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暫時結盟
()林星疏水性不好,知道自己在水中堅持不了多久,於是馬上向下游潛水而去,找了個安全的地方上岸。蕭御風也緊隨其後。兩人渾身都濕答答的,林星疏一襲雨過天青色調的越羅裙此刻服帖在身上,勾勒出她的玲瓏曲線,蕭御風別開臉忍住不看她的曼妙身姿。林星疏察覺到他的異樣,趕緊背過身找了棵樹擋住兩人的視線。林星疏盤膝而坐,用內力將衣服和頭髮上的水逼干。再來到蕭御風身邊時,對方也是一派清爽了。林星疏伸出手攤到蕭御風面前,道:「拿出來。」蕭御風挪開身子,側對著她,「這東西多得是人搶,還是放在我這裡比較安全。」林星疏沉聲道:「你的意思是我的功夫不如你?」蕭御風很無奈,這要是換個姑娘,一定會理解為蕭公子將危險攬到自己的身上,不知會有多感激他的憐香惜玉。但是到了林星疏這裡,就一定會被看成是輕視和挑釁。既然如此,索性順著她的思路,逗她一下,「很明顯,第一次交手你就讓我給跑掉了。」林星疏不服氣,嚷道:「那次是你和穆文豐兩人耍詐,不算數。」「兵不厭詐,再說,你想輸幾次,我也樂意奉陪。」星疏右腳橫掃過去,被蕭御風靈活地閃開了。「你別跑!」兩人一路過招,將近城門時,蕭御風求饒道:「好了,大小姐,我陪你在關帝廟耗了一個早上,現在你得陪我去祭祭我的五臟廟,然後我們再慢慢說說這案子,可好?」林星疏知道蕭御風不想被人發現他會武功,而且她自己也不想太引人注意,便停止了比試,算是同意了蕭御風的建議。兩人安靜地并行走著,腳程很快,不多會便入了城進入鬧市區。即使兩人低調行事,但是林星疏仍忘記了,蕭御風一直就是京城的知名人物,而自己最近其實也是備受矚目的,所以當他們二人並肩走在大街上時,「將軍公子和丞相千金出雙入對、好事將近」的消息便以風一般的速度在城中散播開來。當然林星疏後悔是之後的事了。且說兩人到了醉仙的門前,林星疏扯著蕭御風的袖子,小聲提醒道:「這裡人這麼多,不安全。」蕭御風也學她壓低了嗓子,「你放心,這裡的夥計即使聽到什麼也會裝作沒有聽見,要是有多嘴饒舌的,早就被他們東家給收拾了。現在你看到的都是些老夥計了,沒事的。」「那其他的客人呢?」「所以我昨天才讓你到三的雅座嘛,三隻招待一桌客人,出入必先敲門,有客戶的允許方可入內,且隔音效果甚好,你安一萬個心。」蕭御風看來是經常到這裡光顧,對裡面的情況一清二楚。林星疏點點頭,先邁步走進了醉仙。蕭御風在她後面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容。運氣武動乾坤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神印王座遮天將夜凡人修仙傳殺神大周皇族求魔修真世界官家全職高手錦衣夜行超級強兵仙府之緣造神楚漢爭鼎不朽丹神最強棄少天才相師聖王無盡武裝不錯,三正好沒客,林星疏看著偌大的雅座只有他們兩個人,不免覺得很是浪費,不過,算了,只此一次,今後隨他大少爺想怎麼鋪張,也與自己無關。蕭御風吩咐小二道:「先上壺茶,記住要白鶴泉的泉水泡的君山銀針,涼水鎮過後冷了再端上來。菜單我們先看著。」「好嘞。四爺,您稍坐會,一會就上茶。」林星疏等夥計一掩好門,馬上就說:「現在可以給我了?」蕭御風從菜單中抬起頭來,答道:「東西給你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我這人不做虧本的買賣,你想要的話,有三個條件。」「好,你說。」林星疏也不想白白佔人便宜。「首先,要用你的簪子來交換。」蕭御風拿出那支簪子,細細摩挲,看上去很喜歡的樣子。」「你要便拿去,第二呢?」林星疏估計他又要將這簪子借花獻佛給什麼紅菲小姐啊、綠翠姑娘的,不過他愛怎麼用也不關她的事,簪子再買就有了,她比較關心另外兩個條件。