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顧衍風番外6

下午2點，顧衍風帶著沐希寒回到鬼門。

相隔一天，鬼門的弟子並不知道發生過什麼事情，只是看到顧衍風略顯不悅的神色和幾乎傲慢張狂的姿態，便不得已去通知了黑鬼。

沒過一會，就在前院里，顧衍風看到了徑自走過來的黑鬼。

沐希寒站在他的身後，纖瘦的身子被掩去一半，這個保護意味十足的姿態，是顧衍風懂得她的一切，為她撐起的羽翼。

她的目光愈發的無法從他身上收回來，心跳，好像中毒了。

黑鬼停下腳步，身後立即有人將太師椅搬了過來，他斂著神色坐下，抬手接過身旁遞來的雪茄，緩緩抽了兩口，才開口，「有事嗎？」其實在看到沐希寒安然無恙時，他的目光曾有過一瞬間的撼動，只是力量太過微小，以至於發生的近乎虛無。

這樣的姿態，這樣的語氣，一時間讓現場的氣氛變得有些緊張起來。

顧衍風微揚起嘴角，琥珀色的瞳孔輕輕闔著，似笑非笑的睨著眼前的人，「兩件事想要麻煩您，必須得到你的允可才能成事。」

「說來聽聽！」

沐希寒雙手漸漸收緊，環視一圈，並沒有看到老麥的身影，目光在收回的時候，無意中碰到黑鬼的冰冷的視線。她很平靜，是內心真正的平靜，沒有逃避，沒有恨，坦然直視著他的目光，然後似乎是笑了一下。

黑鬼驀然一震，驚訝的看著她，久久不能移開視線。

可隨即，沐希寒便是垂下了目光，她能做到最大的讓步就是這樣，對於這個太過於深愛媽媽，以至於會對她傾注恨憎恨的男人，她突然想到，他愛著媽媽，媽媽愛著她，好像他和她之前，也不應該是落成『恨』字收場。

其實這樣挺好的，當一個沒有關係的陌生人，也許以後見到，可以簡單的微笑一下。

「老麥不在嗎？」顧衍風本不想在這個時候打斷他們之前的交流，但事情終歸需要解決，他只想快一點的了斷，能讓她擺脫回憶的陰影。

黑鬼微擰了下眸，似乎聽出了什麼不妥，「哦，與他有關嗎？」

看到手勢的弟子立即往回跑，沒一會，老麥便從偏院走了過來。看到站在那裡的顧衍風和沐希寒，他霍然一震，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為什麼她沒有死？為什麼她還能活著？

終是有恨意擾亂了他目光的平靜，緩步走近的同時，他悄然將一件物品藏到了右手袖子中。站在黑鬼的面前，他沒有移動一寸的目光，「老爺，您找我。」

「不是我，是衍風說想你在場。」黑鬼瞥了他一眼，沉默的抽著雪茄。

老麥轉過身，抬起頭的瞬間，他看到顧衍風瞳孔中捲起的殘佞漩渦，彷彿就要將他吞噬一般。而嘴角，卻還是掛著那樣得體的微笑，他不明意味的笑了一下，「第一件事，我想和您討要一條命。」

沐希寒抬起冷冽的眸子，似刻意激怒他一般，得意的笑了一下。

「你想要誰的命？」

黑鬼幾乎是脫口而出，好像只要他提出來，不管什麼事情，他就一定會答應。

顧衍風唇邊的笑意加深了一分，指骨修長的手輕輕的指到老麥的身上，他輕闔了一個眸子，「我要他的命，您給嗎？」

老麥表面沒有任何的變化，但身體卻是悄然緊繃了起來。

黑鬼只是微笑著，也不說話，也不表態，這無疑讓老麥陷入掙扎，到底他是該沉著氣，還是應該主動出擊？

「呵呵，那我謝謝您了。」

顧衍風當作黑鬼同意了他的要求，掏出手槍，他幾乎是漫不經心的完全一系列的動作，然後槍口對準老麥，手指慢慢移動扳機上。

黑鬼依然沉默的抽著雪茄，彷彿是一個旁觀者，在看一場好戲。

現場的氣氛緊繃到了一個極點，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顧衍風的身上，他扣動扳機的動作顯得很慢，如此的隨意，更像是在等著什麼。

