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初見舞雪

第四十一章 初見舞雪

初時那方院落附近的眾人還在大聲地談笑,但慢慢地,笑鬧聲隨著琴音飄蕩逐漸地小了下來,直至四周寂靜。

販夫走卒,門派弟子,無論何種身份,駐立在周圍的眾人紛紛聚在院落附近,屏氣斂聲,安靜地聽著這美妙的樂曲。

琴曲開頭如小雨稀稀瀝瀝,隱隱被淡淡的凄涼之意所環繞,而後琴聲漸漸轉急,如風吹驟雨,眾人的面前似乎有密集的雨點迎面砸了過來,擊得聽曲人面龐生疼,心中無不頓生凄涼。

李易天感覺自己彷彿就是曲中人,可以深切地感受到那股幾乎化為實質的不甘與凄涼的悲傷。所以他打開了手中的包裹,開始吃起了狗肉……放鬆下心情,古人云,哀而不傷嘛,眾位讀者老爺可以理解……的吧?

狗肉那濃郁的香味兒破壞了周圍琴曲所散發出的哀傷氛圍,讓李易天周圍的幾人很是嫌棄,他們怕開口打亂了琴聲,極為不屑地看了李易天一眼,那目光就像看一個不入流的青皮混混一樣。

李易天自顧自地咬了一大口狗肉,嗯~,王老五的手藝確實沒的說,這狗肉也香,這曲子也好,別的人怎麼看還管他做什麼捏?

曲子音節不斷拔高,琴曲所蘊含的情感由凄涼轉為悲憤,「錚錚」之聲愈發激昂,至穿雲裂石之處戛然而止,一曲終了,四下讚歎之聲不絕。

有一男子做讀書人打扮,手持一柄摺扇,長身玉立,風度不凡,當下在院外抱拳朗聲道:「早就聽聞舞雪姑娘琴藝高絕,今日得聞仙音,真是使人身臨其境,難以忘懷。在下春秋門荊如意,不知能否有幸見姑娘一面?」

周圍群眾議論紛紛,李易天在雜七雜八的討論聲中聽出了此人的身份,春秋門是魯國的走儒家路線的一流門派,眼前這位荊如意雖不是少門主一類的尊貴身份,卻也是春秋門中數一數二的天才,在年輕一輩中地位頗高。

一道幽冷的聲音穿過院門:「原來是荊少俠,小女子這廂有禮了。小女子只是心情煩躁,隨手撥了幾下琴弦,不料竟然驚擾了少俠,在此向少俠賠罪。只是小女子蒲柳之姿,慚愧得很,還是不要再度驚擾少俠的好。」

荊如意聞言失魂落魄,嘆氣不已……像極了追星被拒的宅男。

李易天卻在這時候接了上去:「敢問舞雪姑娘,這曲子還有下一首嗎?」

頓時嘈雜之聲一靜,周圍的人更是心情複雜地看著這個小憋三兒,既有惱怒他不識風雅焚琴煮鶴的舉動,又頗為期待他的話能引出下一曲。

院中的女子似乎沒有料到會有人問這種有些無賴的問題,停頓了一下,倒也客客氣氣地回答了他:「這位少俠,承蒙少俠厚愛,今日這曲只是小女子無心之作。小女子已無弄琴之心,少俠還是請回吧。」

李易天點了點頭:「哦,那你明天還彈琴嗎?我聽著你彈的曲子挺好聽的,你明天要是彈琴的話,跟我說一聲,我還來聽。」

女子尚無反應,荊如意卻已經暴怒起來:「兀那小子!在這風涯之地吃些難登大雅之堂的東西也就算了,你把舞雪姑娘當成什麼人了!尋常街頭的賣唱女子嗎?再敢有一句不敬之語,休怪某劍下無情!」

李易天在一次地感受到了來自於這個世界的深深的惡意。出門買個狗肉被人拿命威脅,現在聽個曲子也被人拿命威脅,生活如此多艱,我真的是太難了……

李易天翻了個白眼對他說:「我吃狗肉又沒有礙著你什麼事兒,我喜歡聽這個曲子,就問一下還有沒有。難道說只許你喜歡就不許我喜歡啦?我問這一句話,主人家還沒著惱,你憑什麼要拔劍砍我啊?」

