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我看你還有什麼話說

高鵬飛聽罷，「騰」地從馬紮上一蹦而起，驚訝的問道：「怎麼會這麼嚴重？我靠，看樣子今兒是有的忙了。WWW.niubb.net牛ｂb小說網」當下也顧不得吃了，扔下手中的筷子，匆匆結了賬，拉著沈浩帆便向前走去。

開車來到省政府大院門外時，沈浩帆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黑壓壓將近一千口子人擠在門前，倒是沒人鬧事，大家還算平靜理智的擁在門前，可是沒人鬧事並不代表著場面平靜，寬大的橫幅已經拉了起來，諸如「我們要吃飯」、「還我一棉」等等極具煽動性語言的橫幅在微風中簌簌作響。

來的路上沈浩帆就仔細思考過了，職工們鬧事，要說沒人在後面支持，那是不可能的，為什麼早不鬧晚不鬧，偏偏省委調查組剛到國棉一廠進行完調研后，他們開始大張旗鼓的鬧事了呢？由此不難猜出，這是李南赫這個傢伙最後的殺招，目的定然是利用職工們浩大的影響力，阻止省委對他個人的調查。

這是窮圖匕見了！

將車停靠在馬路邊上，沈浩帆慢慢悠悠的走了下來，這時候，電話鈴聲再一次響起，掏出來一看，沈浩帆立刻接通：「辰哥，我已經到了，看這個樣子，想進去很難。」

張一辰苦笑著說道：「吳書記也沒打算讓你進來，這樣，你想辦法混入人群中，弄清楚在背後煽動鬧事的主使人是誰，這就是你當前的主要任務了。」

沈浩帆說道：「辰哥，其實根本不用問我就知道，這事兒和李南赫逃不開干係，讓我混進人群里去問題不大，不過，我需要知道省領導有沒有什麼其他方法。」

張一辰略一沉吟，說道：「目前吳書記正召集政法委安書記，省紀委藍天成書記，還有夏省長等領導開會研究，具體方案還沒定出來，不過，有個大原則，那就是不能造成大規模動亂，不能形成重大群體**件，不能和一棉的職工們發生正面衝突。另外，省公安廳防暴總隊的幹警們馬上就到，如果有突髮狀況，你和他們總隊長聯繫一下，我把電話號碼告訴你，135……」

沈浩帆說道：「好，我記下了，這算什麼事兒，真他娘的！」

「行了浩帆，抱怨有什麼用，吳書記什麼心思，你還不明白？待會兒葉處也會過來，你自己好好考慮一下吧。」說罷，張一辰掛斷了電話。

沈浩帆望著電話發獃，吳老頭子什麼意思，我怎麼能清楚？不過，中央一向對各省市突發的群體**件格外關注，曾專門下文要求，一旦出現大規模上訪活動，必須要向中央報備。這一點沈浩帆是清楚的。腦海中一閃，難道說吳老頭是讓我給楊秀蘭打電話？這個想法在他腦海里久久揮散不去，思路越來越清晰了，沈浩帆略一遲疑，拿起電話撥通了楊秀蘭家的座機。

電話響了幾聲后，被楊秀蘭接了起來，沈浩帆徑直說道：「楊師傅，我是省委小沈，不好意思，大清早的打擾你休息了。」

楊秀蘭聽到話筒里傳出來沈浩帆的聲音，煞時一愣，隨即問道：「小沈有事吧？」她原本就是個不善言辭的人，又因為長期在工廠里做工，骨子裡工人的樸實無華根深蒂固，這也就造成了她性格上堅韌不拔的一面。

沈浩帆說道：「楊師傅，是這樣的，國棉一廠的職工們，目前都在省政府門口集結著，看樣子是要向省委省政府請願，我想向您打聽一下，您知道是什麼原因么？」

楊秀蘭一愣，隨即說道：「小沈，這件事情我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是因為我們家的事情？」

沈浩帆心說，難道還有其他事情么？不過話他不能這麼說，「楊師傅，那就這樣吧，你也別多想，省委省政府領導已經安排人再給職工師傅們做安撫工作了，你別有思想壓力。」

咬著嘴唇，楊秀蘭說道：「小沈，要不，我去一趟？」

沈浩帆連忙說道：「千萬別，楊師傅，你知道這麼個事兒就行了，你一來，事情反倒不好辦。」他考慮了一下，這事兒還真是不能讓楊秀蘭摻和，否則將變得愈加糟糕混亂。沈浩帆掛斷了電話。