就在這時，老麥目光驟變，右手迅速的發出一枚小刀，寒光陡然乍現。

顧衍風似乎笑了一下，毫不慌亂的扔掉槍，大手摟著沐希寒，兩人快速的閃向左側，避開了直向他們射來的小刀。

老麥知道自己只有幾秒的時間，所以不作多想，猛然轉身往回跑。

越過黑鬼的一瞬間，餘光瞥到他竟然正看著自己，他倏地一震，然後眼睜睜的看著他掏出槍對著自己，果然的扣下扳機。

「砰」的一聲，鮮血四濺。

誰都沒有料想到開槍的人竟然是黑鬼，其實他也沒有想到，只是配合著顧衍風的試探，然後看到沉不住氣的老麥，不問原由便已經開了槍。

事實上他也不需要知道他做錯了什麼，只要是錯了，就該殺。

老麥倒在地上，身體不停的顫抖著，鮮血涌流著，他卻並沒有斷氣。而黑鬼那一槍，擊中了他的后腰，只是重傷，卻不致命。

「希寒，下一槍，你想打哪裡？」

而此時，顧衍風已經重新撿起了槍，他微笑著看著沐希寒，讓她做這個選擇。

要真正擺脫回憶的陰影，了斷恨的餘燼，最好的辦法就是從源點下手，千絲萬縷最後總會落在一個人的身上，而那個人，她要怎麼做才能釋懷呢。

沐希寒一直在思考著，猶豫不決。

顧衍風上前，牽起她的手，走到老麥的面前，又問了一次，「該怎麼做才能讓你真正的不再介懷過去，你需要放縱自己，宣洩盡所有的不好回憶。」

目光落到老麥的身上，不知怎麼的，沐希寒竟然想到了阿哲。

其實阿哲和老麥長得並不相似，只是知道這層身份，她就不禁會想，這是他很口中很疼愛他的爸爸。呵，他以愛之名將她推入地獄，如今，顧衍風也用相同的借口，來剝奪他的生命，其實這樣的輪迴沒有意思吧。

沐希寒突然笑了，「就在這樣吧，我想他活著會好一點。」

顧衍風有些意外，卻也沒有那麼的意外，他收起槍，微笑著點頭，「聽你的。」

「既然沒事了，請回吧，不送。」黑鬼示意將老麥抬了下去，他站起身，剛要走時，就聽到顧衍風攔下他，笑著說，「還有一件事情。」

黑鬼在想，若是說這話的人不是顧衍風，那他一定已經開槍殺了他了。

「第二件事情，我想向你討要一個人！」

「不是要命，是要人？」黑鬼回過頭，似乎思考了一會，才點頭，「有什麼想要的，一次性都說完整了，不管是什麼人什麼命，我都可以給你。」

顧衍風勾唇一笑，抬起與沐希寒十指相扣的手，輕吻了一下，「我想請您同意，我和希寒的婚事，我所討要的，是她的一輩子。」

沐希寒如觸電般渾身僵硬，盈光輕閃的雙眸幾乎是慌亂的垂下，她咬著唇，壓低了聲音對他說，「別鬧了行嗎？」

「我現在很不認真嗎？」顧衍風溫柔的看著她，卻是隨後對黑鬼說，「上一次您問過我，相信我的回答沒有讓您失望，我考慮好了，所以正式的來向您請婚。稍後，長老會將正常手續所需要的彩禮，聘金送來，先訂婚，等希寒十八歲后，直接結婚。」

「顧衍風……」沐希寒急的有些跺腳了，一張小臉不知是因為害羞還是緊張泛起微紅。

「噓～」

他伸出食指，輕輕的按住她的唇，堅定的目光似乎預兆了他勢在必行的決心。

「你現在是和我商量嗎？」黑鬼冷哼一聲，目光沉了下來，「安排決定好了一切，最後通知我，不過是知會我一聲。只怕不管我是不是同意，你都會這樣做吧。」

顧衍風卻是笑得更加開心了，「也許吧，反正我和希寒是一定會結婚的。」

「那就不用我說什麼了，訂婚之後，她就直接隨你去龍怒。」黑鬼表面雖然顯得很牽強，但說話中的警示卻不難聽出來，「那些無所謂的繁文辱節就都免了，我只要你將這個消息宣告天下便可，這個女兒，我就完全送給你了。」

