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冬天很快就過去了，日本東京作為都城，一年四季都沒有太大的差別，但是明顯的街上穿裙子的女孩子漸漸多了起來，走在街上的時候，會有一種花團錦簇眼花繚亂的感覺。

而藤井澤一的婚禮，已經是過去了一個月，在所有人各懷心思的時候，那個本該處在風暴中心的男孩子，卻是很淡然地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這樣許多帶著其他心思的人，都似乎有些失望的感覺。

「喂，小玖，你還在改劇本？」推開門，黑崎潮看著少年的眼神有些沉重，雖然外界都說沒什麼，但是與這個少年日日相處的他終究還是看出了不對頭——最起碼，整個劇本已經被少年改了多次。雖然說改劇本是編劇最常做的事情，但是如果連一個喝水的動作都會改上幾十次……這種事情明顯不正常？

「阿潮？你還沒睡？」少年扭過頭，眼底下有些青黑，他微微側頭的動作顯得有些僵硬，而且從這個角度看上去，他的下巴簡直瘦削得厲害，屋子裡只亮著一盞燈，無端有些陰沉的感覺，「我把這段改完就可以了。」

「阿玖……」男人看著少年，突然有種無力的感覺，他小心翼翼的避開滿地的稿紙，然後坐到了少年的身邊——少年並不是坐在桌邊，而是直接坐在地上，「阿玖，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或者……你到底是不是喜歡藤井？」

「……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問題？」少年看著男子，顯得茫然的樣子，然後他才聳了聳肩，微笑著繼續手上的工作，「我當然喜歡藤井先生啊，因為藤井先生幫了我這麼多，作為朋友我怎麼可能不喜歡他？」

「僅僅只是作為朋友嗎？你這個借口還要用多久？」黑崎潮狠狠拉下少年手中的筆，迫使少年對上他的眼睛，「你到底愛不愛藤井？你要是愛他就去追啊！你要是不愛他的話，你糟踐自己幹嘛？！你到底知不知道老子看著心急啊！」

「……愛？」少年茫然看著男子，突然笑了，他笑得很純真，就像不諳世事的孩子，「你在說什麼……我完全聽不懂啊……我和藤井，真的只是朋友……」

「你！你他媽的要是真的只是朋友，那你現在這樣算什麼？把自己弄出這德行好玩是？！」黑崎潮瞪著他，只覺得一肚子火發不出來。

「沒有……我沒有折騰自己。我……只是想試一試……」少年微笑著低下了頭，他的手緊緊握著已經發皺的稿紙，眼睛晶亮得嚇人，「如果是我自己的感情……我可以做到哪一步……」

真的……僅此而已……

*

「CUT！大家表現都很好，今天就到這裡！」結束了一天的拍攝，黑崎潮有些疲累地坐回躺椅，長時間的工作讓他在很疲憊的同時也半是懊惱半夜抽風跑去和最上玖吵架一半也是有些懷疑，自己只是一夜沒睡，那麼那個孩子呢……

「最上玖！」看不下去的自然不是他一個人，在場的人和最上玖的似乎都有那麼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一個不破尚，一個雷諾，還有一個麻生明美，都已經有些看不下去少年近似於自殘的行為了。不破尚狠狠抓了抓頭，一把奪過了少年手中厚厚的稿紙，「你跟我來！」

「什麼事……？」大概因為長時間缺少睡眠，少年的反應有些慢，他看著不破尚，有些呆愣愣的，好半天才問出了幾個字。

「你，鬧夠了沒。」沒有憤怒，沒有激動，除了一開始奪取稿紙的行為有些過激，不破尚與最上玖面對面站立，表情平靜，「你鬧夠了？」

「……」最上玖看著少年，不語。

「阿玖，我說過，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是我。」不破尚看著少年，眼底有一絲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悲戚，「你喜歡藤井澤一，是不是？」

「……我沒有……」

「不要解釋了……」話說開了，不破尚反倒像是鬆了一口氣一樣，他深吸一口氣，然後很放鬆地轉過身，這裡的夕陽，很美，「我知道你喜歡藤井澤一，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你真的是喜歡他……而且他也喜歡你……」

「……」最上玖沒有說話，只是嘴唇抿成了一條線。

「我還可以叫你京子嗎？」少年的身形擋住了夕陽的餘光，看著，有一種遙遠的錯覺，他的聲音很低，像是老鎮上的童謠，低低的，卻是無處不在，安靜祥和，「小時候你就是這樣，總是那麼膽小，一直怕受傷，所以，就算受傷了都不敢去面對，而且，一旦你在某樣東西上受傷了，你便是再也不會去碰他，會逃避得遠遠地……可是感情不一樣啊……」

「感情是和其他東西不一樣的，不是說你受過傷便可以不相信愛情，愛情這種東西，是要自己去爭取的啊，」這一刻的少年，像是天使，「當初的事情是我的錯……可是，藤井和我不一樣，那個男人，也許真的可以給你你要的愛情。京子，為什麼不去爭取你要的幸福呢？當初你只是沒有碰上對的人而已，這次一定可以的！」

「……」最上玖沉默著，眼神卻已經微微飄離。

「京子，我喜歡你。」那邊的不破尚的表情卻已經是有了變化，少年相當煩躁地抓了抓頭，突然語出驚人。

「……你說什麼？」最上玖瞪大了眼，突然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少年。

「我說，我喜歡你！」剛剛的氣氛一下子全部當機，不破尚雙手叉腰看著少年，表情一如既往的囂張，「雖然他們都讓我這麼勸你，我還是覺得不爽，什麼叫都是我的錯，什麼叫對的人，藤井澤一那傢伙算什麼啊！反正……反正，你是我的東西！一輩子都是！」

「……」

「……總而言之，啊呀，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不破尚把一頭金髮揉成了雞窩，「反正，最上京子你給我記住了，我喜歡你就是！所以你就是我的！」

「……」

「喂，你給大爺我表個態啊！」不破尚惱羞成怒了。

「……噗」最上玖看著少年一臉憤怒，突然忍不住笑了起來，而且越笑越發誇張，原本是微笑，漸漸變成了大笑，直到彎下了腰，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然後才在不破尚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的表情下輕輕抱住了他。

「……你……干……你幹嘛？」不破尚瞪著眼，不知道是該回抱過去還是該幹嘛，顯得無比窘迫。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緣故，他的臉頰微微泛紅，「你別亂來……啊，什麼亂七八糟的！你到底……要做什麼啊……」

「喂，」沒有理會少年亂七八糟的發言，將頭埋在少年懷裡許久，黑髮的少年終於發出了聲音。他抬起頭對上了還在窘迫中的少年藍色的眼，一點點的笑容在他的臉上漾開，「我們，在一起。」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