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釣魚——死去的責任

湖邊的小樹林里吹過一陣微風，颳起一片嘩啦啦的樹葉聲，吸引了韓夜的注意力。

「像不像風鈴聲？」韓夜靠到了西爾莎耳邊輕聲說道。

西爾莎回頭看了一眼，風還在拂動著那片樹林，發出的聲音颯颯的，確實有一絲像風鈴。

科爾布斯看著兩人已經開始聊起天來了，無奈的苦笑著，繼續專註地看著自己那一根釣魚竿。

釣魚是個考驗耐心的活兒，年輕人一般沒有這個耐心。

科爾布斯半頜著眼睛，只感受著手裡魚竿的動靜，如果有魚上鉤了，他會從魚竿的顫動中感受到，隨時隨地的把那條倒霉的魚送上來。

那陣微風也吹起了湖面的漣漪，泛起一圈圈的銀光，像一面面晶瑩的鏡子。

從遠處看，這湖真是美不勝收，大自然的傑作，就像後世的高原湖泊一般乾淨。

但到近處，其實淡水湖都差不多，在潮濕的泥土上生長著幽綠的苔蘚，靠近岸邊的水面有時也飄過一片人造垃圾，很快就被帶到水底。

西爾莎走到另一邊，劃開一片灌木叢，看見對岸不遠處，也有一家四口人在湖邊，靠著年久失修的小碼頭，一對老夫婦，還有一個年輕的少婦，帶著在草坪上亂竄的小男孩。

「娘家三代？」

韓夜湊過來，不禁猜測著。

「撲通」一聲，科爾布斯釣上來一條活蹦亂跳的大魚，把它從魚鉤上取了下來，回頭丟到了水桶里，正好看見了像做賊一樣躲在灌木叢後面的韓夜和西爾莎：

「你們在幹嘛呢？」

韓夜回頭笑了笑：「西爾莎看見那裡也有人，很好奇，非要拉我過來。」

「嗯？」西爾莎一臉黑線，睜大眼睛瞪著韓夜，「你這是什麼虎狼之詞？！」

科爾布斯把魚竿位置擺好，走到了兩人面前：「他家好段時間沒來釣魚了，韓夜沒見過就算了，怎麼西爾莎也這麼好奇呢？」

「我才沒有呢，是韓夜非要看那個女人。」西爾莎開始自己的小報復了。

韓夜又體會到了如鯁在喉的感覺，他和西爾莎目光交匯，大眼瞪小眼，下一秒就好像要迸發出戰鬥的火焰。

「哈哈哈。」科爾布斯提著水桶，扒開了灌木叢，對著遠處的那一家人就打起了招呼，「嘿……」

韓夜和西爾莎跟在科爾布斯後面，，像過年被家長拉去拜年一樣，看著科爾布斯和那家人打招呼。

「這是韓夜，這是西爾莎。」科爾布斯笑著指了指身後。

「嘿，馬修，不想和大哥哥大姐姐們認識認識嗎？」少婦把自己的孩子叫了過來，揉了揉小男孩的腦袋，把他身上沾到的草屑拍掉，這才笑著回頭，「這是馬修，今年六歲。」

馬修看著韓夜和西爾莎，小孩子想不到自己要做什麼的時候，他可能就會像這樣盯著，眼神里沒有任何含義，就這樣睜大著眼睛，好奇地盯著兩個人。

「你好啊！」西爾莎率先打破了三人間的沉默，看到科爾布斯走遠和那兩個女人閑聊去了，她走近一步蹲下了身子，向馬修打招呼。

「我知道，你叫西爾莎對不對。」馬修一字一句的說道，有些單詞還有些含糊不清，不過對於一個六歲的孩子來說已經算好了。

「是因為剛才做了介紹吧，不過這樣你的耳朵也很好啊。」韓夜說。

馬修聞言露出了驕傲的笑容：「我的耳朵很好！」

不一會兒，韓夜和馬修就混熟了，韓夜用幾個自己後世的小故事就輕易的抓住了小孩子的心，馬修纏著韓夜讓他把哈利波特的故事給講完。

「不行，再聽下去要收費了。」韓夜搖搖頭，他喝了一口水潤潤自己乾澀的嗓子，故意吊著馬修的胃口。

「我有錢！」馬修瞪大了眼睛，似乎很不滿韓夜的收費要求，從草地上跳起來，從自己身上搜刮出幾個硬幣，「給！」

「三便士！」韓夜故作驚訝的指著馬修掌心的那幾枚硬幣，「這真是一筆巨款啊，你真的捨得嗎？」

馬修看了一眼韓夜，又看了看自己手裡的硬幣，韓夜的話突然讓這個天真的小孩陷入了糾結之中。

「好啦好啦，我給你講。」韓夜笑了笑，繼續講起了哈利波特的故事。

時間慢慢流逝，韓夜講的故事也漸漸走到高潮：

「就在哈利波特回頭的時候，從高掛著的吊樓上突然掉下來一個漆黑的黑影，砸在他和赫敏中間，還沒等眾人看清，哈利波特就注意到遠處暗淡的燭光后閃爍著一張慘白恐怖的臉——伏地魔！」

「韓夜，我釣到魚了！！！」西爾莎突然跑過來打斷了韓夜的講述，她激動的把水桶遞給韓夜，「一條大魚！」

「西爾莎，快跟我一起聽故事！」馬修有點不高興西爾莎打斷了他喜歡的故事講述，想拉著西爾莎坐下，以防止西爾莎再度搗亂。

「嗯？」西爾莎想了想，自己貌似和韓夜在一起的時間比較久，回去之後讓韓夜給自己講故事也可以，但是釣魚不是什麼時候都可以來釣的，所以西爾莎很果斷的搖搖頭，歡快地跑向正認真釣魚的科爾布斯。

