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棒打鴛鴦

五十六棒打鴛鴦

再回到學校的時候,原以為學校應該很熱鬧呢,其實一點兒也不。當顏谷音拉著戀戀不捨的謝然回到學校時,才發現學校的大四同學還是不多,謝然回學校首先想到張志剛,雖然那傢伙去當和尚了,但是他應該也要答辯吧,總要弄個大學畢業證吧?!可是張志剛自從去當和尚了,再也沒有訊息了,手機關機,博客、微博從他進入寺廟起全部停更了,好像忽然人間蒸發了一樣,這小子難道以後不還俗了?

商南大學還是老樣子,新的學生來了,老人院的走了,青春的臉沒變化,總之學校和青春一樣是永恆的。謝然回到寢室,打開門的一瞬間,目睹這517滿地狼藉的情景,忽然有種悲從中來鬱鬱寡歡的感覺,這就是他住了四年的寢室嗎?怎麼可以這麼臟?臟是可恥的。他一個人拿起掃把開始打掃,發瘋似的,像個掃地機器人狂轉。先圍著掃一圈,把頭髮、碎物、雜紙、襪子、筆蓋兒、塑料袋兒……彙集在一起,可怕的灰塵讓他皺起眉頭,眉間形成一個「川」字,扇扇面前的灰塵,把垃圾倒進一個大物流袋子,然後丟到寢室門外。

操起寢室窗戶邊上倒插入天的拖把,打開水龍頭,放大最大水位,瘋狂地衝擊拖把,原本乾屍似的毛布挺直僵硬的拖把好像一下子活了過來,挺軟挺滋潤的。他提起沾滿了水的拖把,開始認真拖地,一塊一塊地把地面的灰塵消滅擦除,然後開始掃描需要打掃的其他區域:桌子、椅子、廁所、鏡子、水池子、窗戶玻璃……

看來小範圍的打掃需要抹布!啊!抹布,哪裡會有這玩意兒,基本上從小到大沒用過。謝然開始翻柜子,自己的柜子,空的!張志剛的!恩!角落有個背心,白色的。下面一層有個襖子,冬天的,還有一隻襪子懸空掛在衣架上。

呵呵,還記得他買的時候,穿出來給哥兒幾個秀了秀,「衣服質量不錯還是純棉的,只要18塊錢!怎麼樣?」張志剛說完,曹文瞄了一眼,「恩,挺好的,就是顯得腰太細了,頭也有點兒大。」「張志剛,你袒胸露乳,還有幾根胸毛,勾引誰?搞基的話,我已經有了曹文啊!」偉哥補充。「我覺得吧,你這衣服太屌絲了,剛毛~」謝然那時候就那麼說了一句,唉唉,這衣服看來是沒用了。

後來這件背心被張志剛臨幸了幾天,然後就一直躺在他衣櫃的角落,正是現在這個悠悠的位置,謝然從張志剛的衣櫃拿了出來,柜子有點潮濕的味道,拿出來光亮處看呢,已經泛黃了。時間不饒背心啊。「唉~沒有抹布了,只好用你了。」謝然心裡這樣說,去衛生間淋濕了,準備和寢室各個角落的臟污大幹一場。

去掉了桌上的污漬灰塵,木桌原本的光亮華麗也像是活了回來。這個一米八的帥哥彷彿忽然在瘋狂的擦洗中找到了成就感,是不能忍受自己生活過的地方像個死亡山洞一樣?他打掃完自己的桌子椅子,就去打掃張志剛的地盤。

我擦,我擦,我擦擦擦!謝然做一行愛一行,就像對顏谷音一樣,現在很專註地擦桌子,還是張志剛的桌子。

「你在幹嘛?」好像有人從室外面問他。

「打掃衛生!」謝然手急速劃過桌子,同時急急地回答。恩!!!誰的聲音?好像有點熟悉,他眉頭一緊,扭頭看過去,寢室門口站著一個人,帶著鴨舌帽,穿著一身黑衣服,挺瘦的,這是?

