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好，暴躁小明

酷暑當頭，密集居民區的街道上竟也見不到幾個人。沒有一絲微風，也沒有一片雲朵，太陽就這樣直溜溜地炙烤著地上的一切。

「早知不出來了，簡直熱到眼前發黑啊！」江成禮一路小跑，朝著人影消失的拐角追去，「這墨鏡兄也太拼了吧，為了本……叫什麼詩集來著？難道讀詩能消暑不成？」

感覺那兇悍的外表和文鄒鄒的詩集實在很難聯繫在一起，江成禮念叨著心中的疑惑，片刻后，來到了剛剛看到的拐角處。

「人呢？」江成禮拐了進去，發現是個狹窄的死胡同，又往前走了幾步，這才發現，衚衕盡頭還連著一條小路。

沿著那條小路再拐進去，裡面竟豁然開闊起來！

那是一個三十平見方、四面環牆的庭院，其中一面牆上有一個小小的木門，看樣子這裡便是那一家的後院了。

院子一圈靠牆栽種了許多花草盆栽，還間隔種上了一些竹子與楓樹，讓這裡有了大片的陰涼，與外面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個世外桃源般獨自幽靜的所在。

不過此刻江成禮並沒有心思欣賞盆景或者休憩納涼，因為在這小院子內，剛才的墨鏡男生被七八個人圍在了裡面，其中幾個人也穿著十四中的校服。

站在最中間的一人，光著膀子，大腹便便，一看就是社會人士，正歪著腦袋對墨鏡男生說道：「沒想到這破居民區里還有這麼個僻靜地方，你小子運氣不錯，挨揍都碰到塊風水寶地。」

「大哥，上次就是這傢伙打了我們兩個兄弟！冤家路窄啊！」旁邊，一個穿著十四中校服的男生，一頭凌亂的長發，身材矮小，比墨鏡男生還要瘦好幾倍，一臉諂媚地對光膀子大哥說道，「這回可得好好教訓他一頓！」

看來是墨鏡男生運氣不好，在回去的路上被劫持了。不過這天氣，小混混們約架還真要找個涼快地方，不然還沒開打就該熱暈了。

中間的大哥也是個容易上火的脾性，不耐煩地說道：「一看那樣就是個晦氣鬼，還戴著個墨鏡，挺裝啊！」

一旁的瘦弱男生接著說道：「大哥，聽說他是因為有眼疾，才申請在學校一天到晚戴著墨鏡的。」

「眼疾？不就是他媽眼睛有病嗎？拽什麼詞呢？」大哥看來對自己人也沒什麼耐心。

「不是他媽眼睛，是他……」

「我他媽知道！」大哥說著，一巴掌將瘦弱男生扇退了兩步。

墨鏡男生似乎也有些煩躁了，不屑地說道：「又是一群雜魚，趕緊一起上吧，廢話連篇的，浪費時間！」

「找死是不是？」

「嘴巴還挺硬，馬上把你牙全打掉！」

聽到墨鏡男生囂張的挑釁，一幫人都憤怒地向前走近了些，似是隨時要動手。

這時，墨鏡男生透過人群，看到了院子口的江成禮，仰著頭喊道：「你不是剛才那個店員同學嗎？」

「啊，是我，兄弟，你忘東西了。」江成禮抬起手裡的袋子晃了晃。

「咦，這傢伙叫幫手了？」離院子口最近的瘦弱男生警惕地看著江成禮說道，「不太像啊……」

江成禮穿著背心涼鞋，手裡提著個破紙袋子，一副走錯片場的詫異表情，要不是一頭銀髮還能撐些場面，早該被認為是路過的配送員了。

墨鏡男生知曉了江成禮的來意，客氣地說道：「麻煩你了同學，還特地跑過來，你退後些，等我一分鐘，把他們解決了我就過去。」

「兄弟，要幫忙嗎，這七八個人打你一個，實在看不下去啊！」江成禮一直以來總被莫名糾纏，也沒少跟人打架，這次看到墨鏡男生與自己相似的遭遇，一股熱血湧上了頭，也不管人數上的懸殊了。

