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一物降一物
張無量在第二天如約而來。
還是約在了那個咖啡館。
他不是個開門見山的人,入正題前,先鋪墊,從他和林繼陽的交情,到他對她和林繼陽修成正果的懇切期盼。
這一番洋洋洒洒鋪墊之後,他才終於喝了口咖啡,看著一直沒怎麼說話的沈青遲,不大好意思道,「我好像話太多了哈。」
「不會,」沈青遲笑笑,「聽你說話很有趣。」
張無量一樂,知她不似旁人,見她眼神認真,反而有些真不好意思起來,他輕咳一聲,自覺鋪墊已夠,開始入正題,他說,「沈老師,其實我這次約你出來,主要有一些事,關於繼陽的,我想你還是知道比較好。」
沈青遲不意外,點頭,神色微正。
張無量擺了擺手,「哎你別這麼嚴肅,我這也跟著緊張起來。」
沈青遲一頓,「抱歉,我……習慣了。」
「沒事沒事,」張無量晃晃腦袋,「哎,還是我自己心虛啊……」他說著,一臉懇求的看著沈青遲,「沈老師,我今天這些話,你可千萬要幫我保密啊,真的,我是為了兄弟的幸福豁出去了,但他知道肯定扒我一層皮,我這一想就怵得慌。」
「……嗯,」沈青遲慢慢點了下頭,調整了下表情,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嚴肅,想了想,問,「是,關於他的隱私事嗎?」
來之前她也想到了些,考慮張無量昨天發那信息的時機,她想或許是她和林繼陽之間的變化被他看出來了——他的確是真心想幫林繼陽的。
「如果很不方便,你可以不跟我說的,」緩和了表情,她將斟酌的話說出來,「我和他,或許沒到需要這些來緩和的地步。」
聽她這麼說,張無量反而一愣,「沈老師你這話意思,是不想聽我說?」
他有些反應不過,習慣了被人追著問林繼陽的事,這還是第一遭他主動想說反而被拒?
沈青遲道,「一半一半,我是想了解他,不過你是他重要的朋友,如果因為這個讓你們生了嫌隙,那就得不償失。」
張無量摸了下頭髮,「你就……不好奇?」
「好奇。」沈青遲誠實道。
「不是,」張無量表情有些奇異,「我這會有點蒙,沈老師,你真挺不一樣的。」
「我不太會說話。」沈青遲笑笑。
「不是這個,」張無量搖頭,又嘖了一聲,「我吧,之前其實還挺不理解的,你別見怪,畢竟咱們之前不熟,我也不知道你是個怎樣的人。」
他看著她,笑了,「今天好像有點理解了。」
真誠,有原則,跟她相處一點也不累。
尤其對人精似的人,天然克腹黑,一物降一物啊。
有這一遭,張無量反而打消了先前的顧慮,他說,「那我還是說了吧——你放心,我不說那些隱私的,這個,你們現在的關係,我來說也不合適。我就說一件,跟你有關的。」
沈青遲抬手推了下眼鏡。
張無量說,「今年二月,我沒記錯的話,那會你們才碰見那會,沈老師你有個男朋友……」
沈青遲眼神微動,「前男友。」
「哦,對,你們那會鬧分手,」張無量輕咳一聲,臉色有點尷尬,「就那個事,那小子不是後來算計你還曝了個什麼帖子的么……」
沈青遲點頭,「嗯。」
「那其實,」張無量艱難的看她,「那事其實怪我……」
「……怪你?」
這跟他又有什麼牽扯?
她疑惑。
「反正,有那麼點關係……」
話頭開了,後面的好像就好說了,張無量回想著,把他怎麼喝大了說漏嘴,又怎麼他們那幾個把陳知遇揍了一頓的事說了,當然,揍人的細節略了。
沈青遲聽得表情變了變。
張無量苦著臉,「……這事是我們幾個的鍋,後來繼陽出面,其實是給我們幾個收拾攤子,只是他的性子,應該也不會主動跟你解釋。」
他頓了頓,看向沈青遲,「我就是覺得,有必要跟你說了,不然怕你可能誤會他點什麼。」
誤會的是什麼不必說——在陳知遇算計她的時候,他出現的時機太巧,做的事太准,連同她要做的事彷彿早有預料一般,那時她對這種種巧合,是怎樣認為的?
不論怎樣,都不可能還認為這是巧合。
現在想想,那之後,她漸漸有些疏遠他,大抵是這事里覺得他並非表面無害。
「這個事,是我們幾個不對,尤其是我,大嘴巴,」張無量說,「沈老師,我跟你鄭重道個歉。」
沈青遲搖搖頭,「都過去了。」
張無量就鬆口氣,繼續說,「除了這個,第二件,就是昨天那姑娘,就嬌嬌,堵繼陽的那個。」
沈青遲眼神動了下。
張無量說,「那事真不怪繼陽,我後來去打聽了,你猜那嬌嬌幹啥了——她拍了你照片,拿著威脅繼陽,說要他不出去,就跑咱們包廂鬧去!」
他氣憤,「你說咱一群玩得好好的,叫她一鬧那不就毀了么,再說還是凌子幾個頭一回見你,這要鬧了多不好。」
沈青遲卻怔了些,「我照片?」
「啊,」張無量不甚在意的,「不是什麼大不了,就昨天你們進園子那會,她不知道打哪兒看見拍了下,估摸著重點就是引繼陽跟她見一見。」
「這個事繼陽純屬被算計,他那性子,不瞞你說,嬌嬌上回給他表白了,他嚴詞拒絕了——這事我們都知道,都看見了的,那是拒絕得一點沒含糊,是嬌嬌那姑娘拎不清了。」
沈青遲沒說話。
張無量看她神色,遲疑了下,「沈老師,我說這個事呢,是想說繼陽他吧,可能跟你乍看起來的不一樣,但他絕對是個心裡有譜的人,有譜的人通常都不怎麼愛說。」
他指指自己,「你看我,嘴上叭叭一通,其實論心理成熟有成算,我不如他。」
沈青遲笑了。
張無量也笑,「真是,我就怕你對他有誤會,」他斟酌了下,「你看他對別人挺冷吧,其實我們這行,沈老師你是教國文的,你知道寫作吧?」
她略點了點頭。
張無量說,「跟寫作一個理兒,藝術就是個輸出消耗的過程,把這心裡想得啊腦子裡補的啊,情緒啊感覺啊表達出來了,那剩下的就不多了。」
他看著她,「沈老師,繼陽剩下的那些,多半在你這兒呢。」
她鏡片后的眼睛微頓,就聽他半是嘆半是真摯的,「你倆好不容易到這一步,我是真盼你倆好好的。」
「我知道。」她說,頓了頓,加了句,「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