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十招決

第十八章 十招決

竹林深處,山中起了一層薄霧,輕飄飄地浮著,就像蓋上了一層輕紗,如夢似幻好不真實。

說來也怪,南地的夏天本該濕熱,今夜的山林卻格外的陰冷,就連拂林而過的微風也帶著一絲沁骨的寒,一寸一寸浸沒肌膚。

「先生。」霍青側過頭,面色凝重,皺眉,「你不覺得有些奇怪嗎?」

「你也發現了?」青衫男子面色淡然,輕咳嗽一聲,握著長劍的手下意識的攏了攏單薄的長衫,嘟噥著,「這天氣夠怪的,冷的慌。」

霍青哈了口白氣,點頭「也是夠怪的……」

「不、不是,先生!」霍青話未說完,發覺青衫男子理解錯了,急忙糾正,「先生我們好像迷路了?」

「何止是迷路了。」青衫男子歪著頭,打了個哈欠,身體任由馬背顛簸,「我們是被困在幻境里了!」

「什麼!」霍青瞪大了眼珠,一臉驚愕,驚呼出聲。

長袖一揮,一柄榆木素麵劍鞘,宛如驚鴻刺出,離霍青兩寸時,陡然收勢,輕點了一下他的肩膀,接著男子沉聲道:「小點聲!」

霍青「誒、誒」兩聲,連忙點頭,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數千鐵騎,見他們並未被剛剛自己那一聲大叫驚擾,輕舒了一口氣。

常年在馬背上馳騁的北境鐵騎,早已練就了一身馬上功夫,就拿身後的豹騎營來說,日夜急行軍也是稀鬆平常,馬上睡覺的功夫更是家常便飯,不在話下。

北境州家家戶戶養馬,三歲的小孩都會騎馬搭弓,北境州的鐵騎之所以能夠馬踏天下,縱橫四海,與北境州盛產良馬,人人都善騎射不無關係。

更有傳聞,北境戰馬只順從北境兵的騎馭,北境州的騎兵會在腰上佩戴一個鏤空的鐵盒,鐵盒內裝著用秘法研製的風乾馬麝香,北境州的戰馬嗅到馬麝香後會乖乖順從。這樣一來,戰場上,若有戰馬被敵軍所擒獲,短時間內也休想馴服它們。

「先生……」霍青小聲的喊了一聲,帶著鐵騎往前走著。

「嗯。」青衫男子閉目養神,應了一聲,然後又陷入了一片寂靜中。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霍青似乎沒有睡意,神色慌張,低語著。

「慌什麼,你會破這幻術?等著,該來的總會來……」青衫男子依舊閉著眼,似乎一點也不擔心被困之事。

他默然望著身旁的男子,若有所思,卻不得其解,終於還是按奈不住,道:「霍青沒聽明白,請先生解惑。」

「嗯!」青衫男子睜開眼睛,坐起身,轉頭看著身邊說話的霍青,淡淡開口:「這個幻術明顯是有人故意布在這裡的,既然是人布下的幻術,那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他們想困住我們!」霍青恍然大悟,低聲怒斥,「巫月國的人真夠狡黠的。」

「這個幻術不簡單,既然能將整座山都布進來,顯然是高人所為。」恰逢一陣輕風拂過,青衫男子側頭看向遠處被薄霧籠罩的竹林。

有風吹過,竹林中的薄霧卻絲毫沒有被吹動的痕迹。一瞬間,他有一種被幻象吞噬的恍惚感,眉宇間凝上一層化不開的疑惑。

「先生怎麼了!」青衫男子臉上的變化,被一旁死死盯著他的霍青看到,霍青緊張起來,急忙問。

「沒事。」青衫男子勉強一笑,口中喃喃,「這個幻境不簡單,連這山中的霧,也是施術者造出來的。」

「什麼!」霍青大驚,陷入沉思。沉默片刻,開口道,「我曾經聽人講過,幻術分兩種,一種是用藥物控制人的思維,讓人產生幻覺迷失神智,但中了這種幻術的人一般都是沉浸在各自的幻覺中,無法像我們這樣,還能互相溝通。」

青衫男子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繼續聽霍青講。

「還有一種幻術是通過地勢、天時以及天氣,利用奇門遁甲之術或者其它秘術,改變某些物體的形態,將施術的空間,變成一個迷宮,讓進入這個空間的人產生錯覺。」霍青接著說,心中卻是躁動不安。