日上三竿，時間轉瞬即逝，兩家人坐在一起吃起了野外午餐。

馬修看起來滿腦子還是哈利波特的故事，皺著眉頭像是在思考故事情節，一個小孩子這樣甚是有點反差感，可能也怪韓夜死活不把故事講完吧，留著坑不埋，硬是要說下一次再來吧。

「我想去游泳！」馬修並沒有在故事裡沉浸太久，顯露出了孩子貪玩的天性，放下手裡的食物就站了起來，纏著母親指著不遠處的湖。

「不行，你還太小了。」馬修的媽媽語氣很決斷，馬修聞言只能哭喪著臉。

「但是我們有那個啊！」馬修比劃了半天不知道在幹嘛。

馬修媽媽還是更懂馬修：「有救生圈也不行。」

「我不會亂玩的！」馬修排著胸脯保證著。

「那你要保證不離開我的視線。」

「我保證！」馬修學著士兵滑稽的敬禮。

韓夜和西爾莎相視一笑。

「你會游泳嗎？」西爾莎往韓夜這邊靠近了幾分，小聲說話。

「呃，不會……」韓夜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南方人，他真的不會游泳。

小時候是學校不允許私自下水游泳，擔心發生溺水事故，加上那小地方也沒有正規的游泳館。長大之後那就是……懶吧，韓夜拿學業繁重為由跟陳由白往網吧「學習」去了。

「我也不會。」西爾莎笑了笑，「我還以為你會的呢。」

「我也還以為你會呢。」

「那要不要學一下？」西爾莎詢問道。

韓夜慎重思考片刻，一臉認真地和西爾莎扯開話題：「我給你講哈利波特的故事吧……」

…………

西爾莎又跑去和科爾布斯學釣魚去了，難以置信幾個小時前她還覺得釣魚沒意思，直到她釣上來一條大魚之後就瞬間激發了她的釣魚慾望。

韓夜感覺自己都沒法輕易把西爾莎從魚竿旁拉走。

韓夜乾脆就躺在一個小山丘上，居高臨下隨意的觀察湖邊的光景。

馬修在近岸處學習游泳，在水裡撲騰著，不時濺起幾個水花打在前面媽媽的身上，引來老媽的幾句痛罵，然後馬修就在水裡一蹬腿做著鬼臉，讓老媽甚是無奈。

那老嫗正在收拾自己這邊的東西，突然有東西從小車上滑了下來，是好多個散亂的桶子，滾在草地上到處都是。

馬修的媽媽看見了，走到了老嫗面前幫她收拾起了散落在地上的東西。

這時候一陣狂風吹過，甚是涼快，在水面上颳起了大波浪，西爾莎本以為一定會上鉤的那條魚也在這陣風下溜了，這把西爾莎氣個半死。

而草地上的雜物也在風中滿地亂滾著，那兩個女人追著這群要逃跑的雜物走了半天。

韓夜正想看看馬修在大風下是不是會嚇得屁滾尿流，可他卻並沒有在近岸看到馬修的身影！

「不對！」韓夜突然意識到剛才這一系列巧合將會造成的後果！

沒人照看馬修！！！

韓夜迅速從小山丘上站了起來，極度仔細的觀察著湖的每一個角落，終於讓他發現在一處波瀾中，已經明顯遠離近岸的地方，有一隻翻過去的救生圈——還有那雙在空氣中撲騰的腳！

