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諸葛父亡
諸葛亮做了一場惡夢后不久,就足足滿9歲了。
他滿9歲的這一年,是公元190年。
在這年夏末的一天傍晚,諸葛珪正在餐桌前飲酒,諸葛瑾,諸葛亮,諸葛均,諸葛蘭也坐在餐桌前吃飯。
諸葛珪正開懷暢飲之時,叮噹,他手中的酒杯突然掉落到地上,噗通,諸葛珪從太師椅上,一歪,倒在了地上。
諸葛亮一看,天啊,父親好像不行了,難道自己不久前做的惡夢應驗了?是的,惡夢變成了現實,千真萬確,如今父親快不行了。
為什麼人生的美夢總不能成真,相反,一個人一做惡夢,惡夢立即就化為現實?上天太不公平了,人生真是一場惡夢。
小小的諸葛亮哇哇大哭,嘴裡不停地叫喊著:「父親,父親。」
此時,諸葛瑾已16歲,已經具有獨立處事的能力了,他不像弟弟諸葛亮一樣大哭,而是扔下飯碗,走上去,從地上扶起父親,對妹妹諸葛蘭說:「你快去叫叔父和嬸嬸過來。」
諸葛蘭走了。
諸葛瑾抱著父親諸葛珪,只見他雙眼緊閉,口鼻歪斜,嘴裡吞入的酒也流出來,灑落一地。
諸葛亮的弟弟諸葛均,一見方才好端端的父親突然變成半死之人,撲上來,和諸葛亮一樣嗚嗚哭了。
不久,外出的諸葛蘭帶著叔父諸葛玄和嬸嬸進來了。
諸葛瑾一見諸葛玄和嬸嬸,叫了一聲:「叔父,嬸嬸。」
諸葛玄沒吭聲,只見諸葛瑾懷裡的諸葛珪昏迷不醒,就急忙把他抱過來,看著他,哭喚著:「兄長,兄長,你昨天還談笑風生,今日怎麼變成這般模樣?是不是中邪了?」
他一手抱著兄長諸葛珪,一手按住他鼻孔下面的人中穴,試圖按醒他,但是,他卻沒有一點從昏迷中醒來的跡象。
諸葛玄慌了,望了自己的妻子一眼,十萬火急地吩咐說:「娘子,你快快去一清道觀,請一清道長過來,他醫術高明,有妙手回春之術,也許只有他才能救我兄長。」
諸葛玄的妻子匆匆出門了,一出門,就乘上一輛馬車,直奔向一清道觀。
不到一小時,她從一清觀請來了一清道長,兩人進來。
一清道士在被請來之前,就已收取諸葛玄妻子給的銀子,所以對諸葛家特別熱情。
他一來,就從諸葛玄懷裡接過諸葛珪,一手抱著他,另一隻手伸到諸葛珪的鼻孔底下一探,天啊,他咽氣已經多時。
諸葛氏一家都在叫喚:「道長,他怎麼了,他怎麼了?」
一清道長還不敢完全下定論,為了小心從事,他又把手放在諸葛珪的胸口一按,感覺諸葛珪的心臟確實停止了跳動。
他再察看諸葛珪的臉色,其臉面蒼白,沒有一點血色,這是因為他的心臟里的血液涌不上來的緣故,面部失去了鮮血的供養,自然蒼白。
一清道長哀嘆一聲,無奈地宣布:「不……不是貧道不儘力,他……他沒救了,你們為他準備後事吧。」
諸葛瑾,諸葛亮,諸葛均,諸葛蘭四個子女,一聽道長下達的父親死亡令,頓時如睹天塌地陷,哇地一聲,一齊大哭起來,哭天喊地。
諸葛玄作為諸葛珪的弟弟,是成年人,硬是忍住痛苦沒有哭,對道長說:「我就是考慮到你有起死回生之術,才吩咐賤妻叫你過來,你真的回天乏術嗎?」
一清道士說:「人死不能復生,別說貧道不能救得他,就是扁鵲在世,也救不了他。」
諸葛玄問:「一清道長,我兄長為什麼會猝死?」
一清道士回答:「他是突然中風而亡。」
諸葛玄問:「中風是什麼病?」
一清道長回答:「中風就是一種急性的腦血管病,包括出血和缺血兩大類,其癥狀是,病人突然昏倒、半身不遂、肢體麻木、口舌歪斜,更嚴重者直接猝死,你兄長就屬於猝死一類。」
