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復平靜

恢復平靜

「哥哥,」陌展站起身,迎了過去,難掩興奮地低語道:「哥哥,我找到大夫了。」

從門外到屋內並沒有多少距離,可那人卻走了一小會兒,原本朦朧的臉在漸明的日光中慢慢清晰。和陌展一樣,他的臉頰消瘦偏黃,眉形似『一』,修長並不算濃密,狹長的眼眸目不轉睛地盯著念塵的背影,唇角略白抿成一條直線,藏藍的外杉上沾著點點泥濘的土色。初眼看去,暗黃的臉色難以出彩,唯一令人側目的是他的頭髮,濃密順滑如一匹上好的墨緞,光滑整齊地束在腦後,隨著步態左右微擺,不算明亮的屋內依舊襯出極美的光華。

「哥哥,這是我上次說的好心小姐。」陌展轉到我身邊,扯了扯我的衣袖,「小姐,這是我的哥哥。」

那人這才轉過頭,沉寂的眸子平靜若水,微蹙的眉間似是強忍著某種情緒,看了我一會兒轉了開,對陌展道:「展兒,去幫哥哥燒些熱水。」

陌展開心地點點頭,「恩,我這就去。」

念塵收回手站起身,若有所思地望著陌展遠離的身影,嘆道:「你早知道結果了,對嗎?」

那人走上前,拉好床幔,過了半響才道:「還沒結束就不知道結果。」

念塵垂下眼,思付半響道:「我可以配一劑藥方,但最多只能拖得十日半月。」

心中『咯嗒』一聲,最擔心的還是發生了。「多謝大夫。」那人看似平靜,可聲調卻微微打著顫。

念塵睨向我,眸中動了動,道:「你要謝的不是我,是她。」

「多謝小姐。」那人並未看我,只拱手朝我作了個揖,帶著一股淡淡的冷意。

我說不出話,腦中映著陌展興高采烈的笑顏,念塵說的對,最殘忍的是給了希望又親手掐斷。雖然明白錯不在自己,可莫名的內疚感讓我無法安然地繼續待著,胡亂地點點頭,我對著念塵道:「我去外面等你。」

清冷潮濕的寒風吹冷了發熱的腦袋,我深深吸了口氣,瞧見側角的矮屋中陌展蹲坐的小身影,她似有察覺地抬起頭,一見我立刻展開笑顏朝我招招手,腳步頓了頓,我慢慢走了過去。

陌展舉著衣袖擦擦被火熏熱的小臉,放下手中的蒲扇,從旁邊的小爐上小心翼翼地端起一碗褐綠色的湯藥放到我手中,「小姐,這是我剛熬好的靈音草,你喝喝看,真的很管用。」

熱氣熏著面,陌展黑亮的眼睛彎成兩道月牙,拖著腮一臉滿足地看著我,滿含期待道:「小姐,謝謝你,有了會救人的大夫,娘親一定會好起來,哥哥就再也不用那麼辛苦了。」

咬著唇,心頭如梗硬石般的沉重,輕輕吹開繚繞的霧氣,我小口小口慢慢地喝著,澀苦的藥味充斥著味蕾,熱燙的湯藥流進胃底。我低著頭,視線凝著波動的水紋,聽著陌展回憶似的話語,「自從娘病了后,家裡的活計全都壓在哥哥一人身上。哥哥總說我還小不讓我做事,可我是家中唯一的女孩怎麼能讓哥哥一直拋頭露面,村中已經開始傳著哥哥的流言,再這樣下去,哥哥的名聲就毀了……還好遇到小姐,小姐是展兒命中的貴人,展兒以後一定好好伺候小姐!」

「你說什麼?!」門外一聲厲語,驚異地抬起頭,陌展的哥哥一臉怒氣地瞪著她,「你賣身給她了?」

我連忙放下碗正欲解釋,他的視線隨即轉向我,修眉攏氣沉聲道,「這位小姐,無論我的妹妹以什麼方法求過你,請你高抬貴手,她許下的諾言由我承擔!」

「哥哥……」陌展怯怯地站起身,灰土土的小臉滿是委屈,她捏緊拳,「為什麼讓哥哥替我!明明是我答應的,哥哥不是教我要一諾千金,不可失信於人的嗎?」

「那你答應我的呢?我要你去學堂,為什麼不去?」

「娘親重病,哥哥腿受傷了還要去採藥,我怎麼去學堂!我能安心嗎?」陌展通紅著眼,拚命抑制著眼中的晶瑩。

「等等——」放下手中的葯碗,我打斷道,「我沒有答應她任何要求,這是我和念大夫之間的事,與她無關。」伸手拍拍陌展的肩頭,「我也沒有白白幫你,這碗葯算是酬勞了。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了。」

「謝謝。」走出門外時,身後忽然傳來一聲低語,腳步未頓,這一聲讓我實在難當。

「她還能活多久?」一路沉默直到家前的巷口,我終於問出口。

「最多半個月。」念塵側顏看我,「廖小姐,我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她的哥哥早已知曉這個結果,他堅持,不過只為他妹妹的一個念想。」

「而我,親手毀了這個念想。」苦笑著搖搖頭,想起那雙夾著怒氣的狹長眼眸,「念塵,你說的對,好心有時辦地未必是好事。」

念塵轉開眼,食指輕輕撥了撥眉尾,語速極快:「那,總比一直存著壞心好。」

我愣了下倒是有些意外,原以為他會點頭稱是,略感欣慰地輕笑點頭:「謝謝你。」

念塵斜著我俊顏微微泛紅,他輕輕咳了聲,提點道:「我該走了,傷風的廖小姐也不宜在外面久待,免遭他人疑慮。」

元靈對我的早歸十分歡喜,快手快腳地幫我換好輕便的家居服,「小姐還沒吃?我去把飯菜熱一下。」

「不用了,我不餓。」揉揉眉頭,我疲倦地靠在軟榻上,分神道:「對了,爹爹離開前說會來信報平安,收到了嗎?」

「恩……從卞都到淮安要半月的路程,老爺應該這會兒還沒到呢!」元靈整理著桌面聽到我的話,頓下手彎起眼,「到底是父女,小姐嘴上說地厲害心裡還是挂念的緊!」

略略點點頭,我心虛地摸摸鼻子撇開眼,掂量著得找個時間把剩下的書看完。元靈還當我不好意思,朝我擠擠眼,「沒關係,元靈一定不和老爺說。」

之後,陌展再也沒來過,左家也沒了動靜,日子恢復到了最初的平靜。許是那碗湯藥起了作用,我的嗓子隔天便好了很多,現在只留著輕微的暗啞,估摸不久就能恢復至初。日子雖然平靜,但心底始終存著淡淡的不安,一部分為陌展,一部分為著毫無動靜的左家。

一日傍晚掌燈時,元靈火急火燎從屋外竄了進來,胸前起起伏伏地喘著氣,手裡舉著一個紅色的書函,「小姐,左家……送來的。」

打開一看是一封拜帖,「又是會峰……」我皺起眉,信上只標著左府並未說明何人,「誰送來的?」

「左家的小廝,個子小小的。」元靈舉手比了比,「左家又來做什麼?」

「凝碧湖初上冰霜,左家邀我一起賞湖。」放下手中的拜帖,左家一直意味不明,是不是該趁著這次機會徹底弄弄明白。牛bb小說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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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鹽相守(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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