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定很疼吧

成長沒說一句話，它只是悄無聲息的帶走了一個個你視之為命的人！

——邵雨濛

「最近沒怎麼見你去食堂吃飯啊？」梁洛難得光顧了邵雨濛的宿舍，宿舍里一個人都沒有。

「那你去了嗎？」邵雨濛反問，書桌上一大堆雜誌周刊，她正忙著整理呢。

「嗯？你們宿舍的人都去哪兒了？」

「你別轉移話題啊，她們都約會去了。」

「哦。」

「哦什麼啊，你怎麼不回答呢，剛才還一本正經的問我呢。」

「那個我的情況你不是都知道嗎？就是我去了一趟橫店……」

「所以呢，你就把你那點生活費稿費都捐給了影視城的工作人員？你還真是偉大啊，還有半個月呢，你是打算吃泡麵度日？還是又想來我這裡蹭吃蹭喝？」邵雨濛說完這句話，全身上下都提高了警惕，好像梁洛是來打劫的。

梁洛諂媚的擠出臉上的笑容，扭曲的表情讓人覺得她抽筋了，邵雨濛一臉嫌棄的用手推開了她。

「你少來，我告訴你我現在也是自顧不暇，別說請你吃火鍋，就是請你喝杯熱咖啡也得琢磨琢磨。」

「啊？」梁洛簡直驚掉了下巴，在她看來，邵雨濛一直都是『土豪』級別的。

「你媽不是每月給你不少生活費嗎？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邵雨濛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為情，但也只是轉瞬即逝，一眨眼的功夫又換成了嬉皮笑臉的模樣。

「你猜？」

「又讓我猜啊？你的生活費去掉半個月的也不少啊，這麼一大筆錢一次性消費，你能幹什麼呢？買衣服鞋子？你又不愛大牌，你參加的社團活動也不需要高消費，哦哦哦，我知道了。」梁洛突然興奮起來，整個人每根神經都被挑了起來，一根手指對著邵雨濛一通亂指。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好像某位著名鋼琴家，就是號稱中國鋼琴王子的楚潔學長，前幾天在上海舉行了一場空前浩蕩的演奏會吧，世界級別的演奏廳啊，邵雨濛，沒搞錯吧，估計你得喝半年西北風吧？」梁洛說著突然抱緊了自己，然後滿眼鄙夷的盯著邵雨濛。

「你不會想對我下手吧，我媽每月給我的生活費少得可憐，我自己的稿費也沒剩多少。」

邵雨濛聽了她的話，恨不能一個巴掌再來一個迴旋踢，然後直接把她從五樓的窗戶把她丟下去，「梁洛，你還是不是朋友，我又吃不窮你，不過我是真的吃夠泡麵了，你買的什麼味兒的，咱倆交換一下吧？」

一句話戳到了梁洛的痛點，想想接下來半個月都要吃一樣的，那些美味的火鍋，炸串，燒烤，鹵煮，鴨脖，熱咖啡，通通無緣了。

「好，下次帶過來，這個周末大休我去你家蹭飯吧，我爸媽他們又出差了。」

「好，下了課我等你一起。」

我一直都想讓你看到最好的我，可是到最後卻如此狼狽，一次又一次。

推開門的前一秒，邵雨濛還是很開心的樣子，手觸碰到門把上的時候，門一下子就開了，好像知道她會回來似的。

「你跟你媽說過周末回家吃飯啊？」梁洛問道。

「沒，他們得下班才回來呢。」

「不會是，進小偷了吧？」梁洛立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這個念頭也太恐怖了吧，她使勁拽緊了胸前的背包。

可是推開門，邵雨濛瞬間僵在了原地，客廳里一片狼藉，碎掉的玻璃渣子到處都是，甚至還能隱約看見一些玻璃渣子上星星點點的鮮紅，淡淡的腥味。

客廳里的三個人，很明顯剛剛已經經過了一番拉扯，一向溫柔的媽媽散著發紅著眼眶，腳上其中一隻拖鞋不知去了哪裡，那隻腳就生生踩在了散落的玻璃渣子上，沒有一絲想要挪動的痕迹。

客廳里還有爸爸跟另外一個陌生的女人，此時爸爸一隻手將她緊緊護在了身後，小心翼翼的呵護著。

梁洛一時語塞，這樣的場景實在讓人尷尬，不用猜也可以明白個大概，最討厭的莫過於此了吧，明明誰都沒說一句話，可是你卻什麼都明白了。

邵雨濛先是看了一眼爸爸和那個陌生女人，面無表情，冷靜的窒息，然後才看向媽媽，手裡的書包順著手臂就掉了下來，落到地上時發出哐當一聲，濺起了好多玻璃碎片，然後她走到鞋架旁，拿了一隻自己的拖鞋，冷冷的走向媽媽。

「媽，你的腳流血了。」

「啊？」

「一定很疼吧？」邵雨濛蹲下身子，認真的看著媽媽的腳，她的眼眶徹底紅了，可是眼淚很爭氣，一滴也沒有落下來。

她的手掌心剛剛碰到媽媽的腳，冰涼的碎片，滾燙的鮮血，還有突然就失了分寸的一滴眼淚，混合著全落到了手背上。

「鞋子要穿好，女孩子一定要有女孩子的樣子，這是你一直教我的。」

媽媽吃驚的看著邵雨濛，她以為邵雨濛會大鬧一場，或者大聲質問，可是忽然之間，眼前的這個孩子似乎瞬間長大了，她沒有哭，也沒有鬧，只是安安靜靜的蹲在地上，用自己的衣服給她擦凈了腳上的血，然後告訴她要把鞋子穿好。

如果一個愛鬧的孩子突然間懂事了，那她一定是失去了疼愛她的人，或者沒有了鬧的理由！小時候的一塊糖果，長大后的一句關懷。

「小濛……」媽媽欲言又止。

原來大人在小孩子面前也會不知所措。

「我就是回來看看，現在該看到的不該看到的都看到了，挺好的，真的挺好的。」邵雨濛像是一個人在喃喃自語。

「小濛，其實……」爸爸剛要開口，低頭想了想，又閉上了嘴巴。

「你們繼續，我先回去了。」

空氣里安靜的甚至能聽見牆上指針滴答滴答的聲音，每個人都心照不宣的沒再提一個字。

邵雨濛抓起書包就朝門外跑了出去，不要命似的狂奔下樓，梁洛也緊跟著追了上去，留下房間里的三個大人，和不知該如何繼續下去的情節。

「雨濛……」

不知道跑了多久，只知道天色暗了下來，直到梁洛看見邵雨濛的背影越來越模糊。

「他們一直隱瞞的很辛苦吧？我就像個傻子，還讀什麼新聞系，自己家裡這麼勁爆的新聞都沒發現蛛絲馬跡，梁洛，你說這是不是個笑話，太好笑了，真特么搞笑，更搞笑的是我還在這裡面扮演了個傻子的角色……」邵雨濛說著說著飈起了髒話，開始是狂笑，然後笑聲越來越小，後來慢慢變成了小聲的哭泣，直到聲音哽咽。

「雨濛，還有我呢。」梁洛看著蹲在地上抱作一團的邵雨濛，弱小又孤單，她將她護在懷裡，像安慰個小孩子一樣，輕輕拍著她的頭。

忽然就下起了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