「剛毛!」

「呵呵。」

「……不錯啊,變苗條了,剛毛~」

「呵呵,是啊,瘦了,吃素嘛一直。」

「你,你這是還俗了,還是?」

「回來準備答辯唄,以後做居家弟子,我媽身體不好,一直吃藥,得要掙錢。」

「唉,好吧。」

張志剛說話已經消磨了以前的光澤,不那麼張揚或者文藝了,就像一個鄉下樸實的當家漢子。

「你在幹嘛?」張志剛取了帽子,露出已經漲了一點點頭髮的光頭。

「我……我在打掃,覺得寢室太髒了,看著不舒服。」

「我和你一起打掃吧!」

「恩!」

「還有抹布嗎?」

「恩?……沒沒有了,我就這一塊兒。。」謝然抓緊了手裡那一團灰黑白抹布,不動聲色。

「我們寢室從來沒有打掃過,你哪裡來的抹布啊?」

「呃……」

「我看看。」剛毛作勢要過去看。

「別,別看別看。」謝然快速眨眼睛,支支吾吾。

「這,是我的背心?」張志剛捏著這濕漉漉的衣裳,瞅著謝然。

謝然臉上浮現出一張似笑非笑的神情,既抱歉又想笑,眼睛的焦點似乎在兩人之間的空氣中,愣著。

「有指甲剪沒?」

「恩?」

「拆成兩個,我也幫你,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兩個猛男像轉動了發條的發動機,打掃對於兩個目標明確的人來說,很快就搞定了。此時的商南大學二期公寓D棟517寢室,地面光潔地能映出人的影子來。

兩個人累攤在自己座位上,一動不動。

「曹文在郵箱里發了,說晚上四個人吃飯。」

「恩,看見了,剛毛,我要去廣州上班,顏谷音要留在W讀研,至少要分開一年。你說,我和她是不是也該斷了?我大徹大悟的師傅,來吧,幫我斬斷情根!」

「悟空~緣分是斬不斷的,全看你自己。」

「好吧,師傅,我們去化緣吧,顏谷音發簡訊來喊我吃飯了,一起去吧,她也常常念起你,懷念你寫的情書。」

「哈哈,走吧。」

兩條藍色牛仔褲一起下樓。

和謝然下樓到食堂的時候,張志剛有種想笑的感覺,自己已經習慣了佛堂的清凈,這會兒回到了俗世,環境決不會因為自己而改變,但境隨心轉,已經吃慣了素菜的張志剛,慢慢回歸現實,知道自己更加需要自律,他掏出口袋裡的一串棗紅色光亮的佛珠,掛在自己手腕上。

兩人打好了菜,坐在一排,謝然瞧著張志剛果然吃的是素菜,花菜和土豆絲兒,心裡不免有點不爽。剛毛已經不是過去那個人了,自己說什麼,做什麼還要有所顧忌,不能太隨便了,他有了宗教信仰,自己更不能瞎開玩笑,他暗自思咐著張志剛前後變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顏谷音來的時候,身邊還有一個女生,「唉!嚇死我了,還以為是趙怡。」張志剛小聲地和謝然嘀咕。

「陳丹丹,好久不見了!」謝然和顏谷音身邊的女生打招呼。顏谷音對張志剛也禮貌性笑了笑,果然做了和尚,帽子邊兒的頭,沒有頭髮光溜溜的,她心裡還挺佩服他的,捨棄紅塵那要多大的定力?曾經佛寺出個招聘,要求一個本科畢業生做佛寺接待,工作一月四千,但是就不能談戀愛,工作滿四年之後送個二線城市120平的房子。就這待遇,竟然也沒招到人!人是有多難捨棄那七情六慾呢?

