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有多大膽

第4章 人有多大膽

武媚娘聽丁瑜洲說得如此大氣凜然,認罪態度如此誠懇,倒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仔細想來這件事其實她自己也有責任。靜雅室雖然有正堂、東西配房等房間,但是現在這偌大的院子就住著她一個人,因為她是出家修行,身邊也沒有伺候的侍女,所以一切生活起居都是她自己動手。前幾日,她都是一大早就將恭桶提到院門外,只是今日因為暑熱,她耐不住暑氣,夜裡出了很多汗,便想著先沐浴一番洗去身上的熱氣,就這樣一來二去的,最後將提恭桶一事拋到了九霄雲外。而這個忠於職守的雜役為了保證大家的良好衛生環境,貿然闖進,才發生了剛才的那一幕。

想到這,武媚娘的怒氣消解了不少,才將目光放到丁瑜洲身上,見他雖然蓬頭垢面,衣衫殘破,但是相貌倒生得極好,即使跪在地上,身上也散發著與眾不同的儒雅,如若好好清洗梳理一番,再穿上綾羅綢緞,那氣質恐怕要超過長安城中所有風流倜儻的世家貴公子。

武媚娘語氣緩和了不少,說道:

「此事如果我告知住持,將你逐出寺去,你會如何?」

丁瑜洲聽出武媚娘對自己的態度有所緩和,知道她的心理防線開始坍塌,顯然是剛才自己的一番言論和姿態開始奏效,揣測著武媚娘的心思,繼續以不卑不亢的語氣說道:

「回稟娘娘,如果那樣,首先小的對才人娘娘沒有一點怨恨,畢竟是小的有錯在先,這是小的應該受到的懲罰,其次小的會守口如瓶,絕對不會將此事說出半點,就讓這件事爛在肚子里,絕對不會影響才人您的清譽。」

武媚娘聽丁瑜洲如此明白自己的心思,怒氣又消了些許。丁瑜洲察言觀色,見此招奏效,上一句話說完,於是學著現代人發誓的樣子,伸出左手四根手指頭,跪在地上挺直著腰板,高聲說道:

「小的在此發誓,皇天后土為證,各路神佛明鑒,如膽敢將此事透露隻言片語,就天上打雷劈死我,地上發水淹死我,出門馬車撞死我......」

丁瑜洲回味著自己剛才的話,總感覺想表達的意思還沒有表達到位,想了片刻,又補充道:

「如果這些毒誓還不夠,我丁瑜洲如果違背誓言,那就來生投胎給武才人娘娘當牛做馬,如果她不稀罕,就讓我做她腳底的鞋子,任她踩踏。」

丁瑜洲說完,重重跪拜在地上,心裡想著,這些話應該奏效了吧?!

果不其然,武媚娘看著丁瑜洲發誓的模樣,又聽到他的誓言狠毒還新穎,怒氣早已消失大半,不僅臉上怒意全無,而且還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道:

「起來吧,別看你是個雜役,她們都說你是個又瘋又呆的傻子,竟想不到你如此體察人心,還會說出這麼新鮮的話語來,連發個毒誓都能如此別出心裁,真是,真是少見!」

武媚娘理了理濕漉漉的長發,反問道:

「你剛才說你叫什麼?丁什麼?你我相識兩次,竟然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丁瑜洲從地上站起來,懸著的一顆心總算能慢慢地放在胸口處,安安穩穩地呼吸一口新鮮的空氣。

當他聽武媚娘追問自己的名字,這才猛然想起剛才發誓的時候,說得豪情萬丈,竟然沒忍住一下將自己的真名說了出來,不過好在他所穿越成為的這個傻子好像大家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人人都稱呼他「傻子」,即使他說出真名,倒也無妨,既然成了這個傻子,那「丁瑜洲」便就是他的名字了:

「賤名本不當提及,既然才人問起,自當奉告,小的姓丁,字肇淇,名瑜洲。」

武媚娘點點頭,又問道:

「父母可還在?何方人士?」

丁瑜洲心想,女皇敢情這是在查我戶口呢?還是看上我了?怎麼又問父母又問家住哪裡呢?想了想,絕對不能如實相告,可又不能不回答她的問題,只得回答出一個巧妙的答案:

「我自幼父母雙亡,四海為家,四處流浪,我自己也不知道家在何方。」

武媚娘長嘆一聲,道:

「確實是一個可憐人,無依無靠,還被人說成是傻子,我看你老實本分,哪裡傻呢?我看你一點也不傻。我姓武,并州人士,你是知道的,剛才那事就算過去了,以後不提便罷了啊。」

丁瑜洲聽武媚娘爽快地說完最後那句話,這次心裡充滿了一百萬個放心,覺得通過此事因禍得福,進一步拉近了和武則天的距離,忙謝道:

「多謝才人娘娘,小的感恩不盡。」

武媚娘擺擺手,說道:

「什麼才人娘娘啊,我如今淪落至此,哪裡還是宮裡的娘娘呢?以後也別稱呼我才人、娘娘了,就叫我媚娘吧,這是太宗皇帝賜的名字,我挺喜歡的,咱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

丁瑜洲點點頭答應著,感激武媚娘如此厚待禮遇自己,這是他穿越來大唐后遇到的第一個平等待他的人,但是心中感動歸感動,不免又覺得武媚娘對自己的態度轉變得太快了,完全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啊!

