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誤會（下）
心中思緒波盪，凌戰想要挽留小青，卻怎麼也動不了，此刻情不自禁地望向前方那個亭子，那日對方將金鈴交給自己時的場景歷歷在目，可是在此刻的他想來，卻是那麼得震撼。
取出金鈴握於掌中，美麗的光澤熠熠耀目，金凌戰呆望了半晌，心中嘆息：「我怎麼那麼傻？竟然連這都猜不到。」
此刻，他為自己傻傻地以這對金鈴是次貨而感到羞愧和痛苦。
兩人間的默契突然說破，凌戰即使想到用邀請函去解釋，卻也已經顯得有些多餘了。
「哎！」此刻，他彷彿三魂少了兩魂，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
清麗的淡藍色紗裙浮擺間，少了那麼些靈動，一路小跑回居住的院子，小青一踏上廂房門前的青石台階，整個人就感覺像是脫了氣似的，酥胸喘息不已。
此刻，失望、哀傷、頹然…積聚在少女的內心。
回到房內，小青一屁股坐在了軟椅之上，房內一片寂靜，只有昏黃色的燭火微微搖曳著，似乎正在燃燒盡少女最後一絲心力。
她突然很冷靜地開始審視自己對凌戰的感情！
寂靜的沉思，持續了一刻鐘的時間…
躁怒的心緒開始降溫，聰穎如她，開始意識到自己入戲太深，險些真得因為心智被感情蒙蔽，錯以為對方就會對自己專心如一，對於凌戰對自己的在意，她自不懷疑，可眼下，她也必須尊重一些客觀事實——凌戰也是男人，背著自己做出這樣行為，也許也只是本性所使罷了。
「既然少爺不是真心喜歡我，我又有什麼資格強迫他呢？」此刻，她意識到，自己在意的不是對方去了怡春院，而是自己無法容忍自己欺騙自己而創造出來的美好感情有一絲的背叛，哪怕一丁點。
此刻幡然醒來，她突然想通了。
可隨之而來的，便是一種透體的悵惘和失落。
當一個人不再對另一個人在意和要求，也意味著一段關係開始疏遠和冰冷。
「你現在還要待到戰事結束嗎？」此刻，錦葵的話突然盤旋在了心間，小青黛眉緊皺，玉蔥指緊緊把著軟椅的扶手，心神如斷了線的風箏，開始搖擺不定…
突然，小青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意和害怕，她隱約感覺自己和凌戰的關係，會因為自己的放手，而漸行漸遠。
這種陡然升起的害怕，正是來自於她剛才短暫出現的那一個念頭，那個回答錦葵詢問的念頭：
「回去吧！葉清兒，回去吧！」
「不要！」嚇得猛然尖叫出來，小青無法接受和那個少年十來年的感情，就這樣永絕了，即使無法相愛，她也捨不得…
可是，她心中那個執拗的自己，同時響起了另外一個聲音，「既然無法相愛，又何必留戀下去呢？」
此刻，少女意識到原來自己還是在乎的，兩種聲音和人格交戰著，煎熬著她，折磨著她…
半晌后，兩滴晶瑩的淚花滑了下來，她哭了。
不知何時，錦葵悄然站在了窗邊，默默注視著眼泛淚花的小青，心中格外得震撼，她真切感受到了一種身臨其境的痛苦，被撕裂成兩瓣的痛苦。
「你又何苦呢？」錦葵淡淡的聲音傳出。
「哇」的一聲，心中淚水的堤壩崩潰，在黑夜中零碎，少女螓首深埋，伏案痛哭起來…
錦葵緩緩走到小青身旁，神色沉凝著，半晌后，她伸出了手，輕輕撫按在對方的腦袋之上。
那種求不得苦，她理解，深深地理解。
少女埋頭著，心思卻是胡亂紛飛，不得安寧，一盞茶的時間，她才重新抬起頭來，眼角的淚痕已經微微幹了，還能看到淺淺的痕迹，一雙原本靈動的雙眸，此刻卻是有些空洞無神，彷彿正陷入思海的漩渦當中，久久無法出離。
她迷離著，錦葵看著她，持續了半柱香。
這時，小青有些麻木的神色略略一動，微抿的櫻唇輕啟，道：「葵姨，咱們明天走吧。」
