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複姓南宮
消息傳回西秦。
皇帝震怒!
秦澀打的什麼主意他自然知道,那小子就是想要整個西秦皇室都不敢對言家那姑娘輕舉妄動。
只是沒想到……車獅國的新帝竟然是那小姑娘的師兄?
當日,早朝之後,老王爺就被留下了。只是,老王爺對自個兒孫女何時有了師傅壓根兒一問三不知,還說唯一的一個師傅便是瑞王爺給找的,就數月之前,教了幾日藥理醫學。
就這樣?
皇帝顯然不信。
但言王府素來輕慢於言笙他卻也有所耳聞,當下對老爺子不知道自個兒孫女拜師這事兒,倒是有些將信將疑。
便是不信也沒有辦法,當下擺擺手讓人下去了。
何況,他對言笙的身份終究只是存疑,派了許多人去查卻也查不到什麼。若只是一個尋常姑娘,他隨意尋個理由處置了便也就處置了,偏生,那小子捧在手心當個寶。
他子嗣不多,若為了一個沒有真憑實據的身份存疑的丫頭鬧得不愉快,實在又有些不大划算。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對著一個小姑娘束手無策……
那一日,皇帝在御書房呆了一下午,臨近晚膳時分,將總管叫了進去,半個時辰后,福總管一個人出來了,面色格外僵硬……有會來事的小太監湊上去問了幾句,被厲聲呵斥了。
總管大人素來和善,對小太監們更是宛若親慈,這樣呵斥的次數幾乎屈指可數。
可見……是大事。
……
老王爺從宮裡出來,一路回了言王府。
他年紀大了,兩年前陛下體恤,已經准許他不必早朝。昨日卻吩咐了小太監喚自己前去……沒想到是為了這事。一直到進了王府,他才恍然驚覺那短短几句對話竟讓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擦了擦額頭,有些后怕地正要跨進大門,就見兒媳似乎從外頭回來,同自己打了個招呼,便開口問道,「父親,可有小笙消息?」
從言笙離開后,她便幾乎是日日來問,便是路上遇見了,也定要問上一遍。
老王爺嘆了口氣,如實相告,「陛下說……車獅國傳來的消息,那死丫頭成了車獅國的承天長公主。」至於享帝王同等的權利這種事情,不說也罷……會嚇著人。
事實上,已經嚇著了。
「承、承天長公主……??怎麼會?!」聲音都變了色,她不是無知婦孺,自然明白皇室之中公主封號之間細微的差別,即便都是長公主,但這個「承天」封號……貴不可言!
慘白一片,戰戰兢兢地問,「那……那陛下可有怪罪?」
問完,發現自己問了個傻子問題,陛下怎麼可能不怪罪……王府之女,成了他國貴不可言的長公主殿下……
……
他國貴不可言的長公主殿下這兩日終於顯得有些忙碌。
雖知她大約是不會在車獅國久住的,但新帝還是大手一揮,將皇室位於郊外的一處別院給了言笙作長公主府。言笙本著重在參與的原則,一應修繕事宜都多嘴問了句,於是……為了討好這位陛下心尖兒寵的長公主,也為了在新帝面前刷下存在感,上下官員但凡有個機會,都要捧著厚厚的圖紙過來問一問承天長公主。
本也只是圖個新鮮勁兒,時間一久,言笙就沒了興趣。
便全權交給了浮生,完全不擔心根本不存在什麼審美的浮生會將偌大公主府搞成什麼模樣——左右,也不常住,若是浮生喜歡,也算是好的。
而言笙,躲在皇家藏書樓里,翻箱倒櫃……
玄月抱著胳膊靠著窗,看著已經窩在裡頭好幾日的姑娘,蹙眉,「你到底在找什麼?」
「還記得初見之時,你問過我一個問題……」少女頭都沒抬,她坐在蒲團之上,身邊擺了一摞又一摞的書,「你問我……祖上可有一位叫做言希。」
玄月沉默。
這個話題過分沉重,實在不適合這般突兀的、沒有任何心理準備地被提及——他實在不知道該表現到什麼程度,才是最恰到好處的,抑或,本就不存在所謂的恰到好處。
所幸,言笙也沒有要他回答,自顧自說了,「我丟了些記憶的那幾年,在王府里真的過得挺慘的。記得王若水找我去參加帝都小姐圈子的聚會,乳娘是問丫鬟借的胭脂水粉,如今想來……可真丑。」
她笑,說著丑,卻更多的是調侃,說完,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可……我的鞋子,每一雙上面,都綉了一個『燕』字,彼時不明白,只以為是哪個綉娘的習慣,可一直到前陣子逛街的時候才知,那是燕家名鞋。」
言笙回頭,看向玄月的目光,透徹又明朗,帶著骨子裡的智慧,「所以……連胭脂水粉都買不起的我,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帝都少女趨之若鶩的燕家名鞋。」
「所以我想看看……燕家和那位,是什麼關係。」
那位,複姓南宮。
玄月失聲,「你……」
「玄月。」她仰著頭,看他,格外認真的樣子,墨色的瞳孔里,是窗外透進來的霞光,一片暖意。她看著他那道橫跨了半張臉的疤痕,第一次直言不諱,「玄月,回頭……找煦渡祛疤吧。」
男人面色一冷,就要拒絕,就聽她說道,「有些東西……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沒有必要成為心上的負累。」
她叫言笙,她的人生一十五年,每一步似乎都被人安排著、關注著、守護著,言王府、無極宮、千剎門,還有九衾……他們護她周全,保她無憂,只因為她的身上流著南宮之血。
可……她是言笙,承載不起他們隱晦不曾言明的期待。
她沒有想過要讓南宮重現歷史的舞台,也沒有那個能力,更不願為了這微薄血脈讓那麼多人流血犧牲。
不管曾經如何輝煌過,可歷史車輪滾滾而去,朝代更迭從來都是必然的趨勢,未來的某一天,車獅、西秦,都會成為茶餘飯後唏噓的過去。
本就沒有什麼能夠長盛不衰、千秋萬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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