說罷，黑鬼轉身離開。

半晌，顧衍風又是笑出了聲，回頭，他沖著沐希寒無不得意的說，「看，這麼輕意就把你騙到手了，看來，你以後都只能跟著我回家了。」

沐希寒垂下密密的睫毛，不再反駁，不再驚亂，有的只是一味的沉默。

她的心絕對是亂的，亂得無法思考無法清理，不能確定的事情有太多，所以她的反應對他來說還是冷漠的，甚至代表著拒絕。

一路的沉悶延續到了她始終無法回應他任何話的僵硬。

回到龍怒，天色漸暗，顧衍風一直緊緊的扣著她的手，兩人一前一後，相差一步，步伐卻是一致的走在殘陽的餘暉下。

被拉長的影子交織在一起，如同兩人此時無法分隔的羈絆一般。

這段路並不長，在顧衍風還是沒有聽到沐希寒開口之前，就已經走到了頭。他送她送到了門前，才戀戀不捨的說，「早點休息，明天我來找你。」

沐希寒想走，可他卻沒有鬆手的意思，甚至還有些無賴的玩著她的手指。

顧衍風湊近她，將下顎擱在她的肩上，有些撒嬌的說，「我知道剛才的事情有些突然，沒有鮮花，沒有戒指，沒有單膝下跪，我什麼都沒有給你。不過那只是形式上的罷了，驚喜和甜言蜜語，以後我會都補償給你的，至於求婚，我也可以……」

「顧衍風……」

沐希寒突然打斷了他的話，聲音稍顯冷淡，沒有回頭，她卻是有些掙扎的甩開了他的手。單薄的肩膀微微顫抖，沉默了這麼久，她似乎才整理好自己想說的話。

然而在她還沒有開口之前，顧衍風卻已經溫柔的笑了。

「希寒，不管多少次我都可以告訴你，我不介意任何事情，也並沒有誤解我心中的感覺。喜歡就是喜歡，是真實，可以不顧一切的感情。我們不會是彼此第一個愛過的人，也勢必都忘不了曾經愛過的那個的人，但我們卻有將來，有能陪著對方走完一輩子的時間。」

顧衍風的目光深情而真摯，再一次握住她有些僵硬的手指，他眉眼微彎，聲音輕柔卻堅定，「我知道你的害怕介意的是什麼，但是相信我，只要是你，我一切都不在意。」

「可是我在意！」

沐希寒猛的回過身，黑白分明的雙眸卻壓抑那樣的痛苦，她甩開他的手，輕顫著搖頭，「介意，害怕，無法跨出這個陰影的人是我，從來都不是你。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只是我真的沒有這個勇氣，對不起……」

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害怕看到他受傷或是堅定的目光，所以她飛快的逃離了他的視線。

顧衍風沒有逼她，而是退一步，給她思考的空間。

回到書房，無意中看到手機上提示的一條未讀信息，發件人顯示為關心瞳。他怔了一點，打開閱讀，信息的內容是一句很簡單的話：小風，把握住你的幸福。

似乎還有什麼事情沒有說清楚，顧衍風沒有回信息，直接撥打了電話。

電話嘟了兩聲，就已經接了起來，「喂……」關心瞳輕揚的音調透過手機傳出來，被模糊真實的清晰，就好像他們之間真的有那麼遠的距離。

「心瞳，我想話想和你說。」

「嗯，說啥，我聽著。」關心瞳似乎在忙，裡面隱約傳來一些搬動東西的聲音。

顧衍風靠著沙發，隨意的伸展著修長的雙腿，唇角微揚，他用一種最輕鬆的語氣和她說，「對不起，我對你變心了。」

關心瞳一怔，卻是隨即笑了出來，「你小子終於開竅了，像我這種又粗魯又不溫柔，又霸道又愛欺負幾乎沒有一點好處的女人，你早就忘變心了。我說過，你要過的比我幸福，要讓我羨慕嫉妒恨才行呀。」

