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渙雲縣
那日他們談了多久,肖正齊就在院子里站了多久。
「去國學院嗎?」
上官黎問道。
「也好。」
……
他私下查屋鳩山莊的事,沒有透露給任何人,包括上官黎。
「先生」
他點點頭,「小乙,我讓你查的事如何?」
「屋鳩山莊確實有一本冊子,記錄著和僱主的交易,只不過我找了個遍也沒找到。」
這一點不出他所料,「要是在屋鳩山莊,應該也被滅口的那伙人帶走了。」
杜乙點點頭,「不過我打聽到,負責做菜的廚娘因為回家探親,所以免去了這場屠殺。」
「廚娘……老家哪裡的?」
「渙雲縣。」
「先不要伸張,把望江樓的事處理好,過兩天我們去渙雲縣。」
「是……」
晚間他回去的時候,魏瑾辰已經離開,還給他留了一封書信。
「朝元呢?」
「走了,說是回去準備成親事宜。這是陛下賜婚,屆時陛下也會到。」上官黎說道。
「看來他們談的挺好。」他笑了笑說道。
信上其實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提到她要離開江南,他覺得這樣也挺好,行走世間是最能疏解心憂的辦法,或許還能有另一番偶遇。
就像他們初次遇見那樣,只有走出去,才能認識更多的人,見過更多的風景,真正明白自己想要的。
留在這三分之地,只會限了自己的眼界,蹉跎了光陰,誤了最好的年華。
「下一步你打算怎麼做?」
「什麼意思。」
上官黎有些生氣,「你把望江樓關了,難道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麼?」
「你想多了,望江樓生意太好,我想擴建才停業整頓。」
「你覺得杜乙能躲過我的視線嗎?」
她從袖子里摸出一張紙,上面繪著一副行蹤圖。
「你還是不相信我?」
肖正齊點點頭,說道:「我憑什麼相信你,直覺嗎?我不想為這種虛無縹緲的感覺承擔家毀人亡的風險,再說,你若是站在我的角度,你也會同樣做的。」
「我不會,我會選擇相信你,不是直覺,而是信任。」
「你最好不要輕易相信別人,就比如……剛剛你喝的茶水……」
上官黎腦子一片暈脹,眼前一黑就直接倒了下去。
等她醒來時,已經是三天後了。
婷玉告訴她,肖正齊走了,去了哪裡沒交代,只是說有事。
「混蛋!竟然敢給我下迷藥!」
她去館驛借了一匹快馬,直接往渙雲縣趕去。
……
「先生,您要不要歇歇?」
肖正齊的臉色有些蒼白,或許是因為趕路辛苦,加上淋了雨,一直在發低燒。
「我無妨,一定要趕在朝廷之前找到廚娘……咳咳……」
「可是你的身體——」
「駕車!快!」
渙雲縣離江南有好幾十里地,他們先是走水路再是走陸路,緊趕慢趕終於是到了渙雲地界。
渙雲縣是小地方,人煙稀少,也沒什麼客店,吃飯的地方都少。
「先生,您看這地有些荒涼……」
「廚娘叫什麼名字?」
「翠雲。先生你先歇歇,我去打聽打聽。」
「好……」
肖正齊靠在馬車上,輕輕地咳嗽了幾聲。
在這種偏僻的小地方,能看到如此華麗的一輛馬車也是罕見,很快有人圍了過來,是一群稚童。
肖正齊只手掀開門帘,看到一個臉上髒兮兮的小孩正拿著樹枝抵著他。
「你是誰?」
「你又是誰。」他問道。
「我是這兒的老大,他們都得聽我的。」小孩趾高氣昂地說道。
肖正齊笑了笑,從車上拿出一盒點心,「這麼說來,這裡的事情你一定都知道嘍。」
「當然,這裡的保長是我爹!」
「你們這有沒有一位廚娘,僱主在江南,前段時間剛回來的?」
小孩四下看了一圈,「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肖正齊掂了掂手上的盒子,「告訴我的話,這個就是你的,我再給你一吊錢,當做酬勞。」
「好,你說的!」
「嗯,我說的……」
杜乙回來時,肖正齊已經下車了,倚在旁邊的土牆上。
「先生,你怎麼下來了?」
「下來喘口氣,事兒辦的怎麼樣?」他問道。
杜乙面露難色,身子稍稍側了一點,露出身後的人來,「先生,黎公子也來了。」
他皺了皺眉頭,沒想到來的這樣快。
「我已經知道她在哪了,跟我走吧。」
他照著稚童給他的方向,很快就找到了廚娘的家,是一座矮矮的土房子,院子里有一些雞鴨,應該是有人的。
「咚咚咚——」
杜乙輕叩了兩聲,卻沒人應和。
「先生?」
「我們去對面的茶鋪等,沒必要耗在這。」
上官黎跟在他後面,看他的表情顯然是不太開心的。