轉變之大讓丁瑜洲覺得有些不真實,只聽武媚娘繼續說道:

「其實我和你一樣,我們這些姓氏在大唐那都是小門小姓,根本上不了檯面的,像咱們這種小門小姓的人就如同天上的星星多了去了,哪裡比得上他們那些世家大族,一出生就能擁有衣食無憂的富足生活,男的長大后則不用上進就能憑藉家族勢力為官作宰,女的長大后則要麼進宮當皇后貴妃要麼就是嫁入其他世家大族成為主母嫡妻。」

丁瑜洲聽武媚娘說這些話的時候,口氣略帶感傷,聯想到武媚娘在唐太宗一朝完全是不受待見的情況,便猜到她這是有感於自己低等的出身,早已將剛才所發生之事留在一邊。

不論是《新唐書》還是《舊唐書》抑或是《資治通鑒》等史書,對於武則天在唐太宗一朝的記載都是極為簡單,也由此可見唐太宗並不怎麼喜歡武才人這個嬪妃。

丁瑜洲對武則天的遭遇了如指掌,知道她從入宮被太宗皇帝封為六品才人後,就一直停留在這個位置上原地踏步走,更知道武則天不是普通女子,有著很強的心氣,怎麼願意接受這種生不逢時的處境,心中那份壯志難酬的不甘,肯定會時不時凌亂她的內心。

丁瑜洲微微一笑,以一種玩笑而又認真的語氣說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稱呼您媚娘了啊。」

武媚娘點頭,回應他一個甜甜的微笑:

「甚好!瑜洲!」

丁瑜洲挺直了腰板,如一棵青松站立,意氣風發地說道:

自古英雄不問出處,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人人皆可成為君王,人人皆可列土封疆。要我說,您早晚有一日還能返回宮中,東山再起,到那時母儀天下,君臨天下也說不定呢?!」

武媚娘瞪大了眼睛,驚訝地看著丁瑜洲,簡直不敢相信一個收糞桶的雜役,竟然能說出如此驚世駭俗的話來,要知道在古時候,知識分子數量很少,占人口大多數的勞苦大眾的文化程度都很低,這種充滿著哲理味道的心靈雞湯,勞苦大眾可說不出來,自然也不會懂得。故而武媚娘對丁瑜洲這三言兩語充滿了強烈的震驚,直盯著丁瑜洲不說話,只說了一個字:

「你?」

丁瑜洲知道自己這簡單幾句話就把武則天鎮住了,心中竊喜,心想,我還知道你未來更多的事情呢,只是現在可不能告訴你,即使說出來給你聽了,你恐怕也不會相信,只得裝作全然不明白武則天的樣子,問道:

「我怎麼了?」

武媚娘意識到自己一直盯著丁瑜洲有些失禮,眼神望向院子里,掩蓋住內心的驚訝,說道:

「我真是小瞧了這感業寺,真是卧虎藏龍之地啊,沒想到你一個小小的雜役,也能說出這般言語,上次你的話就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這次恐怕更甚。」

丁瑜心想這就讓你印象深刻,難以忘記,那我再說句讓你終生難忘的話:

「媚娘,不瞞您說,我先前學過占卜算命,自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從你的面相上看出,你是大富大貴之命,這大富大貴不是那種皇妃貴婦的大富大貴,而是那種母儀天下、君臨天下的大富大貴。」

武媚娘笑了,是那種不相信的笑:

「丁瑜洲,你別逗我了,這怎麼可能呢?我如今淪落至此,還怎麼母儀天下?太宗皇帝駕崩而去,唉,我這輩子是沒戲了。」

丁瑜洲一早就料到武媚娘絕對不會相信他所說的話,也理解她的心情和處境,一個處於人生谷底的人怎麼可能相信日後她會逆襲成為大神呢?至少此刻是不會相信的。他知道這個話題多說無益,陪著笑道:

「你不信,反正我信你,我雖然是一個低賤的雜役,但是我一直堅信,只要還有一顆追求上進的心,管他什麼戒律清規,管他什麼人倫綱常,只要有希望,那就要搏一搏試一試,就是淪落成平民老百姓,哪怕是奴隸,那心中也要有夢想,萬一實現了呢?豈不是就賺大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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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女皇一起玩轉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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