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 · 暗天使

伴隨著巨大的爆炸聲，古老的城牆轟然倒塌。

歷盡千年歲月，早已千瘡百孔的防禦工事再也無法為人類提供任何保護。

煙塵之中，一隻渾身腐爛的人型生物，扭曲著、嘶吼著爬過城牆的缺口，沖向驚恐的士兵。

身著動力服的戰士慌忙舉槍狂射：「去死吧！噁心的怪物！啊——！」

猛烈的撞擊，散落的血肉，戰士的眼前，只剩下永恆的黑暗。

……

疾風港：舊世界遺存軍事要塞。

指揮官：聯邦海軍少將弗蘭克·戴維斯。

駐軍：聯邦海軍第三艦隊第二編隊，兵員一萬人，傷亡超六千，仍在持續減員中。

平民：十萬人，死亡、失蹤三萬餘，已開始轉移。

腐化者來襲：3758日。

……

前線失守，城區淪陷，僅剩港口基地還能勉強支撐。

碼頭上的戰艦壓低了炮口，對已淪陷的城區進行無差別轟擊，依舊無法阻止奔涌而來的腐化者。

在沒有任何支援的情況下，這座飽受摧殘的戰爭要塞徹底淪陷只是時間問題。

基地司令部中，年逾花甲的弗蘭克·戴維斯將軍垂首肅立，雙眼緊閉，面無表情。

他的面前，是一名軍人的遺體——他唯一的兒子，羅恩·戴維斯上校的遺體。

數小時前，羅恩帶領疾風港最精銳的戰騎部隊抵擋著如潮水般湧進城區的腐化者，為掩護平民撤退而全部陣亡。

當羅恩的遺體躺在弗蘭克面前時，這位老來喪子的父親表現的異常冷靜，哪怕他心已滴血。

他的身側，是羅恩留下的一雙兒女，十三歲的姐姐塞拉和十歲的弟弟鄧肯，姐弟倆早已泣不成聲，卻被爺爺弗蘭克緊緊拉住無法上前。

被腐化者攻擊的人類，會沾染致命的放射性物質。

在這個全世界都淪為輻射區的時代，人類使用抗輻射藥劑在一定程度上獲得了對放射線的抵抗力。

但若直接接觸放射性物質，例如腐化者身上攜帶的致命輻射塵，依舊會受到可怕的放射傷害，甚至喪命。

「將軍……」

一名手臂負傷的軍官走上前沉聲道：「羅恩是名優秀的軍人，他完成了他的使命，但是您……必須離開了。」

軍官知道在這個時候催著弗蘭克離開的確不近人情，但眼下的形式實在不容耽擱。

弗蘭克是疾風港的指揮官，一旦有所閃失，這支隊伍就如同失去了大腦。

弗蘭克緩緩睜開眼睛，點了點頭，把兩個孩子推向那名軍官：「帶孩子們先上船，我隨後就到。」

「將軍！」

弗蘭克知道這位老部下在擔心什麼，解釋道：「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我只是……想和羅恩單獨呆一會。」

「好吧，那我先帶他們去……嗯？」

軍官領著兩個孩子正要離開，忽然目光一縮：「誰！？」

弗蘭克身前，放置羅恩遺體的桌台對面，不知什麼時候忽然多了一個人。

軍官很確定那個位置之前根本沒有人，可就在他一句話的功夫，那人就突然莫名其妙的站在那裡了。

就彷彿他原本就站在那一樣。

弗蘭克顯然也吃了一驚，但早已經歷過無數風浪的他明顯更為沉穩，並沒有任何慌亂。

那是一個長發散亂一臉鬍渣的男人，臉上沾著塵土，身上裹著破布，怎麼看怎麼像……一個乞丐？

『乞丐』並沒有理會弗蘭克與那名軍官，甚至瞅都沒瞅他們一眼。

他一直低頭凝視著躺在桌台上的羅恩，面容悲戚。

「羅恩……」

乞丐輕輕張口喚著羅恩的名字，又抬手摸了摸羅恩的腦袋。

那軍官被乞丐的動作嚇了一跳：「喂！你幹什麼！住手！」

是否對死者不敬暫且不論，關鍵是這樣無防護的接觸，若沾染上輻射塵，整隻手廢掉都是最好的結果。

軍官邁步想要上前阻止，卻被弗蘭克抬手攔住。

「將軍？」

軍官費解的望向弗蘭克，卻發現老將軍雙眼緊盯著舉止怪異的乞丐，目光閃爍。

「李昂……」

弗蘭克壓抑著奔涌的情緒沉聲道：「你終於肯出現了。」

原來他們是認識的？

軍官頓時恍然，但還是警惕的護著兩個孩子退在一邊。

作為弗蘭克最信賴的部下，弗蘭克認識的人他都認識。可他盯著那乞丐想了好半天，也沒想起這位貌似叫李昂的到底是那位。

那姐弟倆顯然也被這突然出現的怪人驚到了，甚至停止了哭泣，兩雙淡藍色的大眼睛好奇而又畏懼的盯著李昂。

『李昂』依舊沒有理會任何人，只是低著頭凝視著羅恩。

許久，才長嘆一口氣，終於抬頭望向弗蘭克。

「抱歉，我來遲了。我剛回到地球，花了點時間才找到這裡。」

黑色的鬚髮，黑色的眼睛，典型的東亞人面部輪廓以及標準的聯邦通用語，與金髮碧眼且明顯帶有母語口音的弗蘭克形成鮮明的對比。

弗蘭克表情十分複雜，似有千言萬語，可最終卻只是嘆了口氣：「這是上帝的安排。」

李昂目光望向躲在那軍官身後只露出腦袋的姐弟倆，兩個孩子頓時又往後縮了縮。

「他們是？」

「是羅恩的孩子。」

弗蘭克話音剛落，屋外忽然傳來一連串爆炸聲，夾雜著士兵的慘叫聲和腐化者的低吼聲。

軍官頓時臉色大變：「將軍，基地要撐不住了，我們必須馬上離開！！！」

弗蘭克很清楚現在的狀況有多危險，但他緊盯著面前貌似乞丐的李昂，竟是完全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腐化者嗎？想不到他們已經泛濫到這種程度。」

李昂側耳聽了聽外面的動靜，又看了看兩個孩子。

最後望向弗蘭克，正色道：「他們不會有事，這座要塞也不會消失，我保證。」

話音一落，李昂眼中忽然紅光一閃，身形猛的暴漲三分，一對漆黑無光的巨大雙翼猛然從他背後揚起，隨後雙翼一振，整個人如同一隻黑色巨鳥般騰空而起，帶著破空的尖嘯破窗而出！

這一天，年幼的塞拉和鄧肯看到了令他們終生難忘的景象。甚至不顧危險跑到撞破的窗前，瞪大了淡藍色的雙眼生怕錯過每一個細節。

只見，一名身披黑色鎧甲，背生雙翼，如黑色天使般的高大男子，手持長矛迎向潮水般湧來的腐化者。

腐化者那可以輕易破開戰車裝甲的尖牙利爪，和渾身沾染的致命輻射塵對他沒有絲毫作用，僅僅一個衝刺，就將那些瘋狂的變異生物沖的七零八落。

隨後，他震動雙翼飛上天空，灑下神罰般的天火，片刻之間，就將侵犯疾風港達十年之久的腐化者大軍盡數燒成灰燼。

這一天，被稱為腐化者的審判日。

這一人，被稱為疾風港的暗天使。

這一切，發生在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