「這第二嘛,我昨天也說過了,你得讓我和你一起調查。」其實,這案子看來比蕭御風想的還要更複雜,現在他更寧願自己一個人查,只是以林星疏的性子,絕對不會乖乖在家裡等消息,求其次的方法就是和她共同進退。「這不行。」林星疏一口拒絕了。「哦,為什麼呢?其實多個人多個幫手,更何況我這種頭腦、武功皆是高級別的少俠肯主動助你,算你掙到了。」蕭御風臉不紅心不跳地變相讚美自己。林星疏不肯答應的主要原因,一來是她不習慣和別人合作;二來像蕭御風這樣鬼靈精的,只怕接觸多了,要發現自己也不過是將死之人;三嘛,星疏覺得和蕭御風走得太近,他今後可能會成為自己的一個大包袱,至於是哪方面的包袱,她現在也說不清楚。林星疏雖然表面上一直不肯服輸,但是憑著這幾次真真假假的交手,她心中也很清楚蕭御風的武功遠遠在她之上,靠硬搶是沒有機會成功的,依靠自己的醫術下點毒弄點迷煙倒是有可能,只是這麼下三濫的手法她廣寒門的弟子也不屑做。思來想去只得軟聲道:「你蕭四少有什麼不好玩呢?鬥鬥蟋蟀、聽聽小曲,不然逛逛窯子也成啊,幹嘛揪著人命案不放呢?你把玉佩給我,遠離危險,不是樂得逍遙快活嗎?」蕭御風沒聽過林星疏這麼輕言細語講話,本來是應該高興的,但是這話的內容卻有幾分刺痛了他的神經,他鬥蟋蟀是真,聽小曲是真,但是什麼時候逛過窯子了?不過表面上仍是一派輕鬆:「嗯,你也說的有幾分道理,只是本少爺我這些都玩膩了,想找點刺激的,不行嗎?」林星疏有些著急了,道:「你不能換個條件嗎?」「我蕭御風一向說一不二,和你林小姐一樣,我說要查這案子,就一定會查下去。」林星疏看蕭御風軟硬都不吃,有些犯難,蕭御風也不催他,由著她自己考慮清楚。林星疏心裡盤算著:現在的狀況,想來不管自己同意不同意,他蕭御風一定也會參與進來,屆時自己也沒有辦法控制。不如先答應了他的要求,以後想個辦法避開他,他查他的,我查我的,各憑本事,不就行了。林星疏最後給出答案,「好,第二點我也同意了,那麼第三呢?」蕭御風像是看穿了林星疏心中所想,嘴邊浮出一絲微笑道:「記住,你可是答應了這案子我們倆一起調查,不要想花樣甩開我。」「好啦,知道了。」以後的事情誰說的准呢,說不定沒兩天,他四少爺又煩膩沒有興緻了,自己拆夥了也說不定,反正當下先應承過去,「第三呢?」「第三嘛,本少爺還沒有想好,等我有靈感了,再告訴你。放心,絕對不會為難你的。」適逢小二敲門送上了冷泡銀葉,蕭御風這次點了四個菜一個湯,比起上次的手筆了,算是正常了許多。在蕭御風的提議下,兩人以茶代酒就此結成同盟。現在林星疏終於如願以償地將玉佩托於掌中詳看了,只是她翻來轉去,也看不出個名堂。俗話說術業有專攻啊,要說什麼診病驗屍,那是她的拿手絕活,詩詞字畫什麼的也略有造詣,但是談到什麼寶石玉器、金銘古玩,林星疏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門外漢。林星疏一頭倒在桌子上,沮喪道:「這不就是塊普通的玉佩嗎?我的師兄師姐們就有一堆類似的。」突然,她又站起來,半個身子越過飯桌,直盯著蕭御風,懷疑道:「你該不會是偷龍轉鳳,把真正放在暗格中的玉佩藏起來了。」蕭御風往後挪了挪椅子,哭笑不得道,「大小姐,你究竟看清楚了沒有?上次你看我『偷』藍田玉不過是眨眼的功夫,那是多麼的火眼晶晶,這次你眼睛都快盯穿了,卻告訴我說我拿塊假的來誆你?」林星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其實,上次,是因為我師父有塊一模一樣的藍田玉,平常我根本不認識什麼金啊玉的。」蕭御風哈哈大笑,說道:「看來上次偏偏被你碰上,是我倒了霉。」但是看他開心的樣子,那裡真覺得自己就是倒霉了。在林星疏惡狠狠的目光下,蕭御風終於止住了笑,「快點,玉佩拿來,我給你說說這玉的好。」