「你他媽又是誰，在這裝什麼白毛大俠呢？」光膀子大哥已經氣得嘴巴也歪了，「一個墨鏡仔，一個小雜毛，給我一塊收拾了！」

一聲令下，眾人剛要動手，墨鏡男生突然嗓門大開，對著光膀子大哥嘶吼道：「你他媽嘴巴放乾淨點！」

眾人的憤怒暫時轉換成了詫異，齊刷刷看向了墨鏡男生。只見他脖子上青筋暴露，繼續吼道：「跟你說話聽不懂嗎？沒他什麼事，都沖我來，我一個人解決你們！」

「年紀不大，脾氣倒是不小。」那大哥盯了墨鏡男生幾秒鐘，也沒再多說什麼，努了努下巴，從嘴裡擠出最後一個字：「上。」

語氣平穩，但也徹底附帶了殺氣。

這一下，一群人齊齊朝著墨鏡男生撲去！

江成禮見狀心裡一急，心想這位墨鏡兄弟怕是要吃大苦頭了，連忙從牆邊搬起一個花盆往前衝去，想從後面牽制幾個人。

混亂中，江成禮逐漸看清了眼前的戰況，腳下的步伐緩緩停了，手中的花盆也慢慢放了下來。

那是一場普通人的街頭打架，可是，江成禮卻看到了一個完全出乎意料的劇情。

只見那墨鏡男生，動作笨拙而緩慢，沒有任何訓練過的痕迹，卻神奇地避開了所有人的攻勢！

有人揮著拳頭，有人抬腳飛踹，更有人揮舞著隨身攜帶的棍棒，連那位大哥，似乎感覺到了事情不對，也架著兩個胳膊沖了上來，想要將對手摔倒……所有的攻擊，沒有一個能夠打中目標，應該說，全部被墨鏡男生躲開了，連衣角和頭髮梢都沒有被碰到。

當然，已經震怒的墨鏡男生並不是一味在閃躲，每次躲掉一個人的攻擊，便也順勢還擊，用最簡單的出拳，狠狠打在已經失去平衡的對手身上，就像一隻毫無章法和理性，在狂暴撕咬對手的野狼！

不到一分鐘，已有三人被打倒在地，其餘人看到地上呻吟著的同伴，很快喪失了鬥志，包括那位光膀子大哥在內，帶著一臉的驚恐和不解，從院子口逃了出去。

又是一場超乎常理的戰鬥，不過跟放假前看到的梅花衛士柯榮與飛煙雇傭軍的那場不同，這次是實打實的、普通人的肉搏戰，只是不知這位墨鏡男生如何做到了以一敵眾還能無傷完勝。

「厲害啊兄弟！你是會功夫嗎？」江成禮走上前來，看看地上的傷員，又看看墨鏡男生，驚訝地問道。

「不會。」墨鏡男生揉了揉有些紅腫滲血的拳頭，回答道。

「那你這是怎麼做到的？」

「有機會再告訴你吧，我得趕緊走了，我朋友那邊快頂不住了。」墨鏡男生說著，接過了江成禮手中的紙袋，「我叫季明，四季分明的季明。同學你人不錯，改天有機會去找你，你之前說你是二中的吧？」

「季明……嗯，小明，暴躁小明，你好！我叫江成禮，是二中五班的，而且跟你一樣，開學就高三了。」

「記住了，江同學。」

「看來你跟我一樣是招黑體質，總被人看不順眼，不過，你比我可能打多了。」

「我不想惹事，也不排斥打架。」

「你不暴躁的時候，講話還挺文雅的。」

「是嗎……好了，我走了。」

「下次好好聊聊！」

兩個男生之間，也同樣很快就能拉近關係。

說話間，二人已走出衚衕，墨鏡男生不再多絮，繼續朝學校奔去。

倒是江成禮，覺得還有很多話題想跟這位暴躁小明切磋一下，比如讀書心得，比如打架心得。

雖然出了不少汗，但目睹了一場痛快的戰鬥，絕對是不虛此行。空氣仍然炙熱，不過江成禮的心情十分舒暢，慢悠悠朝回踱去。

而此刻，在麵館里，金阿姨已經回來，像往常一樣打開了懸挂在牆上的電視，邊看邊收拾著些零活，等著第一波客人登門。金小翠這會沒什麼事，仍在玩著手機。

「要聞播報：本邦龍頭企業之一的彭氏集團創始人彭玉龍因病於今日凌晨不幸逝世，享年52歲。彭氏集團以礦物開採及相關技術和硬體研發為主要業務……」

電視里正在播放著最熱門的頭條。

金小翠看著手機說道：「手機上也有這條新聞了，這個集團的老總好像是咱們邦前幾名的富豪，可惜這麼早就去世了。媽，你說這些有錢人……」

金小翠抬起頭，看到自己的媽媽停下了手裡的活，盯著電視屏幕，似是愣住了。

「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