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熬過去的夜
我曾親眼目睹哥哥在深夜裡的痛哭，他再也沒法站上心愛的舞台，我想那種疼痛絕對不亞於跟自己心愛的姑娘再沒繼續下去的可能。
——閆坤
「這次淘汰賽公司的高層都沒有來，也就是小試牛刀而已。」結束的時候，一個經過身邊的人是這樣說得。
小試牛刀而已，那真正的刀刃是不是殺人不見血的？顧衍城一直無話，只是安靜的坐在舞蹈室里，牆上的鐘錶已經是凌晨三點了，大家剛剛散去，淘汰的人數基本過半了，而且接下來殘酷的競爭才剛剛開始。
你就只能做到這樣了嗎？我沒記錯的話，上次也是你在被淘汰的邊緣，這次竟還是這樣，你是四肢不協調嗎？還是只有一張臉？
安雅的話一字一句劃在顧衍城的心上，他真的不適合跳舞嗎？他真的就只有一張臉嗎？顧衍城站起來認真盯著鏡子里的自己，他對舞蹈的熱愛甚至超過了生命，為了跳舞他甚至放棄了國內知名大學的保送名額，他的體質並不適合跳舞倒是真的，常常一個感冒就是一整個冬季，舞蹈沒有帶給他體質上的變好，反而因為練習跳舞不定時的三餐又給了他胃疼的毛病，可是能怎麼辦？他，真的很愛很愛。
忽然情緒涌了上來，乾脆就全部放棄吧，做個普普通通的人，這漫長的一眼望不到頭的夜，這遙遙無期的等待，這垂死掙扎的邊緣，乾脆放手，哪怕是靠臉，他也不至於過得如此不堪。
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選擇安眠藥死去呢，我想是因為睡著了不再醒來的感覺很好，真的是很好，天不會再亮，夜不會再黑，心不會再累，身體不會再痛。
只是顧衍城，你真的會甘心嗎？多年以後，試問自己一句，對於跳舞你沒有拼盡全力，只是一句愛過，曾經熱愛過，卻懦弱的放了手，真的會甘心嗎？
轉過身背對著鏡子，後背涼涼的，汗已經干透了，只剩下它來過的痕迹，印在T恤上，顧衍城第一次感到了彷徨，欲進想退的矛盾，雙手緊緊的抱住了自己，他就只有他自己，他把頭髮深深埋進了臂彎，真想大哭一場，可是他現在累到連流淚的力氣都沒有了。
開始懷念鄭州的日子，那些肆意妄為的時光里，他依偎在姥姥的懷裡，陽光下，姥姥的故事裡都是童話般的結局，美好又溫暖，姥爺教過他的毛筆字里，都是渲染的濃汁淡墨，媽媽的飯菜里總有讓人垂涎欲滴的味道，還有還有，爸爸在聽到他要放棄學業選擇跳舞時，無奈的沉默里，和那一記高高抬起輕輕拍在他後背的拳頭，這些美好的一切，為了跳舞他都義無反顧的拋棄了，他堅持的到底是什麼。
沒有回答，顧衍城的眼淚終於在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裡，在無窮無盡的思念里，在搖搖欲墜的堅持里，徹底決了堤。
久久的不能平靜，他也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少年，每一次燃起來的鬥志被一次次打擊。
顧衍城，放棄真的很容易，只要你一句不堅持了，走出這個門，這一切就過去了，只要你認慫，只要你不後悔就行。
「可我真的會後悔。」顧衍城狠狠痛哭了一場，然後抬起頭突然大喊了一聲，每一個字都是有回聲的，聲音又是那麼的清晰。
顧衍城跌跌撞撞的從地板上爬起來，身體里有骨頭清脆破裂的聲音，可是這些他都不怕，他怕的是多年以後，自己的後悔，沒法重來的後悔。
眼淚是嗎？見鬼去吧，汗水是嗎？見鬼去吧。就算是邊緣，只要我還留在這裡，我就能成為No.1。
顧衍城用T恤擦乾了眼淚，調整好了自己的呼吸，腦海里全是老師講過的知識點，他是有天賦的人，他不是四肢不協調的人，他會用努力換來一切。
哪怕是一個擺頭晃動胳膊的簡單動作，只要我重複練上百遍千遍萬遍，我相信身體的肌肉也會牢牢記住，每一次只要標準，舞蹈不是用來耍帥的，而是我想向全世界來證明它的魅力的，我被這魅力吸引而來，來了就是認定，認定的怎會輕易放手，若是放手了，我又算什麼？
汗水漸漸模糊了雙眼，顧衍城甚至都快看不清鏡子里的自己，可是身體都沒法停下，它愛上了這該死的記憶，只要還有呼吸就行。
「你昨晚又睡在舞蹈室里了吧，你可以拚命，但是要顧及宿舍里床的感受，被主人冷落的感覺肯定很難過。」閆坤似乎是完全放棄了他高冷男神的形象，在沙雕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了，再配合上一臉萌萌賤賤的表情。
「今晚我就回去臨幸我的床，可以了吧？」顧衍城一秒破功，他越來越受不了閆坤了，初見他時，自己冰冷的像座冰山吧。
「其實是想你了，宿舍里那些人都無趣的很，金在珉和我倆個人瘋的話又有點怪，每天練習就夠枯燥乏味的了，我們才十幾歲，幹嘛把自己活成老夫子啊，適當增添點樂趣吧。」
顧衍城心頭忽然一萬頭小鹿跑過，他怎麼就突然想到宋允曦了呢，她的笑容，甜度超標了吧。
「我說了這麼多，你還真是塊木頭，算了，上網打遊戲，開黑啊，快點。」
相處的這些日子，顧衍城已經從一個遊戲小白被閆坤帶成了菜鳥級別的，果然領進門的不一定都是師傅。
「在珉哥，你最厲害，你打上單，我打中單，衍城你來輔修我，這上面還有兩個兔崽子打野，我要滅了他們。」閆坤最近時不時開始飆髒話了。
「坤坤，你要小心，萬一哪天禮儀課上這樣說，會死得很慘。」金在珉意味深長地擔當起了教導主任的責任。
「就是就是，在珉哥的話一定要聽，你舞跳得那麼好，可別栽在這種小事上。」顧衍城的手速還是蠻快的，說話的同時也不忘自己輔助的身份。
初見你時，我眼裡明明全是討厭，後來你說我的眼裡有星星，其實那是你的滿心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