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魔光蔽日 0076章 贈銀
葉寒右手端起紅豆湯,看著王樵夫將整碗紅豆湯喝完,看著他淚流滿面,「王叔,你怎麼哭了?」
王樵夫扯著衣袖,拭去了臉上的淚痕,「紅豆湯太好喝,就是有點燙!」
隨即,他緩緩將空碗放回丫鬟手中的托盤。
在木製的托盤裡,有一個圓圓的小圈,而王樵夫放回的空碗,碗底與小圈完全重合。
他想了想,又將空碗往邊上挪了挪。
「王叔。」
葉寒看了一眼手中的紅豆湯,轉而看向王樵夫,「這裡還有一碗。」
「哈哈!」
王樵夫笑了笑,「這紅豆湯啊!一碗下去,剛剛好,喝多了會膩的。」
葉寒沒有多想,端起紅豆湯,輕輕啄了一口,含在嘴裡。
「很甜!」
他含糊地說了一句,隨即將整碗紅豆湯一口喝盡。
湯一點不燙,是涼好后,再端出來的。
「吳老哥!」
這時,王樵夫朝著老管家,微微一禮,「我這可憐的侄子,還要麻煩老哥以後多照顧了。」
說著,他看了一眼葉寒,「你以後留在府內,凡是多看多聽,不要輕易出手,遇到不懂的,就去請教吳伯伯。」
語落,他將葉寒拽到老管家身前。
葉寒兩眼亂瞟,根本沒有理會王樵夫的好意,他梗著脖子,站在老管家身前。
見到這一幕,王樵夫愣了愣,伸出右手按住葉寒的腦袋,想要讓他朝著老管家行一禮。
葉寒沒有反抗,隨著王樵夫的動作,微微一禮。
「吳伯伯!」
接著,他看著老管家,搖了搖頭,「葉寒不願當家丁,就只想陪在王叔身邊。」
他心底里極力排斥當奴才。
甚至,他渾身都開始躁動,想要打人。
聞言,老管家看向王樵夫,「你侄子不買你的賬,你要知道,整個後山城,有多少人想要進府中為奴為婢。」
王樵夫看了一眼葉寒,見他一臉堅毅,搖了搖頭,「葉寒,你要想清楚了,在後屋城,想要謀出路,入韓府是很好的選擇,尤其是我們這些沒有背景的後街人。」
「考慮清楚了!」
葉寒點了點頭,淡聲道:「王叔,我們回去吧。」
「好!」
王樵夫沒有多言,彎身撿起地上的黑色錢袋,帶著葉寒朝著後街快步走去。
「又多了一個王樵夫!」
老管家嘆了一口氣,隨即轉身進了院中。
「拿著!」
王樵夫臉色沒有絲毫怒色,將手中錢袋子拋給了葉寒,帶著他來到了後街的主道上。
這裡好多人在哭,皆是那些丟了牛的窮苦人。
他們抱在一起,痛哭!
哭聲中,還夾雜著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呼喊聲!
他們喊著,「阿爺、阿母、阿姊……」
賣孩子!
在後街,這些窮苦人除了牛,就剩下了房子、還有孩子。
這些房子簡陋,又在後街,不值兩文。
最終,這些丟了牛的人家只能走上了賣孩子這條路,他們只能捨棄一個,讓剩下的人活。
「慢著!」
王樵夫站在亂糟糟的人群中,左手握住葉寒的右手,高高舉了起來,而葉寒右手中有一個黑色錢袋。
沉寂一刻!
四周,所有人看向王樵夫,一臉疑惑。
就在這時,王樵夫解開錢袋的黑繩,將裡面九個元寶倒在地上,掃了一眼那些正在哭鬧的大人、小孩,大聲道:「這裡有四十五兩銀子,你們再湊個三四兩銀子,就能買五頭牛,好好活下去,一家人在一起開開心心的活下去。」
場中徹底沉寂下來!
「這些銀子要還嗎?」
一個滿是淚痕的婦人,死死盯著地上白花花的銀子,顫聲道:「我們沒有東西可以抵押,甚至連利息都還不起。」
在後屋城,富人們、還有些淫祠爛廟出借銀錢,皆要收取三、四成利息,利滾利,讓人永遠還不起。
「不用!」
王樵夫從一個刀疤大漢手中奪回一個三四歲的孩子,幫著他拭去臉上的淚水,「阿寶,不哭……」
後街區域不小,但王樵夫幾乎認識在場所有人。
說到底,這些後街居民,世代都生活在這裡,他們從祖輩就相識了。
王樵夫看向那名婦人,笑了笑,「我無兒無女,要你們的錢做什麼!」
說著,他看了一眼葉寒,又看向眾人,「這是葉寒,我的一個遠房侄子,家裡遭了荒,前來投靠我的。」
他頓了頓,又道:「我太老了,誰知道活了今日後,有沒有明日,將來你們幫著照看一下這孩子。」
下一刻,整個後街主道上,所有人皆是跪在地上,朝著王樵夫與葉寒拜了三拜。
「這是幹什麼!」
王樵夫帶著葉寒,想要將這些人扶起來。
然而,他們剛剛扶起一個,下一刻,就又跪了下來。
這時,那名婦人帶著四個小孩走到王樵夫與葉寒身前,大的有十一二歲,小的只有兩三歲,「王叔,阿鳳與阿花皆是您救下的。」
說完,她帶著四個小孩,又朝著王樵夫磕了三個頭。
當日下午,整個後街的鄉親在一起又湊了五兩銀子,從前街、還有隔壁城買回了五頭牛。
一場風波,漸漸平息。
只是五頭牛,五十兩銀子,卻能讓四十一戶人家妻離子散。
翌日一早,王樵夫的院子外,堆滿了米糠、鳥蛋、干山菇等,一堆堆,一袋袋,整整齊齊。
「葉寒!」
王樵夫踹了葉寒一腳,笑了笑,「將這些鄉親們的心意,搬進家裡。」
說著,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看向葉寒,「葉寒,你不會怪我吧,怪我將虎皮換的錢分給了鄉親們。」
聞言,葉寒抓起一把米糠,笑了笑,「吳叔,這米糠光澤鮮艷,一看就是好米糠,一定很好吃,比肉還要好吃,因為米糠是甜的,而肉是心酸的。」
「哈哈!」
王樵夫深深看了一眼葉寒,眉頭緊皺,「葉寒,你老實告訴我,你真不是精怪嗎?還是很老的那種?」
葉寒,「……」
見葉寒不說話,王樵夫搖了搖頭,「我六十了,見過不少人,遇到不少事,看人一向很准,而我始終看不透你。」
說著,他右手抓起一枚拇指大小,生滿黑色斑點的鳥蛋,下一刻,左手食指與中指輕輕一彈,將蛋殼打出一個小縫隙。
「吸溜!」
他低下頭就著鳥蛋,用力一吸。
美滋滋!
「真是美味!」
意猶未盡,他又伸出枯瘦的手,忍不住拿了兩枚鳥蛋,然後朝著后屋山走去,在他身後別著一把黝黑砍刀。
生活還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