錦葵目光亮了，難以置信的問：「你說真的？」
小青緊抿櫻唇，輕輕地點了點頭。
錦葵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又確認了遍：「不用再考慮下？這一去，你很可能回不來了。」不知為何，她心中突生莫名的憐憫。
平靜的神色下暗透一抹痛苦的掙扎，少女貝齒緊緊咬住嘴唇，咬得紅唇似乎要破出血來似的，半晌后，她心一橫，再度艱難地點了點頭。
「好吧。」錦葵心中輕嘆一聲，她此刻倒是訝異，自己竟然沒有一絲歡喜的意味，反而生出一抹淡淡的悵然。
「你…要不要和他告別一下？」錦葵猶豫了下，還是問了出來。
「算了。」小青神色平靜地搖頭，簡短地答。
錦葵不自禁地蹙眉，本想說些什麼，但是話到嘴邊，又因為對方那複雜沉寂的面容，而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最後只簡簡單單地點頭，道：「好吧。」
後面，錦葵沒有再說什麼，只在這兒默默地陪了對方一會兒，便離開了房間。
心圃中那道裂痕還尤新的，小青仍然能感受到方才做出那個決定時撕心裂肺的痛，但是她別無選擇，因為只有她知道，自己是多麼愛那個少年，愛到根本無法忍受對方和其他女人有染。
與其求不得苦，不如放手…
有那麼一刻，她對自己的決定感到好驚異，竟然願意捨棄這十年的情感。
不過，她也知道，自己的愛就在那裡，不增不減，不來不去，只要那個期盼的回應出現，自己依然會義無反顧。
只是，斷然不是現在。
透支了心力，累了，小青緩緩地閉上了眼睛，靜靜地靠在了軟椅靠背上，半晌后，沉沉地睡去…
…
凌戰神色迷惘地踱步回了閣樓，原本還想尋回那張邀請函紙團的心思，也早已拋到九霄雲外，畢竟現在自己的心意早已經被對方捅破，就算有了邀請函這個證據，也有些於事無補。
但是，凌戰真抵達閣樓之下，剛才尋回邀請函的念頭，又再度浮現了出來，不管怎麼說，那個東西至少能幫自己挽回點在對方心中的印象，不至於像現在這麼惡劣。
稍稍提起心氣，凌戰抬頭望了眼閣樓頂層，只見黑夜之中，依稀能看到之前自己將紙團扔進去的那個開敞的窗戶，旋即更不多待，他從一旁的木質摺梯而上，往五樓頂層而去。
進入五樓，凌戰來到了這間收藏魯城資料的房間門口，「吱呀」一聲地用手輕輕推開了門，借著從窗戶斜照進來的朦朧月光，他走了進去。
掃視整個房間，凌戰眼目所及之處，滿是擺在架子上的各種書籍，具是記載魯城相關歷史的古籍。
「嗯？」餘光突然注意到地上有個圓形的奇怪東西，凌戰猛地低目望去，借著月光暗淡的光亮，他看清了這個圓形東西——竟然是一個圓墊。
「嘶——」凌戰心頭猛然一驚，當即倒吸了一口涼氣。不因為別的，只因為這個圓墊在他之前來過這個房間時，根本不存在。
「這裡怎麼會有個墊子？」
「難道是府里內侍放的？」
「不可能！在這個城府，沒人敢違抗我的命令！」
心中猜測紛起，凌戰朝著圓墊走了過去，蹲下身來，用手拿起，靠近鼻子聞了一聞，上面竟然有股淡淡的香味，奇特之餘，他竟然隱約覺得頗為熟悉，似乎在哪裡聞過！
這個念頭一出來，凌戰悚然一驚，心中趕緊努力回想…
皇天不負有心人，半晌的苦思后，凌戰腦子突然閃過一道光裂的腦電，當即想到了什麼，這沒想到還好，一想到，卻是讓他頓然張口結舌。
只因為，這圓墊上的淡香，竟然和在炎郡碰到的那個教授自己「降武決」的神秘女人所散發出來的體香，隱約相似，甚至毫不誇張地說，兩股味道如出一轍。
凌戰自小便是對自己的鼻子非常自信，他甚至可以拍著胸脯擔保，全天下嗅覺最靈敏的狗的鼻子，都沒自己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