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誰是懦夫①
沒人想要拯救你。
沒有......
「啊...啊啊啊啊啊啊唔啊!」
本就破爛不堪的床鋪被蘇醒者這樣一折騰,木條和鐵絲瞬間折斷脫落。
雙目無神的李反應過來自己原來摔在了地上,好像......斷了幾跟骨頭?
他靜靜地躺在用簡陋的黑油漆畫上整合運動標誌的被單一邊。
「*龍門粗口*。」
現在他混亂的腦細胞大概也僅夠他爆個粗,李身上的傷勢......
他仔細地觀察了下雙手,是急效性源石法術治療的結果,而大片大片漆黑的皮膚表層好多部分已經失去了知覺。
「喂...有人嗎!」
沒有回應。
「該死!我必須...爬起來!」
嘗試尋找著周圍是否有可支撐的物品的李,他髒亂的短髮在腦後空降兵兜帽上不斷亂蹭,根本使不上勁的下肢也已經完全不能幫助他,完成連站起來那麼簡單的動作了。
李還在不斷的摸索。發自全身的求生欲和對當下現狀的懼怕,和希望逃離這個空無一人的營地的決心,最後匯聚在了那隻似乎還擁有不少力量的左手上。
有...好像有了!
「摸到了......等等,什麼啊,這個質感?這是.......」
連眼睛都沒辦法完全睜開的李,像一條陷入漁網的獵物,遍體鱗傷之下找到了漁網的漏洞,結果發現網外還有一層網......
他可以很確定,這是一個人的手。雖然很嬌小卻被血痂和源石結晶所覆蓋著。
懷著這或許已經是其他被拋下的整合運動成員屍體的想法,起碼也能讓自己起個拉力換個位置來支撐身體,再不濟還能墊身體......
「啥?」
那隻手臂,李發誓自己先只是輕輕的拉了一下,這隻血肉模糊的肉狀物體就被扯落掉到了自己的眉前。
或許是出於精神上的震撼,李的大腦短暫的清醒了一刻。
自己的床鋪邊上還有一把椅子,而上面坐著的是一個渾身是血的烏薩斯女孩子。年齡大概......說不定都不到18歲,好像只有14歲的樣子。
在李扯下了她的手臂后,那根看上去也已經奄奄一息的身體也動了一下。
「哎呀呀......果然把手臂接上什麼的,還是奢望呢......」
明明是很稚嫩的聲音,卻一直在顫抖著。
「你...還好嗎?」
李一把推開了眼前的手臂,帶著一點愧疚的眼神看著女孩。
應該是在學校里的年紀,不如說是絕對不可能接觸這些...這些.......這些污穢的東西!這些可惡的東西!他媽的我到底該怎麼形容!
「你也是被拋下的嗎?」
「嘿嘿...算是吧,組長的命令是一隻救助傷員到能撤離龍門市區為止。到你的時候,似乎營地也只剩下我們兩個了呢。」
她怎麼還笑的出來?
她怎麼還笑的出來??!
李開始不顧一切,任由關節和肢體的疼痛遍布全身,也要站起來......但最後還是沒做到。
往後方挪了一點點的李只能也終於是靠在了蓬帳的鐵支架上。
「喂,你珍惜一點身體啊,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救回來的,搞壞了......我可不會開心...」
一邊大喘氣的李看著烏薩斯女孩,一邊又情不自禁地瞄向剛剛自己推開的斷臂。
烏薩斯女孩額上的汗珠也越來越多,她抖了抖肩,抖下了整合運動的白色大衣,雖然已經被弄得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了。
而雙肩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黑色源石結晶。
「別在意,那隻手臂本來就是被割斷了的,接不上就接不上吧......咳咳,咳咳!」
李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應該是感謝?她救了自己,救了那個懦弱,廢物的自己。
李低著頭,雙手輕輕地揉捏著小腿,希望能恢復一點點的知覺。而同樣被血跡覆蓋的臉上也看不出什麼特別的傷痕了。
我......
「梅菲斯特當時是這樣說的:反正你也是最弱的那個,不如空降時到坑洞里去吧,說不定還能讓羅德島放鬆點警惕什麼的哈哈哈——對吧浮士德?」
「當時那個混蛋可恨的表情,浮士德無可奈何的表情,以及......我的隊長把梅菲斯特的開玩笑話當成命令實行在我身上的......絕望的表情。」
烏薩斯女孩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抱歉抱歉。」
「......沒關係,我也已經被取笑習慣了。」
「我的意思是,去龍門市區堵截羅德島的人,已經全滅了。你要不是掉在坑裡,說不定就真的死了呢。」
李也只是無力的用臉部肌肉擠了個難看的笑容。
「你...你呢?」
似乎這樣訴說自己的辦法可以多少消減一些痛感,李扯下了臉也開始對這個同樣遍體鱗傷的烏薩斯女孩搭話。
「我呀......」
烏薩斯女孩始終都只是晃著腦袋,努力的作出許多生動的表情來證明「還是個有活力的且用不著擔心的傷員」這個身份。
「沒什麼區別,我也要聽後勤組長的命令,能從前線生存下來成功撤回的傷員都已經人滿為患了......工作量什麼的,也確實超出我的想象了呢。」
「當我收到了準備撤離出市區,已經和浮士德與梅菲斯特失去聯絡的情報時,組長只丟下了一句話,能救多少救多少。」
烏薩斯女孩這一次的笑容終於是一點也稱不上是自然了。
「我的老家本來也就是比較貧瘠的一塊地方,起初發動革命的整合運動也就直接選擇在那裡下手了呢......全鎮只有一個小女孩沒被殺並且被帶走了。那可是個罕見的可以靈活使用源石技藝的非感染者烏薩斯人呢,不過既然是被帶走的.......」
烏薩斯女孩用嘴角輕輕叼起黑色的內衣弔帶,腰部那被源石貫穿的傷口一覽無餘......
「我很明白,我救的不是整合運動的士兵。而是一個個心向自由的靈魂,被壓抑著無法解脫的靈魂,我聽從他們的話究竟是把他們拯救回來還是......哈哈哈,蠻好笑的不是嗎,全家被屠殺后還能這樣以德報怨,最後果不其然還是被那些我用生命去拯救的感染者拋棄了......」
烏薩斯女孩的聲音開始乾澀起來。
「吶,空降兵先生,你可以告訴我......被人們所懼怕的是感染者本身,還是因為,他們本身就相互都是天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