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一片散落著無數殘破的慘白色的大妖遺骸的蒼茫大地上,一位散披著長發的白衣男子凝望著遠方。
這片荒原詭異地被光和暗所分割,以一道無形的線為界限,白衣男子這邊是正常的世界,只是太過荒涼了點。
而線的那邊則是極致的暗,那方世界中隱隱有無數巨大的呼吸聲,遠處還有隱隱的火光似是流淌的熔岩。
破空聲忽起,一個身形壯碩,長相凶厲,裹著獸皮,裸露著的胸膛上有一塊巨大的疤痕的男子忽然來到白衣男子的身邊。
獸皮男子看著白衣人,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白森森的牙齒。
他聲音粗獷,豪邁的聲音在荒野上回蕩:「伏羲老頭兒,魔又去攻打你徒子徒孫的白玉京去了,去的畜牲多得殺都殺不完。
你不去給他們搭把手帶著燭龍跑到這裡來幹什麼?」
獸皮男子說到「畜牲」二字時,黑暗中的那個巨大的呼吸聲突然停止了。「吼!」一聲充滿憤怒的某種獸類的巨大低吼聲從黑暗中傳了出來。
伏羲的面貌並不是獸皮男子口中所謂的「老頭」,他面相約莫四十歲,一張堅毅的面容上有著一雙看透世間的鷹眸。
伏羲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對這獸皮男子一貫的無賴行徑十分的頭疼:「蚩尤,你就不能不挑釁燭龍嗎?
他也是和我們一起在此地戰鬥了萬年的老夥計了,你能不能不要總是對所有的妖族都抱有敵意?」
蚩尤撇撇大嘴,渾不在意地揮揮手說:「我說的畜生又不是指他,誰讓他非要往自己頭上套。
萬年前老狐狸咬我的那一口差點要了我的命,我能信它們這些妖族嗎?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眼看著伏羲的目光越來越嚴厲,蚩尤只好無奈的說:「燭九陰,對不住。你也知道我蚩尤就這個臭脾氣,從來都是有什麼說什麼。
你跟著這老頭子那麼多年,大妖有大量,就不要跟我計較了可好?」
黑暗這才重新安靜下來,不久黑暗中又響起了那巨大綿長的呼吸聲。
蚩尤看著伏羲抱怨道:「這傢伙的脾氣真大,話說老頭兒,你到底在看什麼?」
伏羲面色平靜:「『無』里好像有東西出來了。」
蚩尤立刻收起了自已原本滿不在乎的神情,聲音也變得低沉道:「又有大傢伙出來了?」
伏羲搖搖頭,一向知曉一切的智者此刻的語氣中居然帶著一絲疑惑:「肯定不是魔,我也說不清楚那是什麼。
它速度極快,一瞬間就飛出了天外天。但它又好像在『無』那裡留下了什麼,我能感覺到,『無』忽然變得安分了許多。」
蚩尤面色劇變:「天外天的結界都攔不住它,人間豈不是要遭逢大難?!不行,老子得回人間看看。」
伏羲沉吟了片刻,似是做出了什麼決定:「無妨,我能感覺到那個東西沒有什麼攻擊性,未必對人間有害。」
說到這裡,他再次扶額,用一副看待自己不爭氣的兒子的神情看著蚩尤說:「再說了,你小子能不能消停會兒?
三十三重天就不必說了,只說如來小子在天外天與人間交界處弄出來的結界是你能破開還是我能破開?
你去幹什麼?去添亂嗎?」
蚩尤不肯在伏羲面前丟了自己的臉面,故意囂張道:「嗛!如來那個混小子,沒事兒搞什麼破結界。
擋住魔也就算了,把我們也攔在這裡了,真是晦氣。」
伏羲看著西方一處微弱的金光,嘆了口氣說:「如來也是個有大毅力大慈悲的人,古今多少武者葬身此地?
當年他們兄弟三個來到此地,道老大與儒老二都已經死了幾千年了,如今只剩下了最小的他。
怎料他竟然借著極致的悲苦在此悟了道,以莫大神通運轉他的《金剛不壞神功》生生造出一片與他金身相同的結界,阻斷了魔通往人間的道路。
後世能出現如來這樣的武者,真是人間之大幸!相比之下,我們回不了人間這點小委屈又能算得了什麼?」
蚩尤的眼神也黯然了下去:「那兩個後輩死在老子面前的時候,老子真是恨死自己了。
道,冒險從『無』里窺得大道,寫出了《道德經》傳於天下,才有了人間的武道大興。
儒總結前人之道,創立儒家使我輩武者的武道得以流傳。
這麼好的兩個年輕人,就被那些該死的畜生屠戮在老子面前,我恨吶!真恨自己無能,連兩個後輩都護不住!」
伏羲拍拍蚩尤的肩膀安慰道:「你莫要太過愧疚了,人間如此興旺,總有一天會有遠勝於你我的後輩來結束這場戰爭。
我們這些老骨頭要竭力地在他們到來之前守住天外天!」
兩人轉身回返,兩道孤寂的身影在荒原上顯得那樣孤寂而又蕭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