門口的眾人見省政府的領導們一直沒有動靜，禁不住有些氣惱了，大概中間有人挑撥，各種礦泉水瓶參雜著石塊向省政府大院里投擲，一時間場面有混亂起來的趨勢。

沈浩帆蹙著眉頭走上前去，和旁邊的一位中年人搭上了話：「哎，哥們兒，怎麼回事啊？」

中年人看了沈浩帆一眼，或許是覺得他沒啥威脅，便撇了撇嘴說道：「還能是怎麼回事，抗議唄，省里不管一棉廠職工們的死活，大家不幹了，吃不上飯，不找政府找誰？」

沈浩帆又問：「不會吧？一棉廠是國有大廠，效益也不錯，會吃不上飯，大哥你騙誰啊？」

中年人說道：「這你就不懂了吧？雖說一棉頂著個國有大廠的帽子，實際上難混的很，效益不行，生產的產品賣不出去，自然難混得很，聽說省里要調整一棉的領導班子，大家不忿，所以就來鬧一鬧，小兄弟，看你這樣子，也是個公家人兒，你能不明白這裡面的事兒？」

「咳，我是個什麼公家人兒，我就是一做小買賣的，路過這裡，過來湊熱鬧看一看，對了大哥，你說省里要撤換你們的領導，這是個啥情況？」沈浩帆笑著遞給了中年人一支煙。

中年人接過香煙放在鼻子前嗅了嗅，笑著說：「呦，玉溪啊，這可是好煙。」說著，掏出火機點燃了，抽了一口，他又說道：「我們廠啊，說實話早幾年就不行了，但是李廠長威信高啊，為了能使廠子起死回生，人家沒少想辦法，這不，前陣子廠里的技術總工竊取了生產技術逃跑了，還是李廠長把他告上法庭，最後把屬於廠里的技術弄回來的，李廠長說了，只要把這項先進技術應用到生產中，我們廠就有機會重鑄輝煌，這麼個一心為了職工著想的好廠長，省里居然要撤換他，你說，我們能答應么？」

沈浩帆徹底明白了事情的緣由，職工上訪，絕對是李南赫在背後操控的結果，他不動聲色的繼續問：「這麼好一個廠長，就這樣被人擼了，可惜了！大哥你剛才說，你們的總工，那是怎麼回事？」

中年人似乎有些警惕，他盯著沈浩帆使勁看了眼，問道：「小夥子，你怎麼對我們廠的事情這麼敢興趣？怕不是省里派來的卧底吧？」

哈！卧底都出來了。沈浩帆禁不住朗聲一笑，說道：「大哥，你想什麼呢？你看我這樣，像卧底么？」他壓低了聲音說道：「不妨跟你明說吧，我是國棉三廠的銷售員，或多或少聽說了一些你們廠的事情，對那個新工藝很有興趣，大哥，借一步說話。」沈浩帆沖他使了個眼色。

中年人一怔，隨即大嘴巴一揚，跟著沈浩帆向外面擠去。

「怎麼個意思啊兄弟？三棉對我們廠的技術感興趣？」

「不瞞你說啊老哥，如今的國營廠子都不好混，誰家有個新技術，那還不是佔據了市場的有利先機，您跟我說說，你們廠那項技術，有沒有出讓的可能性？」沈浩帆適時的拋出了誘餌。

中年人咬著嘴唇想了很久，才說道：「兄弟，既然你問到這了，不妨跟你明說吧，這事兒啊，你得找我們李廠長，技術資料在他手上，你得跟他談，據我所知，我們廠到了這一步，基本上沒有恢復生產的可能性了，別看我們鬧得挺歡實，其實怎麼個情況大家心裡都有數，要不是看在錢的面子上，誰願意跟政府作對？問題是我們不鬧一鬧，政府就不給撥款，工資都發不出來，這些人吃啥喝啥？李廠長說的明白，只要他保住了官位，怎麼說一棉還是國有大型企業，雖說技術在我們手上不值錢，但在其他企業手裡，那就是一車一車的人民幣啊，他也想早日把技術賣出去，然後換成真金白銀，好給大家解決實際困難，但是，看這樣子是實現不了了，省里要換人嘛，大家一合計，為了大家的利益，鬧唄！不過這是個好機會，只要你肯跟我們李廠長談，相信拿下技術不成問題。對了兄弟，哥問你個事兒。」

沈浩帆嘿嘿一笑，說：「問唄，兄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說著，又遞給他一支煙。

中年人接過煙來拍了拍沈浩帆的肩膀笑道：「兄弟，一看你就是個實在人，那啥，你們三棉還要不要下崗職工？」

沈浩帆笑著說：「這個不好說，每年的招工指標都是一定的，老兄你也知道，想來我們廠的人很多，又都是領導的關係，所以說……」

中年人臉色一暗，說道：「明白，這年頭，有關係的就比沒關係的吃香，領導們誰還沒個親戚朋友？兄弟，看得出來，你在三棉指定是個小官兒，有啥機會，記得照應著哥哥點兒啊。」

沈浩帆滿口答應下來，見目的達到了，沈浩帆說道：「老哥，認識你很高興，要不今天就這樣吧，我還得去單位一趟，咱們回見！」

「回見！」

沈浩帆笑著離開。

嘿嘿一笑，沈浩帆掏出了手機，按下了錄音結束鍵，接著又把兩人的錄音放了一遍，對話清晰的從揚聲器中傳了出來，沈浩帆笑著自言自語：「李南赫，我看你還有什麼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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