荊如意被李易天說到了痛處,惱羞成怒,摺扇一抖,扇骨處鋒刃盡出,大踏步向李易天走來,要與他分個生死。

周圍群眾也避讓出了一塊空地,興緻勃勃地要看兩人的決鬥。

李易天還沒來得及拿出傳統手藝,猛虎落地式認慫息事呢,院門「吱呀」一聲響走出一個女子來。

女子一身白衣,長發過肩,輕紗罩面,身姿婀娜,一雙露在外面的眼睛極為靈動,顧盼之際更是讓本就出眾的身姿多出了一股清靈之感。

荊如意為了能在舞雪面前留個好印象,表演得更加賣力:「小子,報上名來,某劍下不殺無名之輩。」

舞雪急道:「兩位少俠且慢,萬勿動手,小女子無心之失,使兩位少俠發生誤會已是不該,若是因此事傷人,小女子更是難辭其咎。還請兩位少俠看在小女子的薄面上各退一步可好?」

荊如意本就是來刷好感的,此時急忙借著女子給出的台階下來了:「既是舞雪姑娘如此說了,那在下就饒了這廝一遭。」

李易天覺得這事情真有趣,他們倆的爭鬥明明與這個女子無關卻還是把她扯了進來,這話術真是有狗不要臉皮的,我喜歡,給俺也整一個!

他試探著問道:「舞雪姑娘,這件事情原本與你無關,你又何苦要出來勸架呢?」

舞雪靈動的雙眸對上李易天的眼睛:「少俠既然喜歡小女子的琴曲,小女子就不該讓少俠因此受傷。」

李易天點點頭,覺得現在這個情況自己要是有便宜不佔那就是個傻子,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個傻子,他只好忍痛繼續不要臉下去。

「舞雪姑娘,如果你非要認為使自己的責任的話,那麼在下也說幾句不客氣的話。我與你非親非故,素不相識,何來薄面一說?」

李易天這句話不僅惹火了周圍的群眾,面前這個脾氣一向很好的女子也肉眼可見皺起了兩條淡淡的娥眉。

舞雪按下心中的嫌惡,聲音愈發冷了起來:「不知少俠又有什麼要求呢?」

李易天臉皮賊厚,嘻嘻哈哈地說:「那麼明日這個時候姑娘可否再鼓琴一曲呢?」

舞雪心中認定這是個無賴之徒,冷然說道:「小女子面貌粗陋,不敢驚擾公子。」說罷便要拂袖而走。

見似乎真的把人家惹生氣了,李易天揉了揉鼻子,一臉誠懇地向她道歉:「姑娘,在下並非要入院聽琴,只是求姑娘明日再彈一曲。我在這院外聽曲就行了。」

舞雪一愣,差點沒跟上他的腦迴路,頓了一下才道:「既然少俠如此喜愛小女子的琴曲,那明日下午小女子定不讓少俠失望。」語罷,倩影幽幽重回院落。

李易天也晃悠回了自己的住處。

李易天回到院子里,發現一群人像看猴兒一樣圍著自己,王驚龍朝他擠擠眼,嘴裡更是嘖嘖有聲:「李兄啊,我發現你還真是個桃花體質啊。剛來趙國不久就要搞事情啊,有了我們曉月妹子還不夠,這一出門又拈上了一朵花啊。」

李易天環顧一周,發現司空曉月漂亮的臉蛋兒氣得鼓鼓的,烏溜溜的大眼睛死死地盯著他,讓他深刻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他趕緊「呵呵」乾笑兩聲:「我不就出門逛了逛買了些酒菜嘛,這是怎麼了都?」

司徒敬明已經習慣了這廝不見棺材不落淚的說話方式,毫不客氣地拆穿他:「李兄,今天下午你與荊如意決鬥的事情早已經在參賽弟子之間傳的沸沸揚揚了,你這個樣子,又想唬誰呢?」

深刻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他趕緊「呵呵」乾笑兩聲:「我不就出門逛了逛買了些酒菜嘛,這是怎麼了都?」

司徒敬明已經習慣了這廝不見棺材不落淚的說話方式,毫不客氣地拆穿他:「李兄,今天下午你與荊如意為了舞雪姑娘決鬥的事情早已經在參賽弟子之間傳的沸沸揚揚了,你這個樣子,又想唬誰呢?」

李易天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司徒兄說話這麼嚴肅真是嚇我一跳。我當是什麼大事呢,不就是聽了個曲子嗎?」

王驚龍面色古怪:「李兄,聽個曲子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彈曲子的人可不簡單吶。」

這倒稀奇了,李易天趕忙請教:「王兄這句話怎麼講?莫非這舞雪姑娘的身世還有什麼講究不成?」

王驚龍嘆了一口氣:「李兄啊,有時候我真懷疑你不是這世上之人,怎麼就對這江湖上的事情一無所知呢?」

李易天眨眨眼,就聽著王驚龍將舞雪的身世娓娓道來。原來舞雪本是趙國官方樂府「太平樂」培養出來的舞姬,年少時便已如出水芙蓉,氣質清靈,舞姿動人,持千金重寶登門觀舞的達官貴人數不勝數。