「肖正齊」
「……做什麼?」
「聽說你生病了?」上官黎本來是興師問罪來著,看到他病殃殃的樣子時卻又不忍責怪了。
「無妨,回去休息兩天就好了。」
「可是——」
杜乙:「先生,有人!」
「翠雲!」
肖正齊喊了一聲。
那姑娘見著他拔腿就跑,也顧不得前後,揚起一堆灰塵。
他剛想站起來,手就被旁邊的人摁住了,「放心,交給我!」
翠雲畢竟是普通人,就算跑的再快,也比不過上官黎這種輕功高手。
「各位大人,饒命啊!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肖正齊看了上官黎一眼,似乎是怪她嚇到了這位姑娘,柔聲道:「翠雲,你還記得我嗎?」
翠雲緩緩抬起頭來,看著他似乎有些熟悉。
肖正齊笑了笑,說道:「我在屋鳩山莊的時候,還幫你洗過菜呢!」
聽了肖正齊的聲音,翠雲才回憶起來,「你、你是肖公子!」
肖正齊點點頭,「正是我。」
翠雲:「你們來找我,想幹什麼?」
杜乙:「我們是想——」
肖正齊打斷他,說道:「屋鳩山莊的事我也聽說了,對於琴莊主的遭遇我很是同情,琴莊主有恩於我,她現在不在了,我想看看你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
「肖公子,其實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莊主一個月前讓我離開屋鳩山莊,說是暫時不需要廚娘,回來之後我才聽說屋鳩山莊的事,這段時間我一直躲著不敢出門……」
肖正齊皺了皺眉頭,「琴莊主可有說別的?」
「對了,她有個東西讓我有機會交給你。」
「什麼東西?」
翠雲在床底下翻出來一隻木盒子,裡面有一隻玉簪和一封書信。
肖正齊讓杜乙收好,然後看向翠雲,「這件事不要和別人說,我來找過你的事也不要告訴任何人,明不明白?」
「明白。」
他們沒做耽擱,立即趕車回江南。
上官黎坐在車廂里,看著閉目養神的肖正齊,想說什麼卻不知道從何開口。
「想問什麼你就問。」
他閉著眼睛說道。
「那個盒子,你能找到什麼線索嗎?」
肖正齊睜開眼,把盒子打開,那隻玉簪是粘合的,曾經被他不小心弄折了,沒想到琴白芷也沒有扔掉。
「信的內容你想看嗎?」
「你的私人信件,我不太方便,不過如果有什麼線索的話,我們可以一起研究一下。」
「……」
肖正齊把盒子一起丟給了她,「想看便看。」
上官黎撇撇嘴,自個兒拆開在那看。
……
到江南的時候,已經是五天之後了。
「先生,你們回來了!」
肖正齊微微點頭,徑直入了內室。
杜乙跟了進來,「先生,世子命人請您過府一聚。」
「好。」他看了旁邊的人一眼,「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上官黎:「好啊。」
事實上,他們剛出門,上官郅的人就到了,在去侯府之前直接到了王府別苑。
短短几日的功夫,已布置得格外別緻。
他們到時,上官郅站在橋上正在餵魚,側著身子斜坐在橋墩子上,俊秀的容顏好似畫中仙人。不得不感慨,上官家的人除了不怒自威的威嚴之外,還都擁有一副令人動容的相貌。
「王兄。」
見到上官黎,他的臉色稍稍溫和了些,揮手撤掉身邊的人。
「黎兒,肖大人,二位來了。」
肖正齊拱手行禮,微微一笑,「王爺好興緻,不知找下官前來所謂何事?」
上官郅用手指了指池中的魚,「這魚如何?」
肖正齊哪裡懂這個,只見著五彩斑斕地爭先搶奪著水面上的魚食,有一番靈動之感。
「這魚……挺好,挺漂亮,挺活潑,挺貴的吧?」
「哈哈哈,肖大人說話真是風趣,這是我今日在街上看見賣魚的魚販,隨手買下的。」
肖正齊有些汗顏,抬手擦了擦額頭。
上官黎看他窘迫的樣子,便介面道:「這魚雖平常,但是養在王兄的別苑,自然也不是尋常之姿,肖大人看錯了也實屬正常。」
上官郅聽到她這麼說,便也不在打趣他,「聽說你們去了渙雲縣?」
肖正齊眉頭一緊,他沒想到竟然暴露得這麼快,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旁邊的人。
上官黎真是無辜,她可以發誓她從沒向任何人透露,實際上從杜乙那裡,就已經被人盯上了。
「不用緊張,我也只想知道真相,只不過連我都知道的事,你們覺得那位會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