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九十話·Blank space of life

雅典的街頭，未竟的雨滴在下落著。

白髮的少女在街道上飛奔著，如闖進人間的精靈，在雨幕中穿行著。

從左側駛出的車輛險些將她撞倒，但她根本管不上這些。

要追上，前方那輛逐漸駛入煙雨中難以看清的黑色轎車。

「至少……要讓她聽到我真正的感情啊！」

就在之前，剛回到酒店時。

去往房間的一路上，藍鍾都一直挽著荼蘼的手，儘可能地靠近，希望能給荼蘼一點放鬆與慰藉，向右微微昂首，擔憂的目光緊緊跟隨著。

荼蘼的眉頭鎖著，她有意地目視前方，不讓自己的目光遊離到左側低十個角度的位置，但即使如此，微微泛紅的臉頰還是終究難以掩蓋。

她的心情，既複雜，又簡單，本應是難平的心境，卻又有一絲微妙的祥和。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就在剛才從藍鍾懷裡抬起頭來的一瞬間，嘴角那獨具她風格的上揚，究竟是虛假的逞強，還是真心的流露。

回到房間里，原本掩蓋的腳步聲，也被迫停止。

那麼寂靜，寂靜到讓人心生不安。

房間里的溫度，遠比室外更高。

已注意不到的雨水聲，在此刻，落下的聲音是那麼清晰。

如同交響樂突然停下的那一刻，僅剩沉醉的豎琴仍在舒緩演奏。

凝重的氣氛，有些讓人喘不過氣來。

沒有華麗的對白，沒有出色的配樂，有的只是讓人難以忍受的寂靜。

像是黃昏下田野中央無人的小木屋內，僅有金色餘暉灑下的聲音。

「我……我去把門關上！……」

藍鍾小跑著關上了門，她此刻的內心，正如這步伐一般顫抖。

猶如躲在舞台的幕布后，等待著下一個上台的表演者。

緊張、恐懼、無助、期待……被數不清的激烈情緒，不斷折磨著。

這種事是她從未經歷過的，從來沒有過。

前輩會撲在她的懷裡哭濕她的襯衣這種事情，她連想都沒有想過。

究竟是怎麼了呢，工作的壓力會高到讓那個人如此崩潰嗎？還是有什麼別的事呢？

如果是有關自己的事，自己做了什麼壞事，會讓那個人這麼做呢？

藍鍾猜不到，她也害怕去猜，她甚至不敢把原因向自己猜，因為當她逐漸把那個原因靠近自己時，心裡總有一種「接近真相」的預感。

是難以說清的第六感，使她無力猜想。

藍鍾端正地坐到了床邊，與荼蘼面對面坐著。

荼蘼低垂下的目光里，有幾分溫婉美人的韻味，那是憂鬱的色彩，深深刻入她灰色的眼瞳中。

餘光里，她看到藍鍾緊張地咽了一口口水。

「把那些話告訴她，她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呢？……」

「會很失望吧，自己一直以來那麼依賴的前輩，竟然對自己有這樣的想法，多差勁的人啊。」

「不過……她不會表現出來，她只會露出驚訝的表情，勉強自己說同意，因為，之前在摩天輪上她不也是這樣的嗎？她只想做我的朋友，但她卻無條件地接受我的所有要求，她本就不想做什麼妹妹的角色，但她會強迫自己接受。當時……我明明能看得出來她落寞的表情，但我卻僅僅選擇了視而不見……」

「這次……大概也就真的到頭了吧……畢竟，把那些話告訴她后，我就不僅僅是個失格的前輩，還是個失格的朋友了……」

荼蘼抿了抿嘴唇，她手指上的傷口又有些隱隱發痛。

終於，她還是開口了。

「藍鍾，這次旅行結束后，我們……就不要再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