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不會一個人

第418章 不會一個人

夜,涼如水。

長公主府安靜地只剩下春夜涼風拂過花葉的聲音。

府中主子、下人都不多,入夜總顯空曠,幾處院落都黑岑岑的了無生機。

言笙坐在院中,沒有點燈。

月色從樹枝間打下,銀白月光落在她臉上,顯得那張臉愈發的白地晃眼。浮生站在她身後,修羅長劍擱在桌上,他沒有伸手去拿。

言笙不開心。他知道。

言笙是因為那個人不開心,他也知道。

而修羅劍,是那個人給他的,他有些潛意識裡的……遷怒。所以今天,他不想碰那把劍。半晌,他上前半步,做了遇到言笙以來,最最「出格」的一件事,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袖,「休、息。」

言笙有些意外,回頭看他。

他重申,「休息。」

平白無波的音調,拽著她衣袖的手緊了緊,就見言笙似乎是笑了笑,「好,休息。」

說著便起了身,卻也沒轉身往裡走,只仰頭看天,天邊月色清朗,她仰面,月色下的表情溫柔又慈悲,「浮生……你說……他此去,可安全?」

秦澀是午後走得,西秦來了聖旨,招他回去,他不得不走,連晚膳都不曾有時間用,顯然,他也意識到這封聖旨絕不只是那位皇帝陛下突然想兒子了召回去看看……

算算時間,皇帝定是收到了自己在這裡被封長公主的事,立刻馬不停蹄下了旨,卻不讓言笙回去,只單單召了秦澀,而秦澀,半句不提同回一事,只是過來道了個別,便匆匆離開了。

她有些擔心,卻又不知道該同誰說這擔心,於是便只能問浮生,明知道……他什麼都不懂。但也許就是這份不懂,才令她敢這般直白相問。

浮生不懂。

他搖頭,目光落在修羅劍上,帶著幾分賭氣的模樣,「他不好。」所以,修羅劍也不好了。

言笙似有意外,失笑,「怎麼不好了?」她覺得秦澀對這小子也算是仁至義盡了,該給的不該給的,都費心找來給了,浮生平日里對秦澀也算是有幾分依賴,很顯然是除了自己之外浮生最熟悉的人了。信任、依賴,如兄似父。

如今,怎地就不好了?

誰知,少年抬眼看她,一臉坦然得很,「你不開心。」

因為他,你不開心,所以他不好。

莫名地,言笙一下子就讀懂了足夠言簡意賅地四個字。她微微一愣,眉眼一瞬間柔和了下來,看著眼前少年在月色下格外乾淨的眸子。

這雙眼睛,足夠乾淨,乾淨地空無一物,有些直戳人心的尖銳,似乎能看透一切的虛偽假象。

她搖頭,含笑,坦言,並不願自己的情緒誤導了少年對秦澀的判斷,「不是不開心。只是擔心。」

想了想,覺得少年可能並不太能理解,於是又解釋,「他去了一個很危險的地方,沒帶我……於是,我有些擔心。就像……若是我去了一個很危險的地方,浮生會擔心么?」

「不會。」幾乎沒有猶豫,他搖頭,又緊接著說道,「不會一個人。」

言笙一愣,又聽他一邊皺著眉像是在努力回憶,一邊又有些不大連貫地說道,「我今日既救了你,你便是我的人。自此後,我去哪裡,你便只能跟著我走。我生,你生,我死,你得先死。」

他說話語速很慢,眼睛直勾勾看著你,每說幾個字就要停一下,似回憶,似確認,還自個兒點點頭,於是顯得格外用力而認真。

這話有些突兀,言笙卻瞬間明白,眼前視線瞬間就模糊了。

這個傻子喲!

那是她曾說過的話,原封不動,一字未改,連你我的稱呼都不曾替換……這個小傻子,平日里兩個字兩個字的蹦都顯得吃力,也不知道這麼長的句子實在心裡來來回回了多少遍,才記得如此深刻。

彼時,言王府待她不算苛待,卻也著實有些漠視,身邊常年只有一個什麼都不懂的老嬤嬤,餓不著有時候還得經點暑受點寒……日子過得實在不能算是大家小姐。

最主要的是,若是離了白雲寺,真真兒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她其實不過也只是借了那幾分為數不多的惻隱之心,順便想著身邊也多個人說說話不至於寂寞,還是個格外養眼的,自是更好。

卻也真沒想過要他為了自己如何如何去死,說這話,也不過是覺得自己若出了意外,言王府定是無人保他罷了。

沒成想,這傻子……記了個清清楚楚,知字不差。

夜色漸深,晚風微涼,對秦澀的擔憂,終於在這小傻子不大像寬慰的寬慰里,消散了一些……那口一直梗在喉嚨里下不去上不來的氣,似乎鬆了些,情緒散開,此刻想要再重提卻一時間顯得有些矯情。

罷了。

左右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若是西秦皇帝真的準備放下父子情分做些什麼,自己也是要去走一遭會一會的。

她緩緩吐出那口氣,整個人都似乎驟然一松,終是轉了身,「去歇息吧。」

聞言,浮生無聲一笑,鬆開了手中始終攥著的袖子,用力點點頭,「嗯!」

他站在原地,目送她進去,眸色在月光中晶亮,嘴角笑意難掩,轉身從石桌上抱起他的修羅劍,低頭用衣袖擦了擦,甚是珍重的樣子。

這是他自秦澀離開后露出的第一個笑容。

言笙說了,她不是不開心,所以秦澀不壞,自然,修羅劍也是好的。

少年的世界就是這麼簡單,無論好壞、喜惡,他的全部世界里,只有一個言笙。言笙好,其餘的一切,便好。言笙不好,這世界便再無「好」之一字。

那句話,他的確是日日在腦中回放,連稱謂都不曾變過,連口氣都不曾忘記,那一日,小乞兒們對著他拳加腳踢,言笙就這樣站在一地狼藉里,冷靜又有些冷酷地自顧自說,「我今日既救了你,你便是我的人。自此後,我去哪裡,你便只能跟著我走。我生,你生,我死……你得先死。」

彼時,他無心求生。

如今,他只為她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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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山河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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