星疏湊近蕭御風身邊,將玉佩遞給他,臉上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蕭御風聞得她身上傳來一股湖水中的泥沙之氣,皺皺眉頭,「你身上太臭了,還是離我遠點。」林星疏氣得半死,一下跳的老遠,捂著鼻子,反譏道:「你自己又好到哪裡去了,哼!」蕭御風放下玉佩,看著林星疏,認真道:「待會吃完飯,你回家好好洗洗,換身衣服。戌時,我在曉日橋等你,再給你解釋,免得你身上的味道玷污了這寶貝。」林星疏沒說去也沒說不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口接一口地猛灌茶,好一會才記起奪回桌上的玉佩。原來她見不得人說她半句不是,林御風發現這個,並沒有厭惡林星疏小家子氣,反而覺得很可愛,不自覺嘴角揚起一絲微笑。不過可愛並不代表就能將這上等的茗茶當做解渴的白開水這麼喝,於是開口問道:「既然我們現在結成同盟,就不應該有所保留,是不是應該相互告知一下自己知道而對方還不清楚的事情。」如願以償,林星疏放下了茶杯,雖然幾乎是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本小姐現在也沒心情。」這妮子還真是半分惹不得,林御風好言道:「這玉的絕妙我現在告訴你也沒甚趣味,必定要在月色下才能顯得出它的特別之處來。」林星疏的眼睛又變得晶亮起來,成功入套。蕭御風清清嗓子:「怎麼樣,我拋了『玉』,可以引你一塊『磚』了?」林星疏是個講求公平的人,「,你想知道什麼?」「比如,你是怎麼想到先從關帝廟開始查起的?」林星疏警覺道:「你怎麼知道我先查的那廟?你又知道我沒有去過城西竹林和城東的客棧?」蕭御風倒是很坦然,「你昨晚和我一起吃的飯,今天一大早我們又在城南碰上了,你可別告訴我你一晚上沒睡覺,然後城西、城東、城南的滿處跑,女孩子這樣對皮膚不好的。」說完,還摸摸自己光滑白皙的臉龐,似乎對自己的肌膚很得意的樣子。這少爺顯然是無法想象,這個世界上有人為了某些更重要的東西是可以放棄美貌、甚至可以放棄生命的。不管怎麼樣,林星疏算是放心了,要不她真得覺得自己是不是被人跟蹤而一點感覺都沒有,於是星疏從桂花糕中受到啟發開始講起,剛起了個頭,就被蕭御風打斷了,「欸,你說那桂花糕還剩下,晚上記得帶來給我嘗嘗。本少爺我一向鴻運當頭,這彩頭一定是我的,哈哈。」顯然只要是吃的,蕭四少都不會放過。林星疏扔給他一記白眼,「你還有什麼完不成的心愿,也要靠這三姑六婆才相信的玩意?」蕭御風心下想道:憑他自己京城中炙手可熱的蕭四少,卻偏偏遇上你對我不假辭色,能得到你的青睞不就是一個現成的願望么?但表面上卻顧左右而言他,「哈哈,要是你們家的小丫頭知道你把她形容成三個六婆,還不得哭死。」林星疏拿起手中的茶杯就往他身上潑去,蕭御風及時用手擋住了。他一邊擦手一邊搖頭:「其實,我早提醒過你了,是你自己沒反應過來,還要靠什麼桂花糕。你就這樣恩將仇報?」「嗯?」林星疏不明就裡。「我不是告訴你要『棄同存異』嗎?」林星疏這才想起來,昨晚在這裡,他是說過「別人若看到『同』,你得看看『異』。」這麼一句話,「原來你一早就注意到了,為什麼不明說?這樣兜圈子,我怎麼知道?」「我的謎面幾乎就是謎底了,你為什麼不怪自己笨?」林星疏氣結,原來他說了半天,只是想帶出自己有先見之明,「好,說說看你是怎麼想到要找出這三個人的不同點?」「這個說起來,就要虧得我不像你們那樣懂得給死人『號脈問診』了。」「別賣關子。」「我昨天追我的寶貝金碧郎君到了義莊外的草叢,但是卻沒尋到,接著發現它竟又跳到了那鬼屋子的裡面去了。我一進去,天哪,那股臭氣,比你現在還嚴重。」蕭御風作勢捏了一下鼻子。林星疏已經習慣了他的表達方式,盡量耐著性子聽他往下講。「但是為了我的常勝將軍,我愣是咬著牙進去了。金碧郎君看來也很屬意這個案子,挨個直往那三個不知是睡了還是死了的人身上跳。