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可憐的小人
()從前一天的晚上到當天晚上，除了中間醒來片刻和賀詩欽糾纏在床上做那些讓人又歡喜又討厭的事情以外，一整天，其他的時間全部在睡覺。柳絕倫告訴自己今晚她躺在位於主教山上的別墅里輾轉反側失眠整夜是因為睡太多了要「倒時差」，不是因為總記得白天發生的事情，更不是因為擔心賀小人真的會沒人管一直被鎖在浴室里。
熬過夜的人都會知道這種感覺，有時凌晨三四點才睡或者清晨才睡，累得半死以為自己一定會蒙頭大睡一場睡得昏天暗地，但是往往睡不了幾個小時就會醒來，甚至醒得比平時還早。沒休息夠，卻也睡不著，那種感覺，真讓人躁狂。
一夜失眠柳大小姐今天居然像上班族一樣早上九點就到了何美雅的辦公室，連何美雅都吃了一驚。何美雅的辦公室里有人，一個事業部的經理正在做簡報。柳絕倫直接進了辦公室，何美雅並不拿她當外人也不避嫌，示意絕倫先坐在辦公室里享用茶几上的糕點稍等一會，她則繼續聽簡報。
「何經理，我們上周又提交了一次設計樣稿並且出了一個後備意見，可是全部都被退回來了，現在的進展……還需要進一步溝通。」
何美雅在看桌上的樣稿，語氣不悅：「只是設計制服而已，這麼簡單的事情也拖了那麼久，海航的賀總說要訂製百套晚宴禮服不用問，肯定是沒下文的了，你怎麼說。」
事業部經理為難地皺眉：「制服的樣稿和禮服的設計思路我親自去和賀總通氣過了，她並沒有過多的反對意見。主要是晶心號被賀總親自指名的設計總監柯葳小姐看了以後極力反對，她認為我們的設計不符合輪船裝修的風格，我們請她給意見她也說不出個大概，只說我們設計的不是她心中那個感覺。」
「賀詩欽看了沒問題怎麼還不行。這個總監又是什麼來頭。」何美雅並不知道柯葳是何許人也。
「柯葳小姐據傳是賀總正在全力追求的人，對她的意見很是看重，把晶心號的工程交給她以後如果有誰對她有異議，賀總都會全力支持她的意見，就像我們這次的設計——」
「行了，就到這裡。」何美雅越聽越不對勁。她知道柳絕倫和賀詩欽的關係，也知道據傳她們分手是因為賀詩欽看中別的女人，沒想到這一問就問到點子上上了。為了避免柳絕倫尷尬，她馬上叫停。
可是柳絕倫卻哼聲：「繼續講，還有什麼，講給我聽聽。」
「這……」
「你講。」何美雅只好擺擺手示意。
「我們的設計交由賀總和柯葳小姐的上司看了以後是比較滿意的，後來柯小姐堅持不同意為此與我們有過激烈的爭辯，何小姐一度負氣離席，後來賀總親自追出去，最後我們的方案就變成最終只能得到柯小姐的認可才能呈到賀總裁辦公室審核了。據賀總身邊的傳出的一些八卦消息說她在辦公室里哄了許久才把柯小姐的氣消下去……」
「既然是八卦消息你還講什麼，我知道了，你先出去。」何美雅還是沒讓下屬把話說完，這種前任和新女友相親相愛的事，還是不要給柳絕倫聽到比較好。
但是她還是聽到了。並且不需要聽多，不需要聽到太詳細的東西，就這樣描寫一個小細節的一句話，就足以讓她覺得心酸。哄……賀詩欽對柯葳倒是百般遷就很體貼，還會哄人了？她從來不哄自己，賀詩欽眼見，也不會因為自己的生氣而變得低聲下氣哄她。想要她哄自己，有時候故意在她面前耍小姐脾氣，也不過是想博得她更多的疼愛罷了……
無論是真的生氣還是假的生氣，真的傷心還是假的傷心，就連昨天，她也不曾開口哄自己半句，哪怕那是在兩人之間剛經歷歡愛纏綿過後……
以為賀詩欽不會哄人，原來賀詩欽不是不會哄人，她只是……不哄她罷了。
這個薄情寡義的壞蛋，說分手的是她，既然不愛她，為什麼還要在分手以後引誘她上.床，難道是因為恰巧碰見覺得她是個方便的床伴就順便做了嗎。她當她是什麼！
她更氣自己的不堅定。對這麼個錯待她的人，她應該恨之入骨見到就討厭才對，可是為什麼那麼容易卻又受到她的蠱惑，她的霸道她的魅力，還有彷彿像孩子撒嬌時那種無辜的眼神，總是能輕易地讓她沉淪，不知不覺就陷進去了。
她沒有像古代貞潔烈女那樣誓死捍衛自己的青白是不是賀詩欽就覺得她是個隨便可以做這件事的女人了？她是這樣看她的嗎？
這太可怕了！柳絕倫為這種想法幾乎驚得跳起來，各種不淡定。她柳絕倫向驕傲無比，什麼時候淪落到這種地步，被拋棄就算了，還要被拋棄自己的人看成是個沒節操的女人。絕倫頓時想死的心都有了，都怪賀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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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詩欽的家族家大業大，作為一個十四歲就掌管家業的傳奇式接班人來說，她身邊圍繞著無數得力幹將是必須的。然而無論任何得力幹將都好，都沒本事拍胸脯說賀詩欽的事業絕對離不開他。然而還真的有個這樣的人，雖然她不用說，但是賀詩欽的事業還真的是離不開她，這個人就是王秘書。