「恩呵呵,你們好像越來越好了嘛,看來畢業分手的魔咒在你們這裡不起作用啊!」陳丹丹似乎更消瘦了,以前的馬尾放了下來,成了齊肩的長發,遮住了臉,使她看起來有些憂鬱,一身深紫長裙又平添了幾分神秘感。

「陳丹,吳順呢?他什麼時候答辯啊?」顏谷音想起那個可愛的胖子。

「我們分手了。」陳丹丹弱弱說出這句。

「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謝然這個單細胞動物,喜歡關鍵時刻掉鏈子,顏谷音踢了他一腳,疼的他面目猙獰,張志剛也稍微認識自己對面的女生,好像是新聞系的「千年第一」。

「呃……唉,吃飯吧,這種事情,在大學也算正常了,陳丹,說句話,你別生氣,我以前一直很奇怪,不懂你是怎麼會和吳順在一起的,他的很多方面,可能比不上你。」顏谷音儘可能地勸誘。

「呵呵,人是笨了點兒,但是他很寬厚,對我很好呀,我父母對他不滿意,總是橫加乾澀,讓他覺得配不上我似的,最後就這樣了唄。」陳丹丹說的慢條斯理,反正吳順的事情,也只有謝然和顏谷音知道,不和他們說,沒得人說,她在大學,沒有朋友,顏谷音也只能算認識而已。

「唉,你都考上了北大研究生了,你爸媽當然希望你有個更好的歸宿,其實也能理解啊。」謝然說著毫無分量的安慰話。

陳丹丹低著頭,不哭不笑,挑著青菜吃,不想回憶。可惜身邊就坐著舊人,謝然和顏谷音還是在一起啊,在北京的日子,一開始很歡樂,旅行、合影、看電影、擁抱……可是後來爸媽知道自己一直有個「男同學」陪著,就開始瘋狂打電話阻撓。

「丹丹啊,你現在不能和他在一起,他剛畢業還是個哲學系的,你說學哲學的,能幹什麼啊,不就只能當老師,估計最多只能做個高中政治老師,還有什麼出路?能讓你過好日子嗎?想清楚!關係到以後,未來,等你感覺房子車子生活條件可重要了的年紀,你後悔還來得及嗎?!媽媽不是沒有年輕過,媽媽希望你過得比我好!……」一直一直說著這些要死不活的話。

陳丹丹是在父母的手心裡長大的,每一步都由父母鋪好了路,她直接走,她沒有面臨過任何選擇題,因為父母早就為她選好了最適合的那個答案,只需要自己努努力爭爭氣,一切都是優秀標誌的樣子。可是愛情,這卻不是父母能包辦的,當自己做出選擇的時候,那個空中搖搖晃晃的自我,被父母否定了,在他們眼裡她什麼也不懂,永遠是個未成年的孩子,於是又一次代替她做了決定。

她習慣依賴父母了,她沒有朋友,沒經歷過愛情,她心裡覺得父母可能就是對的。但是對吳順,卻有著深深的歉疚,難以平復,再遲鈍的吳順也從那陳丹丹講電話的支言碎語中聽出了她父母的意思,吳順原本就有些自卑,所以對陳丹丹百依百順,任她潑辣欺負……可是在北京遊玩的很多瞬間,那電話中的刺扎過來有心碎的感覺,他本來就看著傻,裝傻也是一流的。

悄悄離開了她,第二天才發郵件出來: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所以一直都沒有表白,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從我和你一起搭配試演的那天,我扮老陶你演春花,當你笑臉盈盈看著我的那幾分鐘,我就喜歡上你了,你冰雪聰明像黃蓉呢呵呵。現在我不能再照顧你了,北京很大,你不要背行李,直接寄回家好嗎,對不起,我還不行,達不到阿姨的要求,雖然你什麼都沒說,還會鼓勵我,但是我知道我不行。我心裡放不下你,等我可以達到你父母的要求時,我再去找你,如果你還沒有結婚,就變成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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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餘女,你有存在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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