「沒錯,一般的幻術無非這兩種手段罷了,但是今天這個幻術就奇怪了。」青衫男子張開手,憑空抓了一把,摩挲著手,心中疑惑,「這霧也不像假的,難道……」

「先生!」霍青大喝一聲,抽出腰上系著的一隻牛角短號吹了起來。

沉悶的號角聲,瞬間劃破了寂靜無聲的夜空,身後數千鐵騎,聞聲立刻從睡夢中驚醒來。

霍青一邊吹著牛角短號,一邊扯著嗓子大喊:「警惕,警惕……」

剛剛從睡夢中驚醒的士兵們,聽著沉悶悠揚的號角聲,瞬間覺得提神醒腦,心曠神怡。紛紛握緊手中的長槊,面容嚴整,警惕掃視著周圍。

卻見,周圍淹沒在霧氣中的竹林,有無數的漆黑的人影在跳動,人影綽綽一會隱現,一瞬間又消失在迷霧中,人們只能借著幾隻火把微弱的光和朦朧的月色,模模糊糊可以看到。

但仍如捕風捉影,連人影的長相也沒看清楚,那些漆黑閃動的人影,真真假假,如同幻象不停浮現。

「什麼人?鬼鬼祟祟的,何不現身來!」青衫男子桀然坐在馬上,大喝一聲,握劍的手,手腕一抖,長劍出鞘,一股寒芒劃破夜空。

長劍入手,青色絲袖一揮,長劍凌空一劈,一道犀利的劍氣直撲而出,數米外的竹子被斬斷一片。

一陣「窸窣」的樹葉摩擦聲傳來,輕然掉落下來的翠綠色竹葉,被風一吹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肆意飄落。

竹林中一片寂靜。

只見樹梢上站著一黑一白,兩道人影。

「還在猶豫嗎?」漆如墨的夜色里,黑白兩道身影湮沒在一團朦朧的霧氣中,沙啞的聲音從面具後傳出,死寂一片。

「我怕你去送死。」白衣女子面色凝重,凝視著遠處的白馬青衫,一張冷如冰霜臉上撇出一個笑,一顰一犟似天上人。

那空靈清明的嗓音,如幽深山谷中靜謐的林間清泉。那隨風輕漾的清影,如竹下曉風中流轉的九天明月。

——怎是一句:幽谷泉聲吟,林中月影朦。畫的清,道的明?

「是嗎?」黑袍老鬼冷笑一聲,轉頭看著她,眼神微微一動,沉默。片刻,低聲道:「大祭司,你在試探我?」

「也許吧……」白衣女子轉過頭,二人對視良久,她淡淡開口,「他為何不願見我?」

「首領雖行事詭譎,但你竟然以為那人就是我們首領。」玄鐵面具下那雙眼眸,轉瞬一寒,滿是殺意,「只可惜,憑他那一劍,還不夠資格!」

「哦……」雪薇回眸,輕眨了一下眼睛,眸子里流光婉轉,繼續凝視著那個男人,「我很好奇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大祭司好奇?那老鬼就幫你試探一番。」

「太自信可不好。」雪薇伸手接住一片落下的竹葉,抿嘴一笑。

「十招之內,我定取此人性命。」黑袍男人身上的黑色帽袍內湧出一道道漆黑如絲的黑煙,如黃泉水般枯寂。

「那我們就賭上一賭,你若輸了,你告訴我他的下落。」她白皙纖細的手指一動,將手中的竹葉彈飛,驀然將冰冷的手縮回袖中。

「若我贏了呢?」黑袍男人眼神冷定,打趣的問。

雪薇白袖一揮,空中劃了一個弧后,收回手背在身後,輕挑了一下眉頭,訕訕道:「夠嗎?」

——她這輕然一揮袖,袖中的乾坤,竟是帝臨國的莽莽山河。

「哈哈……好!」黑衣人身形如虹,彈指間,漆黑的身影一晃,整個人化成一道殘影,稍縱即逝。

這一邊,白馬上,青衫男子再次斬出數劍,凜冽的劍氣縱橫交錯,轉瞬間將竹林斬的滿目狼藉。

霍青被這劍法驚的目瞪口呆,木訥的看著眼前一片被攔腰斬斷的竹林。

「——好劍!」林中遊盪著沙啞的嗓音,霧中漆黑的人影瞬間凝聚在一起,數丈外一襲黑影擋在白馬前,傲首而立。

白馬一驚,不安分的用蹄子蹭著地,馬脖子使勁兒往後仰,鼻中沉重的呼吸聲打著顫。

「你終於現身了。」青衫男子翻身下馬,揮起青色的袖子,抽打了一下白馬的屁股,白馬乖乖的立在原地,他回過頭,朝著霍青一笑,「你們在這裡等我。」

「是!」霍青抱拳躬身,然後回頭朝著浩浩蕩蕩的豹騎吩咐:「豹騎營原地待命!」

「酒先生!」二人隔著數丈遠對立而視,黑袍人開口問了一聲。

「哦?」青衫男子仗劍而立,一襲青衫在竹林的襯托下,顯得單薄,整個人卻孤傲的很,眼中沒有一絲驚慌,「你認識酒某?」

「劍驚天下絕的酒先生,老鬼仰慕已久,今日得見,果然非同凡響。」黑袍老鬼平靜的說著,「今日我與人打了個賭,十招之內殺了你。」

「老鬼?就是那個大鬧帝臨城的十夜組織?」青衫男子咧嘴一笑,長劍一揮,劍指黑袍人,朗聲大喝,「那今天就拿下你,去找那寒玉換點好酒嘗嘗。」

「哈哈哈……」黑袍人大笑,身上散發出的黑色霧氣更甚,拱手行了一禮道:「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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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臨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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