有一次趙王在宮殿中宴請群臣,請了年方十一的舞雪起舞助興,當時年紀尚幼的大皇子與二皇子童言無忌,紛紛揚言要娶舞雪為妃。

兄弟倆的這一舉動觸怒了趙王,身為人父,最見不得的就是膝下子女反目,尤其兩個皇子還是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女子發生爭執。

帝王一怒,便將這禍水編入「太平樂」中負責遊走列國取材作曲,併兼職為趙國撈點外快的「游蝶」。從此,年紀輕輕的舞雪便開始在七國間奔波遊走,再加上身上頂著一個「禍水」的名聲,各種被吸引來的淫蜂浪蝶,更是讓她不堪其擾。

但好在「游蝶」畢竟是趙國的官方門面,敢對舞雪硬來的人不多,游蝶中的女子又都是常年在外奔波,都是飽嘗人間冷暖的苦命人,所以大家對於這個新來的小妹妹也頗為照顧,就這樣,舞雪有驚無險地活到了十六歲。

但是,俗話說「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隨著日子漸漸過去,舞雪的身段兒漸漸的發育起來,精緻的面容恍若仙人,固然為她迎來了一舞傾城的名頭,可盯上她的好色之徒也越來越多。

在她去燕國收集樂譜的時候,就被一位燕國貴胄給盯上了。

這位貴胄姓公孫名鸞是燕國的國公,枉自有一個好名字實際上卻是一個好色油滑之輩,仗著自己家的勢力禍害了不少女子的清白,人送外號「貪花豹」。

自打在一次宴會上見了舞雪,公孫鸞心裡便如同有千萬隻螞蟻在亂爬般癢不可耐,暗地裡向一眾狐朋狗友誇下海口,定要將這人間絕色拿下做自己的禁臠。

為此他算是花盡了心思,將自己的所有手段都施展開來,為博佳人一笑,一擲千金,各種珍奇異物,絡繹不絕地送上門去。

同時公孫鸞還動用關係將舞雪留在燕國,每一次舞雪出演,他都會親至捧場。平時更是想盡辦法圍著舞雪,各種甜言蜜語不要錢般地送上。

但是這些平常都無往不利的手段絲毫沒有取得效果,舞雪對他的疏離之意一如既往。

在苦求無果之後公孫鸞也懶得在演下去了,當即撕破偽裝露出了自己的本來面目,揚言要舞雪三日之內自己上門侍寢,否則就殺了舞雪在太平樂中的一干好友。

不料舞雪為了保護朋友假意屈服,伺機刺殺了公孫鸞,逃出了燕國。

至此她就成了燕國通緝的逃犯,趙國也取消了她的官方身份,她流落江湖,各處都有她的傳聞,卻不料這次她會在趙國現身。

李易天眉頭挑了挑,怎麼自己這一路走來遇到的都是些問題兒童?好不容易遇見個文青美女結果還是玩過刀的,這點子也太背了吧。

不過這反而讓他對這個舞雪更加感興趣了,一個被通緝追殺的趙國人,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了這裡,怎麼想都是要搞事情的節奏啊。

司徒敬明看著混不在乎的好友,心裡對他這混不吝的性格十分擔憂:「李兄,你今天跟荊如憶的決鬥是認真的嗎?」

李易天大搖其頭:「怎麼可能,大家都是萍水相逢的路人,不過是聽個曲子而已,何苦為這種事情鬧出人命呢?」

司徒敬明語氣慎重:「李兄,我有一言相勸,願君慎思之。江湖中人不像朝堂百官,沒有那麼複雜的心思,可正因為心性率真些,反而更容易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怒而拔劍,血濺五步。今日之事或許你沒有放在心上,可荊如憶卻可能真的存了殺你的心思,李兄以後說話行事還是要多費些思量啊。」

李易天一曬,沒想到自己無意間又做了一個死,不禁感慨自己果然還是有些不適應這個世界的價值觀啊。

第二天,李易天動身赴約,司徒敬明幾人執意要一同前往,明顯是擔心他再生是非。李易天自然不願,自己答應好的約定,卻如臨大敵般帶了那麼多人當保鏢隨行,傳出去小爺我不要面子的嗎?

但終究是胳膊擰不過大腿,被司徒敬明和王驚龍先拉一條死狗一樣半夾半拖著帶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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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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