古老街道。

據說曾經出過一名狀元，便被後人稱為狀元街。

「先生，您似乎對這裡很了解？」

木羽左顧右盼，對老街兩旁的各色小吃好奇不已。

「以前這裡是老城區里最熱鬧的街道，義父常帶我來。」

堯風看著周圍熟悉的景象，心中感慨，不由多了絲歸屬感。

「前頭有一家老店不錯，我帶你們嘗嘗。」

他的確輕車熟路，不見絲毫停頓，便帶兩人找到了曾經那家老店。

「老闆，兩份醬牛肉、小菜和一壺狀元酒。」

不待木羽兩人說話，堯風便坐在木桌旁，點好了菜。

暗褐色的木桌木椅上，依稀有幾條裂紋。

和八年前沒有太大變化，連小店內的布局都和堯風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時間好像在這個小店裡靜止了一般。

堯風恍惚。

彷彿看到曾經義父帶著自己來這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日子。

「老闆，您點的菜好了。」

一個清脆的聲音打斷了堯風的思緒。

只見一名身穿素衣的麻花辮女子，正端著幾碗菜碟送了上來。

見堯風目光轉來，女子不禁面色微紅，連忙低下頭去。

這還是她這輩子……

第一次見到這麼有霸氣的男人

就好像……

就好像舊書里描述的大將軍一樣。

「嗯？黃老闆不在這做了嗎？」

堯風偏頭，看了眼店內。

除了一名老媽子在後方幫忙外，不見他人。

「你…你認識我爸爸？」女子微驚。

「你是黃老闆女兒？」

堯風下意識打量了眼對方五官，這才發現，該女子眉眼之間依稀可見當年那名熱情老闆的模樣。

「果然有幾分相似。」

堯風微笑：「我小時常來這店，與黃老闆到是閑聊過幾句。」

「原、原來是這樣……」

女子流露出與其身份不符的羞澀，輕挽鬢角髮絲，眉眼低垂，輕聲道：「我爸爸……已經病逝了。」

咔。

堯風微怔，手中酒杯輕叩在木桌上。

原來這小店，也早已物是人非。

微風吹過，女子髮絲輕輕飄蕩，低低點頭后，默然轉身。

堯風低垂眼皮，注視杯中酒水，看到了其中那張不再少年的冷峻臉龐……

「先生，這醬牛肉太好吃了，再叫兩份吧？」

堯風回過神來，這才發現剛上的醬牛肉，已被木羽幾口全部吃完。

「你是餓死鬼啊！先生還沒動筷呢，你就吃完了？！」

一旁紫荊氣得雙眼一鼓，叉腰訓斥。

「這……這不是先生說的，若是沒吃好喝好就、就軍法處置嘛？」

雖是這麼說，木羽卻面露緊張，連忙放下筷子，偷瞧堯風臉色。

堯風在兩人心中，地位之高，甚至超過其家中長輩。

若非他事先的確說過今日放假放鬆一事。

就算小菜再如何美味，木羽也萬萬不敢率先動筷。

「呵呵，沒事，木羽說得沒錯，紫荊你也嘗嘗。」

堯風笑了笑。

隨即又吆喝一聲，讓女子多上了幾盤菜。

「多虧先生大度！」

紫荊沒好氣的瞪了眼木羽，才輕拿筷子，在小碟中夾起一點小菜。

小菜微辣，卻是極香。

咬入口中，味道濃烈而回味無窮。

「先生推薦的，果然是極好的。」

紫荊閉眼，細細品嘗，彷彿要嘗出堯風小時候的那般味道。

「嗯？這菜似乎比以前做得更入味了。」

堯風輕嚼，微露詫異。

他仔細一看，才發現桌上小菜，與印象中的有些許不同。

「是、是後來我爸爸改進的……」

女子見男子喜歡，心中微喜，連忙上前低聲解釋。

「難怪，我就說怎麼有些不同……」

堯風笑了笑，又疑惑道：「不過，我記得我好像沒點這幾道……」

「今、今天搞活動，免、免費送的！」

話音未落，女子頓時小臉通紅，慌忙解釋了一句，便匆匆離開。

「活動？看來這小店越來越會做生意了……」

「咯咯咯，我看是越來越會做先生的生意了～」

紫荊莫名捂嘴偷笑：「那丫頭片子，怕是對先生有好感……」

「噗！」

話音未落，木羽驟然噴出一口酒水，隨即咳嗽不止。

「咳咳咳……紫荊，你最近是不是中了什麼情毒，怎麼什麼都能往感情上靠？」

「楞木頭，不懂就吃你的，別說話！」

紫荊懶得搭理對方，解釋道：「先生您看看，除了我們這桌，其他桌上哪有什麼新菜品。」

堯風環顧四周，果然發現其他桌上根本就沒有這道新菜。

待他回頭看向那女子。

黃小花驚得立馬轉頭，神色慌張，急忙收回一直偷瞟對方的目光。

而她紅到耳根的面色，卻早已出賣了她的內心。

「我看啊，這新菜恐怕也不是她爸爸改進的，而是她自己特意為先生做的……」

紫荊瞥了眼害羞女子，笑道：「聽聞江南女子賢惠溫柔，年少時便會學一道專屬於自己的菜……」

「當遇到心愛的男子時，便會親自做出此菜，以示情意。」

堯風聞言，不由無奈微笑。

這風俗，堯風倒也聽說過，雖大多數人早已不再如此，但也不乏部分人家，將這古老浪漫的風俗傳承了下來。

若非紫荊提醒，堯風還真沒發現那女子其中的心思……

不過，堯風終是直面過無數生死的男人。

內心冷如冰川，這般和平美好的小情小意，已是難以觸動其絲毫……

既然無心接受，堯風也就裝得糊塗。

只願這單純女子，不要因為自己而打亂了她原本平靜的生活。

堯風搖了搖頭，不再多說，舉杯道：「木羽紫荊，我們來碰一杯。」

紫荊見對方不再提女子一事，眉眼低垂，流露一絲莫名情緒。

她掩飾心中那絲波動，抬頭微笑：「敬先生。」

而木羽早已放下碗筷，雙手舉杯，神色尊敬：「敬先生！」

落日餘暉。

灑在老街的屋檐上，留下一層淡淡金黃。

小店棚下。

一桌三人，小菜小酒。

暫時忘卻戰場血腥，臨時掩埋內心沉鬱。

堯風仰頭，一口飲盡。

敬這歲月靜好。

敬這街巷煙火。

敬這片土地上的可愛人們，這些值得在戰場上拚命保護的平凡生活和幸福故事……

堯風微醺，雙眼朦朧。

酒不醉人人自醉，原來這片土地，仍有許多美好。

堯風沉醉於往事……

女子側身躲在店內偷瞧。

微黃夕陽，透過縫隙落在女子臉龐……

若星光點點，可愛俏皮。

紫荊撐臉微笑，靜靜看著這美好畫面。

如一道百看不厭的風景，讓人沉迷。

砰！！！

突然一聲重響，將這歲月靜好瞬間擊得支離破碎。

「黃小花！這個月的費用是時候交了吧？！」

只見一群吸煙赤膊的年輕男子面色兇狠，踹翻木桌，一腳踩在長凳上。

歪眼咧嘴，痞氣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