我和金碧郎君在嬉戲的過程中,不小心也碰到了他們三人的手,」蕭御風滿臉噁心,拿條汗巾將手擦了又擦。「結果,哪像你們說的那樣啊,完全是三個截然不同的人嘛。其實我想如果在他們生前,我們能與之交往,應該更能發現他們每個人都是與眾不同的。」這男人哪裡來的這麼多廢話?「我發現其中一個人的手雖然寬厚,但是卻很柔弱,皮膚光滑細膩,五指修長,只是在右手的大拇指、無名指、中指和大拇指的第一節長有薄繭。第二個人左手光滑,但是右手手心長有厚繭,就像這樣,」林御風翻開自己的右手,「你看,在拇指、中指、無名指、小指這四個指頭的第二節和第三節交匯的關節處以及虎口處,都有。」林星疏摸了摸自己的右手,也是如此。林御風垂下手,繼續道,「最後一個人皮膚粗糙且兩隻手均長有厚繭、指甲縫中還有一層灰色擦不掉的淤泥痕迹。所以,第一個被謀殺的人,我懷疑要麼是一位書生要麼就是位先生,只有常年寫字的人才會有那樣的手;而第三個人,不出意外極有可能是務農出身,雖然來到了京城,但是依然穿著種莊稼時比較方便的褲裝,當然只是比較新而已;至於第二個人嘛,我想和你我應該是同是武林中人。我又檢查了他的七經八脈,果不其然被打通過。可惜啊,這人的骨骼驚奇,是練武的好材料,偏偏就著了這樣的陰招。可見也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畢竟像我這樣文武雙全的也是少數中的極少數。」「死人你也要比?」林星疏見他分析得和自己一絲不差,而且還早在自己之前就看破玄機,本來對他存了三分敬意,可這些許欣賞也被最後兩句話弄得蕩然無存了。蕭御風只是嘿嘿一笑,接著說道:「當時我就想,厚道淳樸的農夫、老實巴交的讀書人即使得罪了誰,對方要置他們於死地,恐怕也很難碰上這樣毒藥。而江湖就不一樣了,蜀中唐門的五毒神砂、仙鬼門的聚血散、宮傾派的雪姬遺恨針、幽冥泉谷的落九神水,各種讓你腸穿肚爛的鬼東西。」「我看,你昨晚不是吃過飯才去的城南,而是偷聽過我和柳大人的對話就過去了?」蕭御風不接話,還是那張笑臉,明顯是默認了。林星疏倒也不惱他騙自己,萬一昨天的大火燒毀了屍身,至少還有一個人掌握了線索。林星疏不得不承認蕭御風不僅在武功,即使是頭腦上和自己相比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如果不是怕他看穿自己也中了毒,與他合作其實倒是個不錯的主意。「這位練家子死後,兇手就消停了,怕是他才是被人盯上的短命鬼,至於其他兩個人只能怪流年不利、自己倒霉咯。」咦?「等會,全城都知道是城南第二個報案的,你怎麼知道這個反而是最後被毒害的?」蕭御風點點自己的鼻子,得意道:「我這個鼻子,500米以外走來一人,蒙著眼睛、捂著耳朵就能嗅到是男是女。更何況那麼近的距離對著那三具屍體,哪個比較臭哪個死的時間就最長唄。」呵!感情自己勤奮苦讀十幾載的醫術,他一隻鼻子就解決了?難怪師父曾說努力固然重要,但如果的確沒有天分的話,也萬勿強求。以前林星疏總是對這話抱有懷疑,有天資的人畢竟是少數,如果大多數沒有天賦的人都以此為借口不做努力的話,那麼豈不是要終其一生碌碌無為。但有些事還真是不得不信。「別發獃了,菜來了。」林星疏回過神來,問道:「又是你的狗鼻子聞到的?」「唉,堂堂相府千金怎麼說話一點都不文雅。」「哼,堂堂相府千金都可以渾身發臭了,又何需在乎用詞粗俗些呢?」「也是,也是。」語音未落,門外小二喊道:「四少,給您上菜了。」席上,林星疏又給蕭御風描述了昨晚義莊失火的狀況。飯畢,慎重起見,兩人又去另外兩個案發現場詳細勘探一番,除了其中一位死者在福臨客棧住過的亨字二號房少了一把梳子,其他沒有任何發現。從客棧出來,已是未時,蕭御風忍了大半天了,此時直嚷著必須回家沐浴換身衣裳,而林星疏也怕家中母親擔心,於是兩人約好戌時在城北曉日橋見面,就各自回家了。