王秘書今年四十三歲，可是專業的打扮和精湛的化妝技術讓她看起來只有三十歲，許多人常常搞不清她的年齡，就像別的人也常常搞不清她的工作一樣。不過她已經習慣了，時常要幫老闆解決一切預定的和突發的事件。公事，也包括安排吃飯、起居、約會，甚至到收拾行李這種家務事。
老闆成為她老闆的時候只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照顧了好些年，自從柳絕倫出現賀詩欽有了固定的伴侶的時候王秘書不用再照顧賀詩欽的起居，不過這兩個月老闆鬧分手，王秘書發現自己似乎又要多了許多額外工作。
她接到柳絕倫的電話以後先找了個鐘點工到賀詩欽的家裡去看看，可是無論她怎麼想也想不到這兩個將近三十歲的成熟女人玩的是這種讓人哭笑不得的惡作劇。因為不知道「嚴重性」，王秘書從香港的家裡趕到澳門的時候鐘點工才剛好過來，當她和鐘點阿姨打開浴室的門給賀詩欽送睡衣進去，在看到臉色蒼白一臉狼狽的老闆的時候，老闆臉上那一陣紅一陣白的表情真叫做精彩紛呈。
王秘書想，如果不是她定力夠好，她一定會當場笑出來。可不是嗎，誰都知道她的老闆，賀家小祖宗是個最最要面子的人，為她做事十幾年從來看到的都是她自信得體、不緊不慢，彷彿事事成竹在胸的樣子。什麼時候看過她被人反鎖在浴室里兩小時，光溜溜地伸只手出來問前來解救的人要衣服穿的狼狽一面？
賀小祖宗就更是氣得臉黑黑。一個是自己的下屬，一個是鐘點阿姨，一來就來了兩個人圍觀自己的狼狽。賀詩欽向來最注重自己的形象，因為年輕，而且是個女人，她需要有一個能保護自己折服別人的姿態，因此任何時候都要表現出大事在握的樣子來，遇到了柳絕倫突然經常變得狼狽沒面子，現在更是給下屬和不相關的人看見了。
此情此景還找不到借口不好發作，惱得賀詩欽幾乎憋得內傷。我們柳姑娘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如果她泉下……呃，如果她在家裡失眠的時候知道這件事，八成會開心得飛上天，搞不好就能徹夜好眠，睡得香甜了。
惱羞成怒之下，一出來就趕人走，王秘書都還沒來得及問賀大小姐有什麼需要的沒有就被她催出去了。
不過王秘書的過人之處就在於，她雖是秘書，可是她的工作能力，做事手段和處理事情的全面細緻程度，讓人嘆為觀止。第二天上班時間，雖然老闆擺明不會去上班，但是隨時關注一下老闆的情況總是沒有壞處的，她準時到賀詩欽家裡報道——老闆在哪裡她就在哪裡上班。事實上證明她的謹慎是對的，一進門就發現賀詩欽已經病倒在床上，一眼看去就知道正在發高燒，往浴室里的馬桶一查看就發現嘔吐的痕迹。
王秘書處理的方式也很絕，第一個電話召喚醫生來，第二個電話，直接打給柳絕倫。她可不管老闆和柳小姐之間又是分手又是反鎖浴室的「耍花槍」把戲，生病的老闆——直接扔給她女朋友。
柳絕倫接到電話之前正在何美雅的辦公室里發獃，何美雅因為曉楊和歆妍的關係在私底下多少不當絕倫是外人，看不得她這樣為情傷感的樣子。她剛說了一句話：「既然這麼早來了，走，我請你出去吃飯。」
柳絕倫的電話這時響起來了。一看是王秘書打來的，這賀小人該不是又找王秘書來當挨罵的炮灰，或者來當興師問罪的先鋒隊的，絕倫又拿腔拿調地接起電話：「喲王秘書怎麼是你呀～你有什麼事嗎，有事別找我，沒事更別找我～」
柳姑娘呀，人家王秘書真的沒惹過你……
不過王秘書的聲音一向專業而冷靜，廢話不說直奔主題：「柳小姐，老闆病了，估計發燒到39度，馬桶里發現她嘔的胃液。」
「什麼？」柳絕倫有點意外，語氣都弱了下來，似乎是喃喃自語：「昨天不是讓你快點去公寓找她，吩咐了要給她買吃的……」
「老闆昨晚出來的時候凍得臉色很難看，立刻趕我走了，醫生來估計也要被趕走。」最犀利有效的溝通，原來也可以這麼平淡無奇。
如果柳絕倫是靶子的話，一句話便正中三次紅心：賀詩欽被凍病了，賀詩欽沒吃任何東西，賀詩欽會把拯救她免於病死的醫生給趕走。
氣是氣她，剛才還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剝沒錯，昨晚是想故意整她讓她丟臉，居然真的生病了……這個賀詩欽是豬腦袋嗎，怎麼那麼容易被整到……
絕倫漂亮的柳葉眉皺得緊緊的，心裡這下是徹底的不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