「快看馬修！！！」韓夜大聲叫起來，加快速度從小山丘上跑下去，他下意識覺得可以救下這個傻孩子。

馬修媽媽聽到韓夜的話的一瞬間就猜到了某種糟糕的後果，當她回頭那一剎那沒有看見自己的孩子在近岸，她竟然爆發出了比韓夜還要快的反應速度，像瘋了一樣從草地上爬起來像一顆子彈一樣沖向湖泊。

韓夜跳到了淺水裡，加快速度想儘快衝到孩子面前。

「韓夜！」西爾莎記起了韓夜先前的話，「你不會游泳！」

韓夜聞言愣了一下，是啊，自己不會游泳啊……

科爾布斯已經從另一個方向跳下了水，從那個方向去孩子那裡要游得距離比韓夜這裡要遠的多，但……韓夜不會游泳。

西爾莎抱住了韓夜，她的臉上布滿了水珠，不知道是濺起的水花還是擔心韓夜而流下的眼淚，韓夜看著那撲騰的水花，逐漸失去力氣的小腳，再也不忍心看這場景了，他低頭抱緊了西爾莎。

「攔住她，她也不會游泳！」老嫗突然尖叫起來。

韓夜回頭一看，看到了那沖向孩子而離自己不遠的馬修媽媽。

韓夜一伸手拉住了她，這女人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孩子身上，韓夜一伸手，這女人一把栽在了水裡，韓夜和西爾莎一同把她拉住了。

聽著女人的尖叫哭泣聲，韓夜突然想起了不久前自己還覺得能救下那孩子。

科爾布斯抱住那孩子從不遠處上岸，向眾人走了過來。

他的腳步很沉重，西爾莎很熟悉這感覺，那是在父親去世時科爾布斯收到悼信時的步伐。

「很抱歉。」科爾布斯把孩子平躺放在了草地上。

這孩子青紅著臉，安詳閉著眼睛，無力的肢體在草地上被隨意擺動。

韓夜有一股負罪感，他把已經昏厥過去的馬修媽媽交給了西爾莎，自己衝到了孩子面前，用自己生疏的手法給孩子做著胸部擠壓，人工呼吸。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這種感覺，他覺得自己若是讓這個孩子在自己面前就這樣死去，那就是自己的過錯了，他一輩子也不會消除這種愧疚感的！

按壓，按壓，撥開嘴，呼吸！

按壓，按壓，撥開嘴，呼吸！

按壓，按壓……

不知道多少次按壓，多少次呼吸后，科爾布斯把已經麻木的韓夜從孩子身旁拉開了。

「他已經死了。」

「不，我肯定能救活他，他還等著我給他講哈利波特的故事呢……」韓夜睜著自己通紅的眼睛，看著馬修逐漸僵硬的身軀，心中的希望火焰在現實面前逐漸熄滅，他撲到了科爾布斯的懷裡，「這都是我的錯，是我最早看到這孩子，也是我最靠近這孩子，也是我不會游泳，都怪我……」

「這不怪你……」科爾布斯輕輕地拍著韓夜，「這不怪你，這不是你的責任……」

「這是我的責任……」韓夜看到自己那塊漆黑的手錶，這是晝使的象徵，「這是我的責任啊……」

二合一大章，算不算良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