「嗯，我會很努力幸福的。」他的微笑很釋然，將這句話告訴她，只是他想徹底的將心裡對她的愛畫上一個句號。從今往後，他要珍藏疼在心裡的人，是還要和他走一輩子的希寒。這樣才公平，他的愛是沒有雜質的。

「小風，希寒那丫頭以前經歷過很多事情，你既然確定了愛她，就一定要傾盡去愛。你們的將來還有那麼長，要走到永遠，必須要愛的非常非常努力才行。」關心瞳的聲音陡然變得有些哽咽了起來，在知道他的事情之後，她竟然哭了。

這世上定不會有人比她更加希望他能得到幸福，因為沒人比她清楚，被顧衍風深愛著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只是她並非他命中注定要守護的人，這他的愛她真心希望能有一個更好的女人來回應他更多更多的愛。

「嗯，我會的。」

顧衍風的笑容沉入月色之中，從抽屜里拿出一個紅色的小盒子，他輕輕的握在掌心。這是他幾天前準備好的，他希望可以親手為她戴上。

第二天，當顧衍風帶著戒指，捧著鮮花在沐希寒的屋子外等了十幾分鐘之後，他意識到了不妥。強行的破門而入，一室的空頓時讓他整個人都陷入了無盡的恐懼之後，鮮花和戒指掉在地上，他翻找到每一個房間，哪裡都是空蕩蕩的，連屬於她的東西都帶走了。

顧衍風僵硬的從樓上下來，目光無意中瞥到茶几上，有一杯牛奶和一張紙條。

他立即沖了過去，端起早已涼透的牛奶，顫抖著將紙條拿起來，上面只有簡單的五個字。

「別找我，再見。」

…………

三個月後，沐希寒匆匆忙忙的坐飛機趕回中東，卻是因為聽到龍怒軍火倉庫遇襲，顧衍風身受重傷的消息。

從離開這裡的那一天起，她就沒有想過自己會有回來的一天。三個月的時間，她去了很多國家城市，以散心的名義，放縱著自己這樣任性的離家出走。然而就是在分開的那些日子，她才突然發現，原來顧衍風對於自己早已是這樣無法割捨的存在。

不管看到什麼，聽到什麼，她都會忍不住想如果他在場，他會說什麼做什麼，而自己的心情又會有著怎樣的變化。

想他，就像呼吸一樣簡單自然，而且必然不能缺。

她的心如今確定了這一份感情，卻是在擔心他傷勢的情況下，迫使她拋下一切回到這裡。只為了看他一眼，確定他的平安。

然而，當她回龍怒，直接衝進他的卧室時，腳步停了下來。

有一縷晨光透過玻璃落在了她的視線之中，所以那一瞬間的恍惚讓她無法分辨眼前安然無恙，目光正凝視著自己，唇邊漾著那麼動人溫柔笑容的男人是夢還是現實。

顧衍風站起身，舉步走近她，深情的注視沒有片刻的移動。

沐希寒緊緊的咬著唇，黑白分明的眸子泛起盈盈柔水，她幾乎是咬著牙控訴。

「你騙我！」

一滴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滑落，碾碎了她所有掩飾的神色。

顧衍風走得很近，直到兩人之間的距離化為零，他才輕而易舉卻帶著窒息霸道的將她擁入懷中，唇角優雅的上揚，「我就是把你騙回來，然後永遠不放開你，不再讓你跑了。」

低聲的輕喃，攜帶著纏綿悱惻的眷戀和愛意。

沐希寒沉溺於這個近乎瘋狂的溫柔桎梏中，放縱著心，感覺他的存在。

顧衍風卻是鬆開了一些，執起她的手，輕輕的按在他心臟的位置，掌心將他彷彿是為她而跳動的心跳聲傳遞到她的心臟中，然後，他笑著問她，「我很肯定我的心，你呢？」

沐希寒抬起頭，深深的凝視著他，然後踮起腳，用一個吻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