諸葛玄又問:「這太可怕了,中風是由什麼引起的?」
一清道長回答:「原因很多,或積鬱過深,或操勞過度,或因寒邪入侵體內,皆可導致中風,50歲以上的年齡是中風高發年齡。」
諸葛玄感嘆說:「對,我兄長就屬於積鬱過深,操勞過度,想不到積鬱和操勞早早奪去了我兄長的性命,大哥,都怪我平常為你分憂太少。」
一清道長安慰諸葛玄,說:「這也不能怪你,病魔所致,死神一來,誰也擋不住。」
諸葛玄想起兄長之死,欲哭無淚,他是諸葛珪的同父同母的弟弟,一向十分敬重兄長。
此時,他望著兄長留下的一幫未成年子女——諸葛瑾、諸葛蘭、諸葛亮和諸葛均,心痛不已,想起六年前,兄嫂仙逝,如今兄長和兄嫂皆已不在,更是痛不欲生,捶胸頓足說:「天待我諸葛家何薄?六年前嫂嫂受風寒而喪,今日兄長中風而亡,遺下諸子,何以生存?」
一清道士說:「貧道收了你們家的銀子,也不能白收,諸葛兄,人死不復生,請節哀順變。現今之計是發喪,辦喪事……」
諸葛玄仰天長嘆,只好聽從道長之言,節哀順變,就在兄長諸葛珪升仙當日,即為他辦理後事。
諸葛氏一家人皆披麻戴孝,將諸葛珪的遺體移入靈柩,守孝一日,哭喪一日。
第三天,諸葛玄帶領諸葛氏家人,用一輛牛車將盛裝著諸葛珪遺體的靈柩拉到一清道觀。
靈柩移入道觀內,停放在三清殿里,殿堂上掛三清畫像,左右兩邊是十殿閻王。
上午,一清道長率領一幫小道士,在停放靈柩的三清殿里,陳列諸仙紙馬,香燭果品。
布置妥當,一清道長叫人鳴放鞭炮,焚香點燭,由他擔任主持,開始做道場。
諸葛氏家人躬身站在靈柩前,哭哭啼啼,諸葛亮一邊為喪父而泣,一邊想起六年前母親的仙逝,父母皆未活到老年,於中途不幸早逝,生命何其短暫,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誠如《詩經》所云: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憂矣,於我歸處。
此一重心憂。
第二重心憂,如今他才9歲,就失去雙親,兄長諸葛瑾不過16歲,以後失去父母的一幫子女何以安身立足?大千茫茫,紅塵滾滾,他竟無容身之所嗎?
想及此,小小的諸葛孔明哭得更厲害了。
在一家人的哭聲中,一清道長朗誦超度死者的《玉皇懺》:「……地獄苦魂,化生諸天。三惡道苦,一時解脫。爾時玉皇,即分其身,遍於天宮。令諸天宮,自然顯現,黃金為殿,七寶為府,異寶奇花,遍布是處……」
一清道長念完長達幾千字的超度經文,帶領一幫道士從庫房裡抬出一幢紙紮的房子。
這幢紙房子高約三米,佔地約二十平方,人可鑽進去,裡面安放著各種傢具,傢具也是紙紮的,紙是五顏六色的,扎出的傢具也就五彩斑斕,無比絢麗。
紙房子安放在靈柩前。
一清道長領著道士們,繞紙房子轉了三圈,然後點起一把火,燒掉了紙房子。
紙房子灰飛煙滅,這就是代表生者將一幢豪宅送給了死者,死者升仙了,在另一世界里不至於無處安身。
下午,送葬的法事結束。
七日之後,盛裝著諸葛珪的屍骨的靈柩被抬入墓地安葬。
至此,諸葛亮還沒有超過十歲的門坎,9歲的他初涉塵世,就經歷了喪母之悲,喪父之痛,幼小的心靈里難免產生了人生無常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